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笑着摇了摇头:“夺取天下又有什么好,忙着处理国事,忙着应付朝臣,哪有时间来陪我的小师妹呢?”他说着在沐兰湘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沐兰湘笑道:“不是说事业就是男人的春-药嘛,师兄,你不是那种沉迷于儿女情长中的人,再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夺取天下和陪我并不冲突啊。”
李沧行意识到这回沐兰湘是很认真的,他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师妹,要夺取天下,就得发动叛乱,那个太祖锦囊并不是拿到手就可以号令天下的东西,没人会傻到听一个死了快两百年的开国皇帝的遗诏,就随意地能废掉现在的皇帝。”
“真正能夺取天下的,还是要靠实力和民心,就算我有皇子身份,但毕竟不是按大明祖制规定的合法继承人,而且也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我的这个皇子身份,就跟建文帝的后人一样,贸然起兵,只会给看成是乱臣贼子,无人会跟随的,而且就算我能利用百姓对当今嘉靖皇帝的不满,揭竿而起,但乱世一开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到时候打着各种旗号起兵的野心家将会遍及天下,最后无论我是不是能夺得天下,都会让世上的百姓吃苦受累,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野心,却祸乱苍生,因为这和我们武当弟子一直以来的理念相违背。”
沐兰湘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沧行:“师兄,我果然没有爱错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本心良善的武当大师兄,其实,其实我刚才一直挺担心的。你跟陆炳在一起这么久,会不会也变得跟他一样,看重权势。知道了自己的皇子的身份后,就想要夺取天下。说实在的。如果你真有这份心思,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生死与共,但那样会违背我的本心,我怕,我怕以后我们会有了隔膜,会变得不幸福的。”
李沧行笑着捏了一下沐兰湘的脸蛋:“师妹,你是不是看我这回重出江湖后开宗立派。又建立起了这么大规模的阵势,有些不安,觉得我回来就是想要有所作为的?”
沐兰湘点了点头:“是的,我是有这想法,老实说,看到你手下现在有四五千人,号令一方,莫敢不从的时候,我可是一边叹服于你的本事,一边有些害怕。不知道你弄这么多人想做些什么。”
李沧行正色道:“我建立黑龙会,只是为了要消灭魔教,魔教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势力越打越大,越打越强,加上外围的弟子,人数只怕已经不下十万,背后又有严世藩这样的重臣支持,如果再考虑到以后跟英雄门或者别的势力勾结,那实力就超过了伏魔盟和洞庭帮。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要报仇,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行。所以我这回一定要自己组建一个门派,先控制东南的海运。招兵买马,有可以独自与魔教一战的实力。即使是皇帝想来阻拦,我也无所畏惧。”
沐兰湘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师兄你还是要做以后起事夺位的准备?”
李沧行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坚定:“我不会主动去起兵叛乱,但如果皇帝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象消灭巫山派那样来消灭我的话,我不能象彩凤当年那样束手就擒,到时候就真的扯旗造反了。其实这次的南少林大会,当我知道卢镗派兵前来围剿的时候,我也已经作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官军故意要挑起事端,我们也不能白白等死,一反而已。”
沐兰湘笑道:“这次你就不顾虑天下百姓了吗?”
李沧行哈哈一笑:“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如果一个皇帝对自己的子民采取的是敌视和消灭的态度,那夺他的江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如此暴君,天下也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助他,到时候我只需要取出太祖锦囊,与那黑袍手上的建文帝诏书合在一起,即可号令天下的军户倒戈,我想如果到了那一步,还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军队也不会太多了。”
沐兰湘的嘴角勾了勾:“你确定要和黑袍联手吗?这个人不可信。再说皇位只有一个,他肯给你?”
李沧行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黑袍心术不正,但他没有子嗣,夺位按他的说法也只是为当年的建文帝报仇而已,死后也会传位于我,当然,我对这个皇位也不希罕,功成之后身退也可,我的目的很简单,一是此生能与你相伴,二是亲手消灭魔教,为师父报仇,至于江山皇位,并非我所想。”
沐兰湘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李沧行的所有想法,笑道:“好了,今天跟师兄说了这么多,天色也不早了,你的伤势既然已经痊愈,我们这就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好的洗个澡,舒服睡上一觉,明天我们就上路回武当。”
李沧行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二位果然已经破镜重圆了,恭喜恭喜。”
一边的大树上落下了一个一身大红的身影,火红的罗衫衬托着霜雪般的白发,那绝美的容颜这时候却如同罩了一层严霜,看着李沧行的眼神中神情复杂,却又有着一线哀怨,可不正是那白发魔女屈彩凤?
