贰拾贰·真高兴能有个作恶伙伴(上)

  【拉芙兰·布里墨克】

  【童真美梦·其七】

  “……我将会赐予你骑士的荣耀,赐予你恩泽,赐予你高贵的姓氏,当得到这一份荣誉的时候,你要知道,这并非是你尊贵的起始,而是你的职责和你需要为止付出一生的称谓。”

  受册封的人单膝跪地,垂下头,那个人并没有戴头盔,在这种场合之中,头盔并不需要佩戴,倒不如说,他们必须展露真容,那那手持长剑的人能够看见他们每一个人的真容。

  西哈诺站在远处,在这一场册封仪式上,他并不是主角,他连旁观者这个身份都并不完善,他只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看着那位贵族册封新的骑士,对于那些人来说,这是一种荣誉,能够进入到贵族的骑士团之中,成为……

  成为那些贵族的刀与刃。

  西哈诺不知道这一种‘追求’到底算不算是正常的,追求这一种地位……是正确的吗?

  谁知道呢。

  “这是很多人……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可望不可求的可能性,成为一位骑士,从此也步入到了贵族的阶层,哪怕是贵族麾下的一把刀,也和贵族本身拥有了关联,那就和我们普通人已经截然不同了。”

  身旁的人的语气带着羡慕和渴望,在这个时代,想要跨越阶层,从普通人,从平民到一位贵族,基本只有两个方式,要么是推翻这个王朝,要么就是如同现在这样,成为贵族手中的工具,前者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平民想要进入到那一个阶级,也就只剩下这一个方式了。

  “王朝是不朽的。”另一个人说,“总有一天,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总有一天我的后人会得到姓氏,嘿,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幕!”

  西哈诺的手中捧着那一本书,他看过很多骑士故事,他知道,拉芙兰的‘骑士’并不是那些故事之中应该有的骑士,在那些故事之中,骑士因为某一种原因——大多数情况下是爱情,总而言之,因为这一种‘理由’,骑士走上了冒险的道路。

  在山林之中直面土匪,在乡镇之中抗击歹徒,那些故事把骑士描绘成一种英雄式的个人主义者,他们在每一个故事之中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没有任何一个角色的光彩能够盖过他们,倒不如说,那些骑士在故事之中,就是最光彩的。

  西哈诺依旧不太能够知晓。

  他想要成为的,他已经成为的,并不是个人英雄的主角,帮助别人,守护别人并不意味着要成为最伟大的那个人。

  对吧。

  ——拉芙兰,布里墨克。

  ——童真美梦,第一层。

  西哈诺所信仰的天使,远别与种子,这在整一个拉芙兰之中并不是特别家喻户晓的天使,祂所拥有的恩泽和庇佑,也并非是那些为人所知的力量。

  但祂是西哈诺的信仰。

  远别与种子,一位没有教堂,没有仪式,没有象征物的天使,祂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对于既定轨迹的抗争。

  “您教诲我们寻觅自由与向往,去往我们所希冀之地,不问过程,只需要结果,遵从本心之中,行事必然以自身为轨迹。”

  西哈诺,这位和如今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的其实,并非无时其一,也不是守序其二,严格来说,他并不具备和信仰失格抗争的力量,他无法杀死那些扭曲的信仰,也没有办法杀死扭曲的怪物,在面对同样可怖的那些扭曲时,他无法像那些白旗帜的成员一样,展现各种脱离现实的权能。

  但是。

  抽出手中的剑需要几步?

  一步,只需要抽出来就可以。

  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很简单,既然抽出了剑,那就切断眼前的事物就好。

  遵从我的本心,不问缘由,只求结果——西哈诺需要的结果是什么,当然是阻止那个色彩,阻止那正在坠落下来的色彩,他知道,那些色彩就是故事之中的‘反派角色’,冒险者召集令上已经描绘了这个故事,在所有的角色聚合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故事也到达了最高潮的部分。

  ——那是一种锋利感。

  萨贺芬·路易斯所感受到的,是一种锋利感,和那些切分区块的色彩带来的锋利感不同,这一种锋利感是一种更加纯粹的,更冰冷和迅速的锋利,就像是某一种剑术大师的全力一击,超出肉眼可见的锋利。

  就好像……忽略掉了过程,直接到达结果的切分。

  此时的萨贺芬正抓住一条锁链,她让那些锁链将每一个破碎的地面区块连接起来,而这些区块则组成了一种小型的结构,在克罗蒂娜的藏宝室的构筑下,这些破碎的区块都成为了她的连接。

  而借助这些连接,她便能够以一种安全而迅速的方式朝着地面之下——那些倒影的布里墨克之中坠落下去。

  那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布里墨克。

  那么现在,她需要做什么?

