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正文卷第1054章羊和牧羊人比如,胡人如果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搞一个神秘的仪式的话,那么李渊很容易从中判断出来,这个胡人信奉着某个宗教,从而又能判断得出来,在胡人生活的地方,有一个跟佛道截然不同的宗教。
再比如,一个穿着羊皮袄,臭气哄哄的胡人,在被人帮助了以后,会向人施某种礼节,那么李渊也能从中判断出这个胡人受过礼节方面的教育,进而也能判断出胡人生活的地方,有一套相当规整的礼节。
以此类推,当所有的细节全部聚拢在一起以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胡人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有什么。
或许会有偏差,但这个偏差绝对不会大到牛头不对马嘴。
所以,李渊是知道中原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虽然知道的不够全面,但至少知道一部分,李建成和李世民也知道,大唐绝大多数能接触到更多信息的聪明人也知道,历朝历代的帝王、皇族、聪明人都知道。
只是他们没人愿意告诉百姓而已。
因为他们不希望百姓知道的太多,也不希望百姓们离开他们所统治的地方,更不希望做一个只有君臣,却没有民的统治者。
所以古人并不愚昧,对世界也有所了解。
只是没有人愿意说破,所有人都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偶尔有一两个要走出去的,也走不到终点,见不到世界的全貌,在他们的人生走到终点的时候,他们的脚步也会随之停下,而他们的继任者在接替了他们的位置,感受到他们的坚信以后,会选择退缩,会选择走回头路。
在这种情况下,汉人就失去了逐鹿世界的资格,只能一直在中原这个圈子里打转。
历史上,想走出去的人,寥寥无几,走出去的人,更少,真正走出去,并且走远了的,只有忽必烈一个人而已,而忽必烈还是个蒙古人,不是汉人。
所以说在这方面汉人是悲哀的。
不是因为汉人不行,也不是因为汉人不够强大,更不是因为汉人方方面面不如人。
相反,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汉人很多时候在各个方面都屹立在世界的顶端。
之所以没能去逐鹿世界,纯粹是因为掌权者不允许,也没胆子去。
羊在羊圈里的时候,牧羊人很好管理,而且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但羊一旦走出圈里以后,牧羊人就不好管了,也不好打杀,弄不好羊在外面吃壮了,还会反过来反杀牧羊人。
这就是历朝历代以来的皇帝们,在明知道天下极大的情况下,还一直守着中原,不愿意走出去的原因。
有人或许会说,古代交通不行,古代通信不行,古代什么都不行,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那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的成就作何解释?
郑和驾驶着宝船纵横大洋沿岸又作何解释?
是没有能力,还是不想做,不敢做?
如果说元以前历朝历代没有例子可以借鉴的话,那么元以后呢?
如果做一件事需要给自己找无数的借口劝自己退缩的话,那干嘛不把位置让出来,让那些不喜欢给自己找借口的人去做?!
“父,父亲说的是真的?”
郑观音已经彻底被李渊的一番话给惊住了,也顾不得含蓄,直接了当的问起了李建成。
李建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都是真的!”