李沧行其实刚才就感知到了彩凤的存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着着沐兰湘的手站起了身:“彩凤,你来了啊。”
屈彩凤冷冷地看了一眼在李沧行身边小鸟依人的沐兰湘,说道:“徐夫人,别人告诉我说你抛弃了丈夫,跟了你的大师兄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可这回眼见为实,却由不得我不信了,你们正道中人总是说我们绿林女子不守妇道,以色诱人,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也跟正道一贯的礼教不符吧,徐林宗毕竟是你的丈夫。你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弃他而去?我实在是佩服。”
李沧行知道屈彩凤是在吃醋,那天她负气而去后错过了少林寺的大会,对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大概也是听到了些流言就急忙跑来确认,看到自己和小师妹你侬我侬的时候自然是妒火中烧。她也没有思想准备接受自己和沐兰湘这么快就能言归于好。
于是李沧行平静地说道:“彩凤,你先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屈彩凤叫了起来:“李沧行,以后别这样叫我,枉我以为你是英雄男儿,可没想到也跟那人一样,是个花花肠子,始乱终弃之辈。你明明说过要娶凤舞,可没想到一见到老情人就把她给无情抛弃,哼,师父说得不错,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尽是负心薄情之辈。”
李沧行摇了摇头:“彩凤,师妹和徐师弟并不是真正的结婚,他们当年的婚礼是个假结婚,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从没有真正地成为夫妻。不仅是师妹还守身如玉,就是徐师弟,也一直是忠于和你的爱情的。”
屈彩凤脸色大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旋即又重重地一甩袖子:“不,我不信,徐,那人最是好色,我当年就是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才跟了他,结果,结果他却把我抛弃,至于你的这个小师妹………”屈彩凤的眼光落在了沐兰湘的身上。冷笑道,“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的小美人了。我看到了都会心动三分,那人和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能忍得住?”
沐兰湘红着脸,说道:“屈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别说得这么难听啊,我什么时候和徐师兄同,那个什么了。我们那个是假结婚,结了婚以后也都是各过各的,从没有住在一起过。”
屈彩凤微微一呆:“此话当真?”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沐兰湘也知道今天是解开屈彩凤心结的时候,现在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也希望屈彩凤能和徐林宗重新走到一起,经历了凤舞的死后,这个原本刁蛮任性的武当小师妹,突然成熟了许多。
沐兰湘莲步款款,走到了屈彩凤的面前,捋起了自己右臂的袖子,莲藕般的玉臂显现在了屈彩凤的面胶,而那一抹朱砂却是显得那么地灿烂,鲜艳欲滴。
屈彩凤的眉头微微一皱:“沐兰湘,你手上有个痣给我看什么?”
李沧行和沐兰湘一下子哭笑不得,李沧行转念一想,才明白了过来,那林凤仙婚后出走,与那达克林分道扬镳,自是对贞洁,守宫之类的事情深恶痛绝,而那巫山派内也多是被恶霸土豪们霸占和糟蹋过的女子,对于各种封建礼教也是非常排斥的,只怕这屈彩凤和身边的女子们从生下来就没给点过这种朱砂守宫痣,自然也不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了。
沐兰湘笑着走到了屈彩凤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听得屈彩凤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看了李沧行一眼,嘴角勾了勾:“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这东西真有这么管用?”
沐兰湘微微一笑,拉起了屈彩凤的手:“屈姑娘,你若是还不信的话,可以用你的天狼真气进入我体内,当年大师兄不就是功行你体内,才探出你和徐师兄的关系嘛。”
这回屈彩凤的脸也红到了耳朵根,冲着李沧行啐了一口:“呸,臭流氓。”
但骂归骂,屈彩凤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拉着沐兰湘坐了下来,四掌相对,掌心相贴,天狼战气阴阳两极真气从丹田生出,缓缓地进入沐兰湘的体内,汇成一股温暖的热流,行遍她的奇经八脉。
一个周天过后,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屈彩凤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率先跳了起来,叹道:“你还真是处子之身,沐兰湘,你刚才就不怕我趁着这机会,以内力震碎你的经脉,取你性命?”
