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们离我远点!
宫殿之中,节度使段恒坐在高台之上。
耳边是丝竹声,前方是宫女在伴舞,手边是精致的美酒,以及可口的食物。
纵使被送到了血海,不过段恒的生活品质似乎并没有下降,依旧维持着一个极高的水准。
举起酒杯,段恒向着宫殿内的群臣一同庆祝,看起来十分的高兴。
段恒本人是个两百斤的胖子,此时坦胸抬头,笑的十分恣意。
不过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化为一丝颓废。
挥了挥手,他说道:“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群臣立刻闭嘴,之后悄然散去,只余下空荡荡的宫殿,以及还在奏乐的乐队和伴舞的宫女。
恢弘的宫殿虽然看起来华美,不过仔细看的话,却可以发现很多装饰都是青铜打造,之后用金粉装饰,只是一堆华而不实的赝品罢了。
宫女的服侍看起来好看,但也只是颜料用的好,其本身的材质十分一般。
而且这些宫女和乐队并不是人,而是一尊尊傀儡。
这些青铜傀儡都是大秦的遗物,每一尊傀儡都有法力境的势力,而段恒身边甚至还有一尊神通境的傀儡。
只是为了享乐,他特意将这些傀儡化妆成宫女和乐队,用来让自己单调的生活多一些趣味。
不过这些傀儡看起来像是真人,但其本质也就是一堆死物,初看还有几分新鲜,细看就无聊了。
让这些傀儡都停下来,段恒瘫在皮毛上,像个两百斤重的肉球,翻来覆去的开始打滚。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群人奉我为节度使,不过每天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干。唉,我也想治理城镇,我也想光复新秦啊。”
“那就去做就是了。”
“谁?”
虽然看起来笨重,但段恒也有龙气在身,之前也学习过武艺,因此是一个十分灵活的膀子。
直接背部发力,他从皮毛上弹起,身体上立刻覆盖其黑色的盔甲,将其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黑色的盔甲,名为黑兵。
虽然看起来是一套盔甲,但其本质是一套傀儡,并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意行动,甚至可以自行护主。
其中甚至容纳了多名武术大师的武学,哪怕是一头猪穿了,都可以立刻获得神通境级别的实力。
看着这黑色的盔甲,突然造访的慕容盛有点羡慕。
黑兵并不是新秦的造物,而是更久远的黄金时代的造物。
那个时候,天道世界的天道未曾破碎,各种造物具备着匪夷所思的能力,黑兵在当时甚至只是一个量产的工具罢了。
收回艳羡的目光,慕容盛对段恒毕恭毕敬的说道:“见过大人了。”
透过黑兵,段恒感受到对面的慕容复的元神强大,身体也有法力修为,应该是一名庙祝,兼为法力境的修士。
知道对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段恒也放松了一些,摆手说道:“这里是节度使的宫殿,其他人非请莫入。我脾气好,不跟你深究,你走吧。”
“这……原来是节度使的宫殿,我还以为是自然神明的神祠呢。不过仔细一看,这里的摆设颇为豪华,比普通神祠要好不少啊。”
慕容盛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就引来段恒的一股怒气。
自己的宫殿什么底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反观自身神明的神祠,虽然每一样用具都十分朴素,但都是正品。
虽然旁边人没点明,但他们时不时用鄙视的目光扫过周围的装潢,眼中的轻蔑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满腔怒火的段恒瞪了慕容盛一眼,恨恨的说道:“你还不走!”
“节度使莫急,是我冒犯了。这件小礼物,就当是赔罪了。”
用手中的扇子一拍,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直接出现在慕容盛的手中。
绿色的宝石流淌着清澈的光芒,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份绿色仿佛涓涓细流,静谧而深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段恒自然知道这具古话,不过这宝石着实好看,让段恒忍不住将宝石接过来,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看到段恒现在的模样,慕容盛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虽然这东西不怎么值钱,不过大人喜欢,那么就比什么都强。”
“不值钱?”段恒惊讶的问道,“这东西,没有三百两拿不下来。虽然现在宝石贬值,但也至少要一百两,你怎么能说不值钱呢?”
“呵呵,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庙祝,侍奉晶核上神。上神的神术可以创造这种宝石。因此,这种宝石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种俗物,没多少价值的。啊,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慕容盛再次行礼,转身欲走。
但没走两步,他便被人拉住。
上钩了。
心中微微一笑,慕容盛还是转身,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的神情:“大人,还有事么?”
“实不相瞒,我对神明之道颇感兴趣。”
“可是,岭城不是有自然神明么。大人若是感兴趣,那么询问对方不行么?”
“唉,那自然神明几乎没有人性,只是呆板的净化血气。它的庙祝更是古板无趣,每次见面就奉劝我读书。”
“那可不对啊。”慕容盛摇头说道,“庙祝干涉节度使,这是神明乱政,是亡国的征召啊。”
“对对对,还是你看的通透。你……你的名字是?”
“慕容盛。”慕容盛笑着说道。
“我是节度使段恒。来,进我房间,我们详细谈谈。”
虽然才刚刚见面,不过慕容盛的一言一行完美的契合了段恒的喜好,让他立刻将对方引为知己。
请对方入座,段恒为慕容盛亲自倒酒,然后聊了起来。
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就差拜把子成兄弟了。
睡在同一张床上,段恒喝的醉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说道:“晶核上神好啊,晶核上神厉害啊。祈祷就能获得宝石,这么好的神明怎么不是岭城的啊。”
“呵呵呵,若你想要,也可以让晶核上神留下来啊。”慕容盛傻笑着说道。
“不行的不行的,那个庙祝不会同意的。多一个神明,就会多一个神祠来分润信仰,这点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这一刻,慕容盛猛的睁开眼睛。
他的双眼清明,哪里有之前醉意朦胧的样子。
看着头顶上方,整个岭城的气运开始翻滚,表明一切都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长吐一口酒气,慕容盛说出了自己蓄谋已久的那句话:“奇怪,究竟是你是节度使,还是那个庙祝是节度使?”
