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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鼓响让两人脸上的笑容随着二人的脚步同时凝滞了下来,今天他们经历了太多可怕的神转折,一听到这种炮响,号角,狼烟,鼓角之类的动静,心都会猛地向下一沉。
铁山的山顶,一下子出现了两三千人,而山下的林道中,也奔出了一千余人,个个都是统一的土黄色劲装,黄巾包头,黄布蒙面,手里拿着的乃是奇形怪状的各色兵器,从刀剑到万字夺,棍棒,铁鞭,判官笔都有,显然是江湖人士,而非正规官军,几十人一队地分成小队,又错乱有致地十几个小队地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大团,这回毛海峰看得真切,山上三个大团,山下两个,而山顶上则高高地竖着一面黄旗,上面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毛海峰几乎一口血都要喷出来,这些人他太熟悉不过了,自从上次的横屿之战过后,他们就无数次地在毛海峰的恶梦中出来,是的,他没有看错,眼前的这些不是别人,正是天狼所率领的黑龙会弟子。
黑龙旗下,裴文渊长须飘飘,左手拿着一把拂尘,背后背着长剑,右手握着一面令旗,显然是这里的指挥官,山风吹拂着他的长须,看到这些精神已经开始崩溃的倭寇,裴文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芒。一挥手,身后的弟子们纷纷跑出来。两百多人手里都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那黑龙大旗下一丢。而一百多个给捆得象棕子一样,浑身是血的大汉,则被两人一组地夹着左右臂膀抬出,一踢膝弯,个个垂头丧气地跪在了大旗之上,脖子上则架着明晃晃的兵刃。
吴平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他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他留守在那仙游的手下,而那堆脑袋里最上面的一个五十多岁。花白山羊胡子,圆睁着双眼的一颗人头,则是他的副手,也是他的师叔浪里黑条刘不平,跟随吴平也有三十多年了,是以吴平把这确保退路的重任,连同手下最精锐的三百名亲卫弟子全交给了他,没想到现在这些人却是非死即俘,连一个跑出来报信的也没有。
裴文渊运气真气。朗声喝道:“毛海峰,吴平,我们家天狼将军早已经算到你们的来路,派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你们这些倭寇,罪恶滔天,今天已经是天罗地网。不可能再让你们逃掉了。浙江总兵戚将军有令,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若是冥顽不灵。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裴文渊的话随着内力和山风飘到每个倭寇的耳中,他们各个脸色发白,半天前被白花花的银子所激,想要攻上南少林,杀光贼秃驴和天狼,抢到几百万两银子的美梦,早已经烟消云散,只是这些人都是双手血腥累累,罪恶滔天的老倭寇,也多半是跟着毛海峰从汪直时代就横行海上的悍匪了,目睹了汪直徐海的结局,倒也没幻想着投降后还能保一命,所盘算的无非就是如何能死得壮烈一些罢了。
毛海峰回头一看,只见李沧行带着的伏魔盟部队也已经赶到了自己的身后,三千多人已经在身后展开,上百个小队结成了战斗队形,僧道尼俗皆有,个个对自己这边怒目而视。
毛海峰叹了口气,对吴平说道:“老吴,今天看来咱们要折在这里了。”
吴平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没完,咱们有五千多人,还有的打,无非是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跟他们拼了。”
毛海峰环视四周,大声道:“大海的汉子们,你们是想弃刀投降,还是跟狗日的拼了?”
倭寇们纷纷高声叫着要决一死战,只是这声音七零八落的,远没有今天刚出来时的那股子气势。
毛海峰咬了咬牙,大吼道:“打开铁箱子,每人拿一个银元宝,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老子挡住后面,其他的人全跟吴首领冲击铁山那里的贼人,冲出一个算一个!”
还是真金白银的刺激最有效果,倭寇们一听有银子分,马上个个精神大震,毛海峰亲自砸开了箱子,银元宝滚得满地都是,倭寇们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捡起一锭银子,然后跑回到自己的队伍中,也有几个精明的趁人不注意再偷捡一两个,捡到的个个心中狂喜,只是最后没来得及捡的那百十来个家伙气得大叫大骂,诅咒起多捡元宝的家伙的祖宗十八代了。
就是倭寇们捡银元宝的时候,李沧行站在阵前,冷冷地看着对方阵中的这一片混乱,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已近黄昏,而残阳如血,照在这一片平地上,预示着过一会,这片土地将被血液所浇灌,被尸体所肥沃。
智嗔站在李沧行的身边,问道:“李将军,敌阵里这时候你争我抢,一片混乱,为何此时不攻击呢?”
