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饮!”
“盛饮!”
酒过三巡,在怀念了一会儿‘想当年’以后,李元吉终于跟苏定方聊起了正事。
“定方啊,你此次去白羊城查看的如何?白羊城适不适合成为我们的新营地?”
李元吉在给苏定方斟了一杯酒以后笑着问。
私底下,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李元吉是不喜欢跟自己的心腹论身份的,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帝王也是如此,在跟自己的心腹私底下面见的时候,就不喜欢论身份,而是喜欢讲感情。
因为这么做对帝王而言是有好处的,帝王可以用最低的成本来笼络人心。
许多心腹在被帝王亲近对待以后,就会认为帝王很喜欢他,他简在帝心,跟帝王的关系最好,如此一来,为帝王做事就更加卖力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仅限于中低级官员身上,高级官员是不会被帝王这种小手段给收买的。
所以帝王对高级官员推心置腹、讲感情,是真的在讲感情,虽然也有笼络的成分,可感情的比重会大一点。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帝王可以用最低的代价让高级官员去帮他办事。
至于说是单纯的讲感情,那不可能。
帝王是不可能单纯的讲感情的,官场上也没什么人讲感情,除了极少数天生性情耿直、重感情的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是以利益为主。
所以谁在面对帝王,以及面对官场上的人的时候讲感情,谁就输了,而且会输的一败涂地。
不过,李元吉对苏定方不一样,李元吉是不介意跟苏定方讲感情的。
因为他交代给苏定方的事情,苏定方都没有推辞,都去做了,所以他没什么需要苏定方办的。
放下身份,不讲身份,给苏定方斟酒,纯粹是把苏定方当朋友。
因为他不在苏定方、谢叔方等一众心腹身上找一找做朋友的感觉的话,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朋友了。
李氏的那些宗亲兄弟是不可能把他当朋友的,因为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跟那些堂兄弟们成不了朋友。
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可能把他当朋友的,因为从李渊立国的那一刻开始起,他们就成了死敌。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也不可能把他当朋友的,因为他们没人希望跟老虎成为朋友。
伴君如伴虎的警示言论,让朝堂上所有的聪明人都不敢跟他亲近。
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些人中找到朋友,更不可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做朋友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他需要的话,会有无数人冒出来跟他做朋友,可那些人不是真朋友,他们只是想从他身上获取点钱财,亦或者权势罢了。
所以他想找朋友的话,找不到真心的朋友,想找一找做朋友的感觉,也只能在几个心腹身上找。
苏定方闻言,先是端起酒杯客气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臣仔细查看过了,白羊城很适合成为我们的新营地……”
李元吉笑问道:“怎么个适合法?”
苏定方开心的一笑,屈指蘸了点酒水,在案几上画了起来,“殿下您看,这里是白羊城,这里是黄羊丘,这里是卧马丘,白羊城就夹在这两个丘陵之间。
而白羊城东西两侧的道路,是沟通苏尼失部东西的必经之路。
我们只要将营地挪到白羊城,不仅能延长我们的臂膀,还能切断苏尼失部东西的联系,将苏尼失部西边的疆域牢牢的占据。
此外,只要我们进驻了白羊城,并且对白羊城的防御做一个新的部署,那我们的辎重队伍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袭击了。
阿史那必勒再想派遣像是现在这样的轻骑小队奇袭我们的辎重队伍,就得先击溃我们所有的防守,拿回白羊城才行。
而以臣对苏尼失部的了解,苏尼失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突破臣、薛万彻、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共同组成的壁垒。”
苏定方说到最后,绕着指头在他所绘的白羊城的位置转了一圈,信心满满,似乎吃定了苏尼失部,吃定了阿史那必勒似的。
李元吉一边听着苏定方的讲述,一边看着苏定方所画的图。
在苏定方所画的图中,白羊城居中,呈东西势而建,用俗话说就是坐东朝西,而城的南北两侧被两个丘陵所夹,所以没有门,只有东西有门,也只有东西这一条路。
如果真如苏定方所说,白羊城是一座隔绝了苏尼失部东西的城池,那么入驻白羊城的战略意义要比在白羊城内建立新营地的大。
“你是怎么想的?”