郑观音一瞬间瞪大眼不知道说啥好了。
长孙同样被惊住了。
李承乾虽然也惊,但依然懵懂,或许只有让他亲眼去见一见海上来的胡人和西域来的胡人,他才能相信李渊所说的那种差别,也或许让他亲自去观察一番那些胡人,他才会相信李渊所说的话。
李渊在跟李承乾说完话以后,目光紧紧的盯着李元吉,沉声道:“这些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罢了。
而我们就更不能说了。
说出来了以后会有什么影响,我相信你应该猜得到。”
李元吉点了点头。
李渊继续道:“虽然我没听说过跟大食接壤的地方,也没听说过倭国以东的地方,更没听说过突厥以北的地方,但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
因为你所说的西域以西的天竺、大食都是存在的。
而从天竺而来的番僧身上不难看出,天竺并不是一个贫瘠的地方。
不然也没有闲钱能养出这种毕生都在追求佛理的和尚。”
李元吉没有指正李渊话里的错误,没有告诉李渊,非洲并没有跟大食接壤,而是跟大食更西边的地方接壤。
以李渊的认知,以及见识,能认可非洲的存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李渊的话虽然糙,但是理不糙。
如果一个地方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饭吃,那他们就不可能供养那么多吃闲饭,整日里以追求真理为己任,什么事也不做的和尚。
虽说天竺也有苦行僧一说,可是没人供养的话,苦行僧不事生产,化缘也没人给的话,也活不下去。
所以能养得起闲人,能养得起追求真理的人的地方,都是富庶的。
至于这些地方的财富掌握在什么人手里,掌握财富的人又有多少,那就没必要计较了。
对大唐而言,只要知道这些地方是富庶的,有财富就够了,剩下的都不重要。
“所以,你告诉我们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李渊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十分认真的问出了这一句话。
李元吉笑着看向李世民,道:“这个问题我跟我二哥讲过,要不由我二哥来跟你说?”
李渊看向李世民,瞪起眼,很不客气的道:“那就你来说!”
李世民也没有在意李渊的态度,也不敢在意,当即把李元吉此前告诉他的想法讲了一遍。
李渊听完以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恐怕不止这些吧?”
不等李元吉回话,李渊又由衷的感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原以为我们父子四人中,你最不成器,却没料到,你才是最厉害,野心最大的那个,也是最疯狂的那个。
你知不知道,你要做的事,可能你这辈子也做不完?”
作为一个亲手开创出一个帝国的人,作为一个在帝位上坐了十几年的人,李世民和李建成看不到的事情,李渊都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渊也猜到了李元吉要做什么。
所以他心中震撼之余,赶忙问起了李元吉想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李元吉只想付出一二十年去做这件事的话,那么李元吉根本不可能完成心中所想的伟业,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李元吉就可以安心的回来经营李氏的家业了。
如果李元吉准备付出一辈子去做这件事的话,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真的该考虑直接将皇位传给孙子了,并且还得考虑如何给儿子打好辅助,搞好后勤。
而后者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也明白了,这个儿子是真的不想当皇帝。
因为对这个儿子而言,皇帝的身份只是个累赘而已。
这个儿子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天下之主,天之下,地之上,旭日能照遍的地方,都以他为尊的那种天下之主。
如果真如这个儿子所说的那样,天下远比大唐大的多,大出了好几倍。
那么天下之主,明显比大唐之主更加珍贵,更加有出息。
一瞬间,李渊突然生出了一股廉颇老矣的心思。
因为他已经没儿子这种野望,也没儿子这种雄心了。
“我这辈子做不完,就让我儿子做,我儿子做不完,就让我孙子做。愚公移山的故事父亲应该听过,只要我们子子孙孙永不停息,这天下就算是再大,也会被我们走完。”
李元吉知道李渊在问什么,也知道实话实说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李渊当场黄袍加身,但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骗李渊容易,骗自己难。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跟李渊见面了,所以不能再骗李渊了,再骗下去,良心会不安的。
李渊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父亲,他灵魂上也算不上是李渊的儿子,但相处了这么久了,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李渊那股子护犊子的劲,他很喜欢,所以最后一次见面了,他不想留下什么令他良心不安的遗憾。
“呵呵,果然……”
李渊强挤出的一个笑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故作洒脱的道:“你就不怕为父将你抓起来,带你回长安去吗?”
李元吉坦言道:“怕,但我不想再骗您了,而且您也带不走我!”
李渊故作生气的喝道:“怎么就带不走了?”
李元吉笑道:“李靖、苏定方、李世勣、殷开山、侯君集、阿史那思摩各带了一万精兵正在往这里赶,您麾下的左右皇城卫固然有些能耐,但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渊愣了愣,噗嗤一下笑了,骂道:“你这个兔崽子,是想把除了为父和德儿以外所有人都带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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