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彩凤凤目一亮:“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宁王之后?”
天狼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宁王叛乱后,自己被处死后焚尸扬灰,而他的子孙也被斩尽杀绝,宁王一系,自此绝后,但是除了宁王外,大明多的是太祖的子孙,这些宗室都可能有勃勃的野心,宁王之叛后,太祖锦囊只剩下最后一次的使用机会了,不排除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铤而走险。”
“历朝历代的造反者,往往都是要掌握兵权,可是我朝对亲王宗室的财产管得松,对兵权却是抓得极严,现在的藩王宗室,基本上除了些王府护卫外,手中已经没有兵了。当年宁王起事,靠的是重金收买江湖人物,加上平时在江西收买人心,所以一朝扯旗造反,就能拉出十几万大军,我觉得洞庭帮的所做所为,和宁王非常象。”
屈彩凤听得连连点头:“你这样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宁王之乱后,朝廷对于宗室也抓得更紧了,要想象宁王那样礼贤下士,亲自以王爷之尊来豢养江湖人士作为门客,是不可能了,所以若是哪个藩王派出得力亲信,出来组建江湖门派,以此为自己起事时的势力,倒是一步高招。”
天狼微微一笑:“当年宁王起兵的时候,传说中的建文帝后人再次出现,还把那第二道密旨相赠,只有太祖锦囊和密旨同时在手,又是身为朱明子孙,才有登高一呼的能力,屈姑娘,令师曾经参与过宁王起兵的全过程,那个神秘的建文帝后人是何来路?他又为何要为他人做嫁衣呢?”
屈彩凤秀眉一蹙,想了想,开口道:“师父对当年起兵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毕竟当年她失败了,九死一生,所以从来不提,我作为弟子也不好多问。直到她把锦囊相授之时,我曾问过那个建文帝后人为何会出现,又如何能确保以后我们起兵的时候也会出现,她这才透露,说当年送来密旨的,并不是建文帝后人,而是他的亲信护卫。”
“建文帝在靖难之役中从密道中逃走后,为了躲避朱棣的追杀,一直隐姓埋名,而护卫他的忠诚侍卫,也是太祖皇帝当年留下的最忠诚的高手,世代都守护着建文帝后人,大明自从靖难之后,总体都是比较稳定的,只有一次英宗的土木堡之变,皇帝成了蒙古人的俘虏,大明也有亡国之虞,那次为了保卫京师,兵部尚书于谦下令四方募兵勤王,本是建文帝后人一次恢复王位的好机会。”
“但那次建文帝后人曾经找过于谦,要他为代表的朝臣向自己效忠,可于谦是一身凛然正气,声称国难当头,不宜再起夺位之争,他答应如果建文帝后人不在此时起兵的话,三年之后会把太祖锦囊奉上,并向其效忠,最终说服了建文帝后人,放弃了那次机会,结果英宗回朝后没两年就发动政变,杀害了于谦,再次夺回王位,那次机会,也就此消逝。”
“又过了几十年,总算等到了正德皇帝这个只知道玩乐的昏君,可是这一回,建文帝后人好象年龄非常幼小,根本不能自己起兵,但宁王又已经为此谋划多年,又听到了正德皇帝对他图谋不轨之事有所察觉的传闻,所以只能提前发动,但他手中只有锦囊,没有密旨,这就会大大地降低他造反的成功可能。所以宁王在起兵之前,也是犹豫不决。”
“结果在这个时候,建文帝的护卫来到了南昌,与宁王密商,约定以密旨相赠,可条件是宁王当时要立下字据,当上皇帝以后,驾崩之时要把皇位还给建文帝的后人,当时宁王急着要这东西,所以就咬咬牙答应了。”
天狼的心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因为建文帝后人当时年龄太小,所以才把这个当皇帝的机会让给了宁王?可是我有点奇怪,建文帝逃跑之后,子孙也应该繁衍生息,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后人呢?”
屈彩凤叹了口气:“听说这就是建文帝的独特之处了,他当年逃得一命后,认定象太祖那样多子多孙,会引得子孙间手足叔侄相残,为了不让自己的悲剧重演,他立下规矩,以后世世代代只能单传。”
天狼追问道:“单传?那万一这孩子夭折呢?这样岂不是绝了后?”
屈彩凤摇了摇头:“不,单传不是单生,每代的建文帝后人都会生下几个儿子,但只留下嫡长子一人,其他的孩子在未成年的时候就会被送给别的普通百姓,如果嫡长子出了什么事情,那护卫就会把放在别人家的孩子给接回一个,以继承建文帝的香火。”
天狼长叹一声:“居然还有这样的继承制度,这些忠仆也真是够忠心的,怎么会有这样世代甘愿护主的人?”