在看完了苏定方所绘的图,理解了苏定方所说的意思以后,李元吉盯着苏定方问。
苏定方沉吟着道:“臣的意思是尽快将营地迁过去,不给阿史那必勒反应的机会。”
准确的说是不给杨政道反应的机会。
因为阿史那必勒虽然看不出来白羊城的重要性,可杨政道一定能看出来,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估计是阿史那必勒根本没把白羊城放在心上,没把白羊城当成一个重要的地方告诉杨政道,所以杨政道还没注意到。
但这种地方是藏不住的,随着杨政道对苏尼失部了解越深,它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等到杨政道注意到它的时候,一定会向阿史那必勒强调它的重要性,并且让阿史那必勒将它夺回去。
所以大唐必须尽快入驻白羊城,并且在白羊城里布防才行。
如此才能避免苏尼失部夺回此城,也能避免损失一个战略要地。
李元吉点着头道:“我赞成你的想法,你直接去办吧,不会有人阻拦你的。不过……”
说到此处,李元吉迟疑了一下。
苏定方疑问道:“不过什么?”
李元吉感叹道:“不过随后的战事恐怕不能由你一个人主导了,我准备调李靖、阿史那思摩、薛万述、薛万均等人过来。”
对于一个统帅来说,从头到尾的指挥一场大战是毕生的夙愿,也是最基础的追求。
霸道一点的统帅,在指挥作战的时候,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他的战事。
苏定方虽然不是什么霸道的统帅,可是遇到这种事也会有情绪的。
所以李元吉才会迟疑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苏定方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果然出现了变化,神情变得生硬了起来,“殿下是觉得臣征讨苏尼失部的速度太慢了?”
苏定方会有这种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负责征讨突厥另一半的李靖,仅仅用了一次突袭就奠定了胜局,虽然后来收拾首尾用的时间长了一些,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收拾首尾的时间多寡就没那么重要了。
苏定方征讨突厥剩下的一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虽然打了不少胜仗,占领了不少疆域,可仍旧没有奠定胜局。
在这方面,他比李靖慢了。
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李元吉猜到了苏定方会胡思乱想,所以对苏定方的话并没有感觉到意外,而是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速度慢了,而是我大唐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到此处,李元吉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着你了,我准备在征讨完了突厥以后,兵进西突厥。”
苏定方愣愣的瞪大眼,目光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继续道:“你不用看着我,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兵进西突厥,并不是冒进,也不是想一役平定所有我们需要平定的敌人。
而是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很有可能快不行了,我想趁着西突厥内乱的时候,进去捡便宜。”
苏定方一边震惊的消化着这番话,一边喃喃道:“统叶护可汗真不行了?消息准确吗?”
李元吉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史书上认证过的,史书上运用春秋笔法的地方很多,但在这种事情上还不至于用春秋笔法。
毕竟,那么大个人物死了,用春秋笔法改个一两日还行,改个一两个月,或者一两年,那难以让人信服。
大唐有许多文人们喜欢写杂记,大家都在杂记中记载统叶护是这两年死的,你编撰的史书写成了两三年以后,那谁还会相信你编的史书,谁又会看你写的史书?
所以这件事不可能有太大的出入。
苏定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下意识的点着头道:“若是如此,那确实是一个征讨西突厥的好机会。只是统叶护可汗的儿子未必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每逢江山更替,国家都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衰弱期,在这个期限内,作乱也好,击溃这个国家也罢,都会容易一些。
但也有江山更替中,国家没有进入衰弱期的。
比如那个皇子王子众望所归,没人跟他抢,他顺理成章的登上大位,那么这个国家的衰弱期就会很短,甚至还有可能没有。
就像是历史上李世民将皇位传给李治的时候,你能说那个时候的大唐有衰弱期吗?
没有!
虽然李治在继承皇位之前也做了不少的斗争,可他上位的时候,有资格跟他争的两个兄长都已经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他顺顺利利的上位了。
虽然他上位以后,有长孙无忌等人把持朝政,他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
但大唐并没有因为他还没从长孙无忌等人手里拿回权柄就进入衰弱期,相反,当时的大唐还强的离谱。
基本上处在一个看谁都像儿子,想打谁就打谁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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