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给李秀宁的信很简单,就一句话。
‘阿姊,务必将李靖等一干人等,纳入麾下,伺机调任河北道。’
李元吉既然握不稳李神通这一类的软实力,那就只能在李靖等人这一类的硬实力上下功夫。
李元吉原本是准备循序渐进的将李靖等人纳入麾下的。
现在看来,不得不加快脚步。
李元吉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李神通对他们的‘中立者联盟’的忠诚上。
只要李神通有背叛的可能,那么他就得做好李神通会背叛的准备。
李元吉必须确保自己手里掌握的力量,能稳稳的保住自己的安全。
“殿下,礼部的天官到了。”
李元吉写好了信,派人送出去了以后,守在前殿的女官,匆匆赶到正殿内禀报。
李元吉吩咐女官将礼部的官员带到正殿。
三日后就是他加冠礼的日子,有一套繁琐的仪程要走。
礼部必须派人过来,跟他对一对仪程,顺便跟他讲一些他不知道的仪程。
他是李渊嫡子中,唯一一个以亲王身份加冠的嫡子。
所以他加冠的仪程,要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加冠的时候繁琐。
李元吉在礼部的官员到了正殿以后,跟礼部官员聊起了仪程,大致就是祭祖、立志、告赏、献礼四个步骤。
就是规矩多了一些,礼仪多了一些,观礼的人多了一些。
听礼部的官员透露,李渊已经下旨,要在京的官员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缺席的,一律罢官去爵。
李渊还下旨给在京的各国使臣,必须尽数到场观礼。
无故缺席的,将划出大唐的不征之列。
李渊很少下这种苛刻的旨意,可见李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李元吉在跟礼部的官员聊完了仪程以后,派人送礼部的官员离开了武德殿。
往后三日,李元吉就在府上准备起了加冠的事宜。
期间,郑观音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长孙也带着人送来了一整套亲手制作的礼服。
李元吉可以不穿,但是她们必须送。
因为她们是李元吉的嫂嫂,在李元吉加冠的时候,必须给李元吉添一身行头。
而且必须是亲手缝制的,不能假手于人。
因为亲手缝制,能更体现出李元吉兄弟几个人之见,兄友弟恭。
虽然他们兄弟之间,有人恨不得弄死对方,但明面上还是得以一副和谐的样子相处。
李元吉在府上准备了三日后,在生辰的这天,头戴九旒、身着青色服袍、浅红色裳摆,绣有九章纹,腰间配有双玉佩,挎着剑,在府上一众人的簇拥下赶往了大庙。
大庙在太极宫东南侧的安上门内侧。
李元吉赶到大庙的时候,天还没亮,但一众文武们已经到了。
一众文武们皆着旒冠,礼衣,依照品级分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珠子垂旒,不同的配饰,并且齐齐配着仪剑,即便是文臣,亦是如此。
大唐的官员们,平日里是很少会穿这一套衣衫的,也唯有在如此重大场合,才会如此穿戴。
至少,李元吉是第一次戴旒冠,穿裙子一样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见满朝文武戴旒冠。
李元吉到了以后,也没有跟官员们寒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懒洋洋的守在了哪儿。
没过多久,李建成和李世民皆带着自己的属官,穿戴的十分隆重的到了大庙前。
作为兄长,当众勉励了李元吉两句。
说什么今日之后,就是成人了,要如何如何云云。
李元吉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李元吉心里清楚,李建成和李世民无论说的有多么好听,在心里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心里可能更加希望,今日自己能吊死在大庙。
那样的话,他们也能更加放心的‘互殴’。
李建成和李世民到了以后没多久。
李渊迎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坐着自己的龙撵出现在了大庙前。
十二旒的大冠帽,深青色的上衣,大红色的下裳,十二章的纹路,金光闪闪的宝剑,看着十分眨眼。
在大庙前的一众人里,就属他的衣服最华丽、最好看。
其他人除了羡慕,也只能羡慕,因为这衣服不是你有钱就能穿的。
也难怪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皇位争的不可开交,也许他们就是想穿李渊穿戴的这一身衣服,也说不定。
李渊下了龙撵,接受了群臣们大礼参拜以后。
高兴的喊道:“吾儿何在?”