屈彩凤的眼神中光芒一闪:“这点就是建文帝立下的家规了,他的那些护卫,往往就是自己前几代送出去的其他孩子!”
天狼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不是都送走了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能走帝王之路的只有一个,但其他人也是建文帝的子孙,建文帝遗训,非嫡长子的,在三代以后就开始加入武林门派,学得一身武艺,来保护嫡长子,所以那天来和宁王接头的,就是这样一个非建文帝嫡长子的子孙护卫,就相当于大明的宗室了。”
天狼摇了摇头:“那此人既然也是建文帝的子孙,又为何不自己趁机以代而自立呢?就是朱棣,还不是夺了建文帝的江山吗?”
屈彩凤微微一笑:“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建文帝有鉴于当年叔侄相残的惨剧,作了什么特别的安排吧。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那个洞庭帮有可能就是建文帝的后人所创了。既然其他的大明宗室不能指望,那就不如自己来。占了作为南北交通要道的洞庭湖,可以收取大量的商旅过境费用,然后可以招兵买马,网罗大批高手。”
天狼的眼中神光一闪:“但如果是建文帝后人的话,应该跟你们搞好关系才是,毕竟他只有密旨,没有太祖锦囊,就是想起兵也只是作乱,而非名正言顺地复位。可洞庭帮建立以来,跟你们巫山派结的仇最深,这又是为何呢?”
屈彩凤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分析罢了,事实的真相还要靠我们挖掘,只是洞庭帮这两年一直护着不少南方官员的财产过境,跟一些官员也建立了保护的关系,平时也派人在这些官员的家里护院,你既然要和我找严党的罪证,有可能会和洞庭帮起正面冲突。这是我所担心的。”
天狼点了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不要说是洞庭帮来帮助这些官员,就算是伏魔盟,我们也得闯上一闯。这样也才会做得逼真一些。”
屈彩凤的嘴边勾起一丝微笑,正待开口,突然胸口一闷,脸色大变,手紧紧地捂住心口,而眼中也开始碧光闪闪。
天狼看到屈彩凤这样,急忙问道:“屈姑娘,怎么了,你又要走火入魔了吗?”
屈彩凤吃力地说道:“快,快离开这里,我若是控制不住,会失去意识乱杀人的,李沧行,一会儿可能我认不出你了,快走!”她说着,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碧绿的寒潭,水面上很快就冒上了一串气泡。
第四百八十八回
天狼二话不说,脱掉鞋子,也直接跳进了寒潭,这里的水是地下水,冰冷刺骨,有七八分象峨眉后山的那个洞中寒泉,和锦衣卫总部的那个极寒冰潭也很象,天狼一入水就明白了为何屈彩凤会在月圆之夜来这个山洞,这种彻骨的严寒可以让人意志清醒,把人从狂乱的边缘拉回来,对于没有学过清心咒,冰心诀的屈彩凤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那个美丽的红色倩影正坐在潭底,抱元守一,抑制着脸上时隐时现的青气,天狼在她的对面坐下,正要把手搭上她的素手,屈彩凤突然一睁眼,眼中碧芒大盛,五指萁张,一下子在天狼的手背上抓出了五道长长的血痕。
手上的疼痛在冰水的刺激下,考验着天狼的神经,若不是自己习了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刚才给屈彩凤这样一抓,只怕这只手就废了。天狼的神智变得异常清醒,反应也极为迅速,几乎本能地使出了黄山折梅手的功夫,几个精妙的擒拿招式一使,就扣住了屈彩凤的玉腕,而他体内的阳极天狼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屈彩凤的体内。
屈彩凤的体内,一如上次在大漠的时候,内息已经完全混乱,真气乱蹿,她全身的骨骼都在作响,而一个小馒头似的气团正顺着她的周身游走,天狼左手出手如风,连点了屈彩凤十余处要穴,阻止了她继续运功,同时左手也捉住了屈彩凤的右手,掌心相对,阴极天狼劲也开始顺着她的右掌掌心进入。
屈彩凤再次睁开了眼睛,这回她的眼中的绿色已经消退,天狼右手那五道血痕,在天狼内力的催动下,正喷泉似地向外冒着血,在她和天狼的脸之间,本来碧绿的潭水已经变得一片殷红。
屈彩凤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震动着自己的胸膜,用传音之术说道:“李沧行,快停下!我自己可以控制,你先止血!”