李沧行笑着摇了摇头:“毛海峰不傻,大战之前还想到用这种办法来鼓舞士气,只可惜他只得其形,不得其髓,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那是两军对阵,胜负难料的时候,可现在倭寇中人人都知道败局已定,这时候再分银子,拿到了钱的人自然不会作生死搏,只会想着自己能保命拿到这些银子,所以反而省了我们的事,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要注意他们的人趁乱趁黑逃跑,传令各队,每队要锁定一个敌军的小队,不用管其他人,只管自己盯着的小队,可以分散追杀,务必不使一贼落网!”
智嗔和徐林宗等人迅速地把李沧行的命令传了过去,这时,倭寇阵中随着毛海峰的一声粗吼的呐喊。潮水般的倭寇开始向着正面的黑龙会弟子们发起了冲锋,铁炮手跑在最前面。他们的枪里直接装了枪子,气势汹汹地奔在了最前方。跑到山下大道上的黑龙会部队前五十步处,便纷纷端起枪来,列起线性枪阵,准备机发。
站在山下的正是钱广来和不忧和尚,钱广来的胖脸上两堆肉跳了跳,一挥手,阵形的后方奔出百余名黑龙会弟子,二人一组,举着一面一人多高的粗厚木盾牌。这些盾牌是从吴平的营地里缴获的,本是用来防止枪弹的发射,没想到这里却现成成了黑龙会众对付倭寇铁炮的最好工具。
一阵“噼哩啪啦”的铁炮声响起,这些木盾被打得木屑横飞,四五个倒霉的家伙站在木盾后,却被贯穿了的枪子打中,仆倒在地,被后面的同伴拖了下去,烟雾弥漫间。对面的铁炮手们开始七手八脚地再次装起枪弹来。
两百多名黄衣人从木盾后面纵跳而出,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跳到了离铁炮手们七八丈的地方,双手连挥。以最快的速度把满手的暗器打了出去,各种飞镖,袖箭。回形针,飞刀。柳叶镖,铁菩提。铁链子,暴雨梨花针,在空气中呼啸而过,清洗着最前排的两百多名铁炮手。
铁炮们们可没有那些专享的护盾掩护了,被这一轮暗器雨打得哭爹叫娘,武林高手们可以瞬间扔出六七把飞刀,速度比铁炮手的装弹要快上许多,即使有十几个铁炮手们作为漏网之鱼躲过了这一轮的洗礼,等他们刚刚举枪的时候,第二轮的暗器又来了,钉得这几个家伙满手满身都是,惨叫着倒下,却是只有四五声稀疏的枪声,便沉寂不见。
穿着黑衣的魔教徒们也纷纷跳过铁炮手的尸体,这些人也是暗器高手,两百多人跃到了前方,戴着鹿皮手套的暗器如雨而出,魔教驰名江湖的黑血神针更是划破天空,瞬间,对面的黑龙会暗器高手们就倒下了三十多人,可比前面那拨铁炮手造成的损失大了许多,看得后面押阵的吴平脸上也绽放起了一丝笑容。
黑龙会的黄衣暗器手们又扔出一波暗器,打倒了二十多个魔教徒众,为首的一人发了声喊:“风紧,扯呼!”这些黄衣人迅速地向后退去,地上趴着的伤者挣扎着起了身,被左右的同伴背负着或者挟持着,向后疾退。
吴平大吼一声:“追,别让他们逃了!”他手中的七齿海鲨刀一挥,两千多魔教弟子们潮水般地向着前方涌去,甚至没有人注意到那些铁炮手的“尸体”中,有些没有死却在脸上抹了血的家伙,这会儿正一边装死,一边在摸身边战死同伴怀里的银元宝呢。
另一面,毛海峰的金刚巨杵横在胸前,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地一个人拖在最后,带着五六百名弟子,缓缓地倒行向后退,大难临头的时候,他还是作出了一个指挥官最正确的判断:自己留下断后,换取吴平全力攻击前方打开一条通道,这才有一线希望,若是自己不主动做这事,吴平更不可能在后面卖力断后,今天肯定得全死在这里了。
不过听着后面的声音,象是吴平的攻击还算不错,第一波进攻得手了,毛海峰的嘴边泛起一丝笑意,看起来自己的这气势还是挺足的,加上后面的两百铁炮掩护,即使是天狼和伏魔盟的人,也不敢贸然压上,毕竟自己的命只有一条,死了就全没啦。
吴平指挥着手下,潮水般地向着前方败退了的黑龙会高手们涌去,他已经盘算好了,前面大路上的黑龙会弟子只有一千多人,自己用这四千人强突,一鼓作气把他们的阵型冲散,赶在山上的人过来帮忙之前,强行冲过这道防线,能冲出多少人就是多少,至于后面的毛海峰,那就让他自求多福吧,能多为自己挡住一刻,也能多逃出几个弟子来,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东南倭首毛海峰一死,那海上最大的势力就成了自己,到时候收容旧部,说不定还可以彻底摆脱魔教而自立呢。
吴平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脚下的脚步也开始加快。不管怎么说,只有自己逃出去了。这一切才有可能。成功还是成仁,就看这一波流了!