李元吉心里泛着嘀咕,走出了班列,走到了大庙前最中间的位置。
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仔。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李渊的招呼,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一句‘吾儿奉先何在’。
还好他的表字不叫奉先,不然李渊危矣。
“吾儿快快上前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李渊一副慈父的样子,招呼着李元吉上了阶梯。
在仔细观察了李元吉一番后,又对李元吉的病情询问了一番。
直到礼部的官员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吉时马上就到了,李渊才停下了寒暄。
李元吉看得出来,李渊现在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乖巧的儿子,倾诉一下心里的一切。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彻底的展开了互掐以后,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着两个儿子越掐越起劲,他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肚子里有一堆话需要找人倾诉。
李元吉觉得,李渊以前看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个混账东西,现在再看他,一定觉得他眉清目秀。
因为他浑是浑了点,也会跟李渊硬顶,但他不会给李渊心里添堵。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疯狂的给李渊添堵的时候,他即便是再混账,李渊看他也是眉清目秀。
李渊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李元吉,开始走起了流程。
即便是就是礼部的天官赞告一声,走一个流程。
先是各种鼓吹部开始奏乐,然后是李渊进入大庙,祭拜一下祖宗,跟祖宗说,家里有个儿子成年了,如何如何有出息云云的,忽悠一番祖宗,给祖宗烧了香,焚了祭表,就召李元吉入殿。
李元吉入了殿,面对着一堆已经变成了鬼的李氏祖宗,也是一通忽悠。
然后再李渊的告诫声中,给祖宗上了香。
李渊在李元吉上香以后,昧着良心跟祖宗说自己才疏学浅、也没干成什么大事业,没脸给儿子加冠。
然后请了孔门十哲、孔门七十二贤之首、儒家五大圣人之一的颜回的后人,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
颜之善快八十了,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到。
被李渊强行请到了大庙以后,看到李元吉头上那曲卷和褐发,就想死在当场。
在李渊的催促下,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念叨他是儒家的罪人,是汉家的罪人。
他也不怕得罪人,就当着李渊和李元吉的面说。
李渊和李元吉除了假装听不见,也只能假装听不见。
先不说人家真的是那种学问高深到令人仰望的圣人门徒,光是人家的年龄,就没办法让李渊和李元吉对人家生出歹心。
人家快八十了,已经活成了人瑞了。
人家犯了法,也跟没犯是一样的,你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人家就算是碎碎叨叨的当着李渊的面批判李氏入主中原,将胡血引入了中原,乱了汉家血脉云云。
李渊也只能听着,临了了还得派人将人家送回府上去,嘘寒问暖一番。
颜之善给李元吉加完了冠,留下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表字以后,强烈的要求李渊不许为此事留下只字片语,就当没发生过,不然就死给李渊看。
李渊一脸郁闷的答应了,并且请李建成出马,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回府去。
临走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一定要将人伺候好了,少一根毛,他都要问罪。
在颜之善走了以后。
李渊感慨着拍着李元吉的肩头道:“为了请颜家的人为你加冠,为父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次血。”
李渊初次找上颜之善,要颜之善为李元吉加冠的时候。
颜之善觉得颜氏的门庭被羞辱了,让儿孙们将李渊派去的人打了出去。
李渊最终请李纲、裴矩,以及孔子的三十一代孙孔安一起出面说项,许下了惠及天下寒门学子的重利,才请动了颜之善。
三年内,各地的官学,要扩招近三倍。
所需要的钱粮,翻了好几番。
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不是此事有利于大唐,李渊都未必会答应。
“多谢父亲厚爱,所以五夷这表字,我能不能不要?”
李元吉有些郁闷的说。
颜之善将他恶心的够呛,给他取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表字。
五夷,明显指的是乱华的五胡。
就是在说他是胡种。
他怎么可能接受。
李渊也深知这个表字有多大的歧意,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我也不喜欢这个表字,那就不用了。反正颜之善也说了,他为你加冠的事情不立文字。
我回头请李纲再给你取一个。”
李纲如今虽然着重在教导其他皇家的子嗣,但在大唐立国之初,也教导过李元吉两年。
有给李元吉取表字的资格。
颜之善既然不希望他们父子两个提及此事,那他自己肯定也不会对人提及,所以李渊对外宣称颜之善没有为李元吉取表字的话。
颜之善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这种事,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称赞颜之善不畏强权,有风骨。
毕竟,在百姓眼里,敢跟皇帝对着干的人,那都是不畏强权,有风骨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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