这句话,让段恒的酒醒了一半。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之前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让他越想越愤怒。
“没错,我才是节度使,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听那个庙祝的!”
“诶,段大人,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你说的没错,我是节度使,我才是这里的统治者。区区一个庙祝,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慕容盛,你哪里也别去,明天我就给你找地建立神祠,将晶核上神风风光光的请进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段恒,才是这里的节度使!”
看着激动的手舞足蹈段恒,慕容盛知道事成了。
不用术法,不用神通,单凭观察和语言上的操控,就可以让一个人做出符合自己预期的行动。
这种法子不会被术法神通检测到,而对方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在无意中,已经成为慕容盛的玩偶了。
第二天,段恒刚醒就立刻召集群臣,开始宣布正事。
自然神明的庙祝,也被请了过来。
对方一声红衣,看起来已经年过六十,但依旧鹤发童颜,即便面对段恒,脊梁骨也挺的笔直。
远远看去,这位老人的后背似乎插着一把长枪,一把不会弯曲的长枪。
看着冷傲的老庙祝,段恒昨晚积累起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半响才讷讷的说道:“我准备请进一位新神,名为晶核上神。”
“段大人,你真的想好了?”
与冷傲的外表不同,老庙祝的声音倒是颇为柔和。
外冷内热,外刚内柔,这就是老庙祝的风格。
只是被这么一说,段恒反而恐慌起来。
但一想到昨晚慕容盛的那句“究竟是你是节度使,还是那个庙祝是节度使”,他便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怒火。
在怒火的驱使下,他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想好了。自然神明只知道净化血气,其他什么能力都没有。而晶核上神可以施展神术,转化宝石,这一点比自然神明强多了。”
“唉……”
长叹一口气,老庙祝说道:“不说别的,在血海这地方,光是净化血气,就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岭城坚持了半年多,至今粮食充足,四境平安,都是自然神明的功劳。而且宝石虽好,在这个时候吃不了,用不着,还要分润重要的信仰,您觉得这样对么?”
“到底我是节度使,还是你是节度使!”段恒忍不住吼道。
老庙祝沉默了片刻,终于拱手说道:“你是。”
“那就听我的!我决定了,现在就请晶核上神进来!谁支持,谁反对!”
一名官员刚想开口,黑兵突然覆盖在段恒的身上。
随后,一道黑光凝聚的长矛出现在他的手中,直接穿透了官员脚下的地毯,让空中弥漫起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谁支持,谁反对!”段恒高声喝道。
这次,无人上前。
就连老庙祝,也只是漠然看着段恒,一句话都不说。
此时此刻,段恒终于感受到一言九鼎的味道,皇子的气魄释放出来,让他隐隐有了几分人君的傲然。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轻轻摇了摇头,老庙祝平生头一次弯了腰:“段大人,老身已经六十九了,在新秦算是高寿,在血海更是了不得。在下已经没多久好活,所以还请大人放在下一马,让在下回家吧。”
“去吧。”
“多谢大人。”
再次行礼,老庙祝干脆的来到自然神明的神祠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众人。
他的弟子没有他这般淡定,停稳老庙祝辞行后,他们慌忙问道:“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祈祷,按时接待信徒,按时净化血气。这些功课我平时都教过你们,你们照常来就行。”
“那您呢?”
“我要离开这里。这是岭城的一次大劫,也是我们自然神明的一次大劫。度过去了,自然天高任鸟飞,度不过去……”
“会怎样?”弟子们紧张的问道。
“……还是别知道的好,不然这结局太过残忍,对你们的身心不利。”
“……我感觉已经开始不利了。”
“呵呵。”
笑着揉了揉弟子们的头,老庙祝看着段恒的宫殿,又摇头叹息起来。
他是看着段恒长大的,对方甚至还在自然神明的神祠中见习过一段时间。
当时的段恒没这么胖,做事也乖巧可爱,自己隐隐将对方当成孙子一般疼爱。
也是因为这段缘分,在发现段恒流落在外的时候,他立刻将对方请了回来,成为这里的节度使。
这时,一名弟子不满的看着远处的宫殿,哼哼道:“段恒,真是不知好歹。爷爷,我们干脆跟你一起走,不管这里了吧。”
“不可。你们要是走了,这地方其他人怎么办?段恒的事情不地道,但我们的职责还是应该履行的。他人如何是他人的事,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可以了。”
“……好吧,那么爷爷,您之后去哪里?”
“到城外开个茶水摊,卖卖山茶。虽然是城外,不过还是在自然神明的庇护范围,你们不用担心。”
弟子们怀疑的看着老庙祝,感觉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
老庙祝外刚内柔,有些时候行事荒唐,但最后总是会被证明是对的。
唯一的错事可能就是请段恒进来,最终害的自己离开。
不过,谁能保证,这不是老庙祝安排的另一步棋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行人看着老庙祝离开了岭城,来到了城外,并在城门口开了一个茶铺。
六天之后,他早早的起来,看着门口的来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那边那位特别漂亮的后生,要来喝茶么?”他亲切的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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