突然间。吴平只觉得脚下猛地一沉,他心中暗叫一声坏菜,经历了无数场厮杀的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陷阱,大大的陷阱!
吴平匆忙间使出轻功,身形一飞冲天,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在飞快地下落,而吴平不失时机地左脚在左边一人的肩上狠狠一踩。借了这力身子倒向后飞,砸在了正向前冲的几个人脑袋上,也顾不得许多,左手一拍,一个家伙惨叫着,脑袋重重被吴平的这一掌打得颈骨尽折,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胸腔里,借着这一下,吴平的身子高高弹起。这下在空中,他算是看清楚了前面的形式。
前方的地面冒出了一条长约三十丈,宽有两丈的巨坑,坑里横七竖八地插着削尖了的木桩。落下去的魔教徒个一个个被生生地穿裂了肢体,前胸进,后背出。死得是惨不忍睹。有的木桩上足足串着四五个死人,最下面一层的家伙已经给压到了坑底的泥土里。只这一瞬间,就有四五百人葬生在这个死亡的深坑之中了。
还有六七百人收不住脚。也掉进了这个深坑中,不过有些人运气好,没有被木桩刺到,还有些人更是踩在前面同伴的尸首上,没被扎死,躲过了一劫,坑中人挤人,没死的家伙呻吟着滚来滚去,能行动的人拼命地向上爬,活生生的一片修罗地狱,让人不忍直视。
不忧和尚单手合掌于胸前:“阿约陀佛,罪过,罪过,尔等罪恶滔天,贫僧慈悲为怀,就送尔等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吧。”他念完这段之后,眼中的神芒一闪,一挥手,百余名原宝相寺的弟子跳出盾墙,冲到了已经阵形大乱的魔教弟子面前,隔着大坑,十余丈的距离,手中一堆金刚锤纷纷出手,扔出之后,迅速地向后纵跃,奔回本方阵中。
吴平这会儿也刚刚落地,他顾不得喘气,看得真切,大叫道:“不好,金钢锤,快趴下!”当年灭宝相寺时,他也带队参与围攻,吃了不少这种霸道暗器的苦头,也颇知应对之法,金刚锤的内部设计机巧,只有碰到硬物或者气墙后才会爆炸,然后把里面的碎片利刃以暴风骤雨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打出,最适合对付大规模的人群,要想化解,一是低头趴下,二是以柔劲把金钢锤吸住,或者是以绵劲软物将其包住,三是在金刚锤在三丈之外的时候,以暗器高手用暗器相击,同时飞速向后退,一旦出了四五丈的碎片杀伤范围,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了。
可是不忧和尚发暗器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这会儿魔教众们一半的人都陷在了坑里,或死或伤,后面在坑边的人全都象沙丁鱼般地挤在了一起,前面的人拼命地把后面的人向后推,而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还在使劲地向前挤,根本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空间可言,一听到吴平的大吼声,不少人本能地开始向下趴,还没来得及弯下腰,金刚锤就打中了前排的倒霉鬼们,这些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震天的巨响就掩盖了战场上的一切,而碎刃激射,洞穿人体的那种“扑扑”声,把所有人的惨叫声,呻吟声都淹得无影无踪。
硝烟已经变得一片血色,除了火药味外,就是刺鼻的血腥气,中人欲呕,一百多枚金刚锤的爆炸威力,比得上十门红衣大将军炮在人群中炸裂的效果,而那四散飞射的钢镖碎片,更是把侥幸逃过爆炸这一劫的后排幸存者们无情地撕裂。
吴平的脸本来就很黑,这一平更是给烟薰得如同炭烤,他茫然而麻木地站在原地,只见眼前一片火光冲天,断臂残腿被炸得飞上了天,又重重地落下,一只断手抓着钢刀,从空中垂直地下落,刀尖擦过吴平的鼻尖,就这样倒插在了他双足之间的地上,如果换了平时,吴平早就暴退几丈躲开了,可是这会儿万念俱灰的他,却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似地,就这样提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自己多年的精锐就这么被陷阱和金刚锤彻底摧毁,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大坑里也没几个人再惨叫和呻吟了,四处乱飞的钢镖断刃,也把还在大坑里向上爬的活人射得一个个成了刺猬,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强大的爆炸效果,别说是这些武功只能在一二流之间的魔教弟子,就是换了李沧行这样的高手,也无法抵挡,也就是片刻的事情,吴平手下的两千多魔教精锐,除了他本人外,只剩下跑得慢拖在后面的一百多个人,跟吴平一样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吓都吓呆了。
毛海峰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惨状,下巴都快要惊得掉到地上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连那熟悉的金刚杵都快举不动了,他突然大吼一声:“分散突围,抄小路走,能跑多少是多少!”而他本人,则一转头,向着西边的一处密林里奔去。,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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