  萨贺芬的双眼一直看着空中,因为色彩就是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那些色彩就是从天空之中坠落下来的,那色彩的目标是‘她’,至少现在还是她,毕竟,她撬动了整个街道,她破坏了整一条街道,现在,那个色彩一定对她恨之入骨。

  依旧打不过。

  这是现实,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依旧没有抗衡那些色彩的力量,即便是刚才那一个切分了色彩的锋利感,也没有对这份色彩造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损伤,充其量也只是拖慢了色彩的速度,足够吗?还是不够。

  她抓住锁链,那些已经被安置好的齿轮和钉子将锁链绞动,拖动着那些已经破碎的区块重新组合起来,然后,新的齿轮转动,将这一场破坏的范围传递到更远的地方,这就是萨贺芬的目的,很显然,通过破坏这些并不完善的虚假的结构,她能够更进一步地破坏整一个虚假的布里墨克,那么,为什么不继续呢?

  只需要将整一个虚构出来的布里墨克破坏干净,那么,这一个用于囚禁他们的牢笼自然也就无法维系下去了。

  ——真巧。

  萨贺芬处理过几次信仰失格事件,她知道,在涉及到非自然的那些事件之中,她总是能够看见那一种景色,那些美丽而绚烂的景色,被带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知道的,将整个现实和自然扭曲之后,能够得到多么美好的色彩。

  叮。

  齿轮转动。

  将整个街道拆解,崩离,就是这样,她抓住那些锁链,天空之中被切分的色彩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就继续坠落,就是这样,萨贺芬看着下方那倒影出来的布里墨克,正是因为这样子的景色,她才能够一直忍耐那一份冰冷。

  美好啊。

  ——还有多少时间呢?

  这是它所思考的问题。

  时间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迫切需要的东西,不管是多少时间,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此时它都不能够停下来,它就像是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齿轮,只会疯狂转动,等到它真正意义上停下来的时候,这一枚齿轮也就应该崩裂了。

  “我构筑童真的梦。”

  它说。

  第一层的孩童们已经坠入到了第二层的梦,他们暂时不会打扰到现在的第一层,第一层梦的‘轮廓’已经被破坏了,那一颗珠子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如果再继续下去,这一颗珠子撑不了多久。

  第一层的梦撑不了多久。

  “我编织孩童的梦。”

  它说。

  它行走在觐见天使的道路上,它在满足它的构想,创造它的构想,从零到一,从无到有,从最初的一个单调的色彩开始编织出一个真正的梦,梦可以是美好的,干净的,也可以是恐怖的,浑浊的,它选择了前者,或许是为了更加方便,或许仅仅只是对这种色彩的喜爱,它选择了童真的美梦。

  它的身躯被切分开来,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它早就已经舍弃了真正意义上的躯体,在构筑梦境的时候,在这个仪式还未开始的时候就需要这么做了,它所信仰的天使,名为贲薨的天使,便是这么‘告诉’它的。

  “祂使人失去东西——那些丢失的东西,那些失去的亲人,就是祂的“功劳”。传言,祂每拿一件东西的同时,都要磨练人类的意志,从而给人类更美好的事物。”

  它还没有听见天使的声音。

  因为它还没有到达那里。

  童真的梦将那些孩子们的幸福收集起来,用于盛放这些幸福感的容器已经差不多满了,它能够感受到的,可是门票还没有回来,它还没有找到它的门票,在容器到达极限之前,它还有多少时间?

  叮。

  第一层的梦境开始扭曲。

  既然孩童们已经安然入眠,那么,在孩子们的梦之外的世界,在孩子们做梦的时候,关上灯,让那些美梦得到一份安宁吧。

  “我会得到什么呢?”它询问自己,又看向那四个‘人’,“请回答我,最后,我会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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