天狼闭着眼,摇了摇头:“屈姑娘,不要说话,无论如何,运过这个周天的功再说。”
屈彩凤心疼地看了一眼天狼那血如泉涌的手背,满心都是歉意:“都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说完后,她也闭上眼,开始默念起冰心诀。
天狼没有说话,他的气劲在屈彩凤的体内缓缓地运行,一路平复着屈彩凤体内的内火,渐渐地,他能感觉到屈彩凤掌心的温度开始下降,刚才还滚烫的素手已经降到了冰点的温度,而天狼自己,也隐隐地感觉到有些头晕脑胀,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看着屈彩凤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左手连点,解开了屈彩凤的穴道,右手揽着她的腰,双脚一点潭底的石头,急速地向上游出。
睁开眼,天狼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汪碧泉已经变得腥红一片,全是自己伤口流出的血液,刚才他一直来不及点自己的穴道止血,而在运功的时候也是加速血液的流动,这下子估计体内四分之一的血都流掉了,怪不得连身上都开始觉得寒冷彻骨,这是他练成天狼刀法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甚至自从习惯了泡峨眉山洞的温泉后,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了。
冲出水面,天狼落地的时候感觉一阵晕眩,手臂突然觉得无力,怀中的屈彩凤直接掉了下来,站到地上,素手连挥,点中了天狼手臂上四五个穴道,流血立止,天狼的脸色变得惨白,双眼无神,勉力说了声:“谢谢。”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沁人的幽香钻进了天狼的鼻子里,他只觉得外面光影幢幢,却是看不清楚形状,而自己的身子,却似乎在一个温暖的港湾里,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也许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就是如此吧。
天狼吃力地睁开了眼,只见自己的头正枕在屈彩凤的臂弯里,霜雪般的白发覆盖着自己的半边脸,感觉酥酥麻麻的,而自己的身子却倚靠在她的怀中,那那饱满高耸的胸部,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而自己的背心上,一阵阵地暖流进入,想必是屈彩凤在用内力输入自己的身体。
天狼这一下大惊,即使是和沐兰湘,他也从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而现在和自己如此亲密的,却是屈彩凤,他吃力地开始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屈彩凤的怀中挣脱开来,却听到屈彩凤沉声道:“李沧行,不要动。如果你不想死或者不想成为废人的话,就别动!”
天狼略一运力,却发现自己的丹田里空空荡荡,竟然提不起半点力,这下駭得他大惊:“怎么会这样!”但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说话,声音轻得却象是蚊子哼一样,这时他才发现连张嘴都是件很困难地事。
屈彩凤没有说话,改用起腹语术:“李沧行,你失血过多,又中了剧毒,现在你有生命危险,我只能一边这样给你取暖,一边给你输真气,你若是此时乱动,那不仅我有走火入魔之险,而你更是有性命之危!”
天狼开不了口,也只能鼓动胸膜,改用腹语说道:“屈,屈姑娘,我,我怎么会又中毒了?这池水有毒吗?”
屈彩凤温暖挺拔的酥胸在随着她胸膜的震动而不断地起伏,让天狼的心跳一阵加速,那阵刚才昏迷时闻到的幽香,正是屈彩凤最真实的味道,这让天狼的浑身都有些发热,那种刺骨的严寒感倒也消散了一些。
屈彩凤摇了摇头,白发在天狼的脸上一阵轻拂:“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吗,当年我和林宗回武当后,被紫光真人赶下了山,路上碰到了金不换夫妇,被他们联手所擒,他们逼我写下天狼刀法,我宁死不从,他们就让我吃寒心丹,企图用毒药来控制我,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邪的毒药,一旦服下,毒素深处脏腑之中,无法驱除,而我练的天狼刀法本就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在寒心丹的催动下,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狂性大发,不受控制地杀戳一切。”
天狼心中一动:“这么说来,那些毒也深处你的体内,你这头白发,是不是也是这毒的原因?”
屈彩凤幽幽地叹道:“我也不知道,事后我想了许多办法来驱除,都无济于事,这一年多来我体内的毒越来越厉害,自己也越来越难控制体内的真气,原来只是月圆之夜时会发作,可是现在连平时只要稍微岔了气或者运功过度,都会发作,李沧行,那天在沙漠中,就是如此。”
天狼心中突然对屈彩凤生出无边的怜意,这个看似强悍的女中英雄,背后却有如此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辛酸,被爱人抛弃,守护着这么多人,负着这么重的责任,而自己却又是身中剧毒,走火入魔,如何不让人心生同情呢?
天狼这会儿的感觉要稍微好了点,他轻轻地说道:“屈姑娘,你不是从小遍尝诸毒,百毒不侵了吗?怎么还会中这寒心丹的毒?”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寒心丹是天下至阴至邪的毒,是由几十种毒物混合而成,最要命的是可以隐藏在人的脏腑之中,定时发作,我说的百毒不侵是指针对寻常的毒药,而这种寒心丹,只怕非世间灵药,万不可解。李沧行,刚才我走火入魔,体内寒心丹的毒大作,深入我的指甲中,所以抓伤你的同时,也让你中了毒,所幸你不是直接吞食寒心丹,又一直在流血,现在只要你的内力恢复,就可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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