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长笑道:“不错,所以我们要让蒙古骑兵主动向我们进攻才行。”
屈文才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怎么让他们主动进攻?”
徐文长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抚着自己的长须,目光却出神地看向帐外:“胡人狡诈贪婪,有利则进,无利则退,顺利时轻快果敢,但逆境时纪律性不足,容易溃散。所以我们必须根据他们的特点,将计就计。
若是我们在正面摆出又是战车又是强弓又是鹿角拒马之类的防守阵,傻瓜才会用轻骑兵突击这样的阵势。想让他们主动进攻,除非我正面的部队老弱不堪,让敌人认为一击即溃。”
刘全有点明白了,一边点头一边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徐文长的眼中神光一闪:“很简单,中间全是放着轻骑兵与辅兵,作战前先以小队挑战,象刚才蒙古人那样,死个几批人,让蒙古人觉得我军不过如此。”
天狼突然想到了刚才射中自己的兽骨箭头,一下子脱口道:“大帅,今天蒙古骑兵所用的箭头乃是兽骨打磨,是不是这前军也不是他们的主力?”
徐文长哈哈一笑:“正是,蒙古内部是松散的部落联盟,俺答大汗绝不会让他自己本部的精锐骑士打头阵,一定是驱使那些仆从部落在前。至于大汗本部的精骑,装备都是精钢打制,你今天若碰到的是大汗卫队的神箭手,这会怕是已经爬不起来了。
所以明天接阵时,我军先以弱兵示之,前几阵许败不许胜,蒙古人性贪,见我军弱,即使俺答不下令,那些仆从部落也会抢攻,试图立功,到时候十几万骑兵一起冲,与我步军完全混战成一团时,我们就可以出动铁骑,全力出击了。”
帐内众将一个个恍然大悟,异口同时地抱拳称赞徐文长英明。天狼心中叹服徐文长用兵果然狠辣,只是前军诱敌的人,可要吃大苦头了,东-蒙古骑兵的凶猛强悍,他已经见过过,这西蒙古骑兵看起来还要更胜一筹,弱兵诱敌,九死一生。
徐文长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摆了摆手:“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这些计划虽好,未必能完全成功。胜负关键,一是示弱之兵败得要逼真,二是反击之时,必须第一时间直取俺答大汗。
只要打掉了指挥,蒙古人便会不战自乱。据我所知,俺答大汗的一万大汗卫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百战余生,非义乌壮士不能制。”
“上将军天狼听令。”徐文长突然举起了一支令箭。
天狼连忙出列,拱手听令。
“着你率五千义乌铁骑,看我帅旗,一旦打出蓝色帅旗,必须直取俺答大汗的大汗卫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俺答大汗的首级!”
天狼炸雷般地吼了声:“得令。”便要上前去接那令箭。却听到徐文长说了声:“且慢!”
天狼愣了一下,只听徐文长道:“天狼,切记,看我蓝色帅旗!若帅旗未举,哪怕本帅战死当场,也不许出击。你的出击位置是在全军的右翼后方。一旦蓝色帅旗树起,就必须立即从后方绕出,侧击敌阵,俺答大汗必在一面巨大的金色狼头大纛之下。”
“得令!”
“刘将军,冷将军,着你二人率辅兵与轻骑混合部队,列于大阵中央,明日一战,先派二百人小队上前挑战,全军覆没后再派三百人去,若是再不成功再派五百人去,如果不能取胜而私自跑回的,全队皆斩。”
李子徐将军与刘全相视一眼,道:“大帅,这恐怕……”
徐文长摇了摇头:“不必多说,依令行事,敌骑若是全线掩杀,不必阻止士卒的溃退,但必须在阵后三里处重整队伍,看我黄色号旗返身杀回。对了,派去挑战的士卒们的名字,每个都要记下。”
二将只得上前接令。
“屈将军,你的前军步军列于冷将军与孙将军之后,他们的溃兵经过时,让开一条通道,但胡骑杀到时,一步也不许退,这时候胡骑夹在人堆里追杀,速度冲不起来,第一排放战车,长槊手居于其上,务必死死顶住敌人的冲击。第五排以后放刀斧手,混战时上去砍马腿。弓箭手在后面放箭射杀敌军后队!”
“得令!”屈文才大声道。
“后军薛将军,中军王将军,你二人分列大阵左右两翼,一般情况下,突击你们的是蒙古的仆从部落,非大汗本部精锐,压力不会太大,按常规抵挡便是。”
“你们的战线开始要与中央的前军辅兵部队齐平,且战且退,但退至与苏将军所部齐平后,一步也不许再退。开始时不许追出去,那样会打乱阵型。看我红旗,方可全线出击!”
薛子奇和王少恭二将接令退下。
徐文长环顾帐内,道:“至于本帅,亲率五千元帅卫队列于苏将军的后方,一旦本帅红旗打起,就是总攻击的信号,各部均须随本帅全力冲杀,不得有误。”
冷天雄突然道:“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讲。”
“我部均是轻骑与辅兵,在最前方属诱敌部队,就算这计划成功,最后我部牺牲最多,斩获却是最少,这恐怕不太公平吧。”
徐文长哈哈一笑,道:“冷将军此言差矣,你与刘将军的部队,都是轻装,追杀敌人时斩获只会是最多的!依令行事吧,本帅帐下,赏罚分明,虽微功亦必录,诸公的心思请用在明天全力破敌上。”
冷天雄的苦瓜脸终于舒展了开来,与众人一起拱手道:“遵命!”
徐文长笑眯眯地转向了林瑶仙和李沉香:“二位远来是客,就请在高处观战吧。”
林瑶仙与李沉香相视一笑:“谨遵徐元帅将令!”
风在吹,血在飞,狼烟弥漫的战场上,太阳也变得血红血红。天狼金色的面具里尽是汗水,双眼血红。
今天从一开始的小队挑战,他就能听到那些兄弟们在搏杀,在哀号,在战死!他能听到九死一生逃回来的士兵们被阵前斩首时的怒骂声,甚至他能听到对面敌军的嘲笑声与叫嚣声。
但那该死的蓝旗却始终没有树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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