沐兰湘的嘴角边梨窝一现:“屈姑娘为什么要取我性命呢?”
屈彩凤微一愣神:“你们不是处心积虑想要杀我,为你们武当的人报仇吗?就是那个什么假结婚的时候,徐,那人也是想要我的命吧,你不是也配合着他在作戏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沉声道:“彩凤。你仔细想想,那天你一个人去武当,如果徐师弟真的有意取你的命。你岂能活到现在?上次巫山派毁灭的时候,他也是全力助我们的。若是存了歹心,我们那时候也早就死了。”
屈彩凤向后退了两步,这个打击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她的嘴里喃喃地说道:“难道,难道一切都是我的误会吗?林宗,林宗他真的没有背叛我?”
沐兰湘走上前去,素手搭着屈彩凤的肩头:“屈姐姐。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徐师兄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他没有哪怕一天忘掉你,那次假结婚本是为了引出大师兄,除此之外,我紫光师伯被深藏的内鬼害死,我们为了收拾人心,稳定武当。也只能通过伤你一次来做给所有人看,徐师兄一直痛惜此事,也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解释。可是他也知道伤你太深,而且武当内鬼不除,他也怕那人会转而向你下手,所以误会多年,一直至今,屈姐姐,我代我师兄向你说声对不住了。”
屈彩凤的眼中已经泪光闪闪,尽管她嘴上连徐林宗的名字也不愿意提,但那深藏于心中的爱。又怎么可能割舍得了?李沧行见屈彩凤已经开始动心,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彩凤。你放心,这回我们已经把那个内鬼的事情公之于天下了。估计很快,我们就会和这个内鬼正式决战,徐师弟那里,真的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也是消除一切误会的时候了。”
屈彩凤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对着沐兰湘笑道:“那,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妹子了,妹子,你真是好福气,李沧行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更难得的是这么多年来他对你一直痴心一片,任再好的姑娘,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屈彩凤为人极为豪爽,与人一旦相交也是倾心而付,即使在沐兰湘面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爱过李沧行的事情。
沐兰湘微微一笑:“是我要感谢姐姐这些年来帮了师兄这么多忙呢,我跟师兄被人陷害,误会多年,我也知道师兄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若不是姐姐一直在生死相依,只怕师兄现在也不会站在我面前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得多谢你才是。”
屈彩凤没有接沐兰湘的话头,即使是女中豪杰,她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向了李沧行,她问道:“沧行,这么说来,当年沐姑娘在武当后山的思过崖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和林宗刺我一剑一样,是故意说给你听,让你远离武当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不,那天夜里出现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小师妹,而是凤舞受了武当的那个内鬼的挑拨,假扮师妹的,她曾经和陆炳一起偷听到我和师妹的私密情话,加上易容术,才能骗过我,害得我这么多年都跟师妹误会重重,不能相聚。”
屈彩凤睁大了眼睛:“什么,居然是凤舞?!天哪,怎么会这样。”
沐兰湘幽幽地说道:“凤舞是陆炳的女儿,打入峨眉卧底多年,也就是你我所有熟悉的花中剑柳如烟,屈姐姐,你这次来南少林,就没听说过这些吗?”
屈彩凤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定了定神,理了理头绪,才说道:“柳如烟?怎么可能呢?那不是你沐妹妹最好的姐妹吗?难不成她一早就打定主意跟你争夺爱人,才会跟你如此接近?”
沐兰湘想到凤舞之死,心中一阵凄然,苦笑道:“大概就是这样吧,她知道师兄忘不掉我,就刻意地接近我,学习我的一举一动,不仅是个人爱好,连使用的胭脂水粉,身上的气味,饮食习惯都几乎是一模一样。”
屈彩凤恨恨地说道:“想不到这个贱人竟然有如此机心,沐妹妹,我要是你,一定会亲手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李沧行叹道:“彩凤,死者为大,这话还是不要说了。”
屈彩凤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凤舞居然死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是的,南少林大会上,那个内鬼的手下为了掩盖他的身份,想要冲我打那三眼转轮手炮,当时我没有防备,若非凤舞舍命救我,只怕我这会儿已经成为枪下亡魂了。彩凤,凤舞虽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但对我毕竟是一片真心,所作所为也不算大恶,恩恩怨怨,就都散了吧。”
屈彩凤刚才也只是图个嘴上痛快,她一向是满嘴喊打喊杀惯了,心肠却是挺软,真要是凤舞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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