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厂当缝尸人那些年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天降大石碑狄居易笑着摇头。
且不管那道人是不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但那道人的出现,的确拯救了大魏帝国,拯救了天下苍生。
帝国本来没有对付僵尸和厉鬼的人才,哪怕碰上再普通的僵尸和厉鬼,也得付出很大的牺牲。
那道人带出来的徒弟,个个都很出色。
那些徒弟再收徒,让帝国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
而道人提出的缝尸,更是能从根源上解决僵尸和厉鬼,一直传承到了几天。
阳九不再插嘴。
这血柳之乱既然不是那道人引发的,狄居易为何要说那道人?
阳九刚来这个世界时,倒也看过不少史书,但那些史书里,居然都没有那道人的记载,更没有什么血柳之乱。
血柳之乱并非是那道人引发,而是针对那道人的一场大刺杀。
时间在初春,长安街头的柳树,才刚抽出绿芽。
横行城中的僵尸和厉鬼,仍有残留。
饶是在大白天,百姓们也几乎不敢上街。
街头叫卖的摊贩,更是寥寥无几。
长安冷清得不像是长安。
那道人带着徒弟们,游荡长安各处,寻找躲藏起来的僵尸厉鬼。
但在经过一条窄街时,埋伏在两侧的血衣杀手,突然杀出。
那道人的道法虽很高深,但武功却很平平,对上再强大的僵尸厉鬼,也能轻松取胜。
然而遇到不入流的江湖中人,道人连三招都接不住。
那群血衣杀手的武功,高得离谱。
哪怕道人的徒弟中,也有高手,仍是不敌。
“据说那道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就高高悬挂在街边的一棵大柳树上,他的血,将所有柳条都给染红了。”狄居易轻轻摇头。
若那道人再早点被刺杀,鬼知道如今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血柳之乱发生后,魏皇震怒,派出大量人马追击凶手。
但那些血衣杀手在杀了道人后,就宛如从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阳九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笑问道:“狄阁老担心血柳之乱会重演,可当今天下,又有谁的地位能跟那道人相提并论?”
“老夫只是做个对比,魏忠贤的阴谋若是得逞,所造成的灾难,可比血柳之乱要恐怖多了。”狄居易轻叹。
狄居易本来不想跟阳九说这些,但因阳九跟魏忠贤走得很近,可以说阳九能有今天的地位,跟魏忠贤的赏识提拔脱不了干系。
阳九为人正直,又知感恩,只怕会被魏忠贤欺骗,从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当今天下缝尸人虽多,但像阳九一样出色的缝尸人,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
若阳九出了什么意外,对这天下可是莫大的损失。
阳九笑道:“我明白狄阁老的意思,既已置身事中,无法抽身,那就只能见机行事。”
狄居易也算是达成了他的目的,事先跟阳九通个气,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阳九也能及早有个心理准备。
离开狄府,阳九转而走向范府。
先前跟范青见面,阳九忘记了一事,那就是从系统那里得来的双头刀,留在他手中,只是在占据九蛇归洞的空间,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范青。
范青从阎罗殿带走定妄的尸体,已然安葬。
此刻他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望着亭外的假山发呆。
尽管定妄选择了原谅,可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对许多事早已看开的他,唯独无法看开抛弃亲生闺女的这事。
得知阳九来访,范青本想去前厅,却见阳九已是快步走来。
“定妄入葬,我本该来吊唁的。”阳九轻声说道。
范青道:“只是送尸体入土,无碍。”
阳九缝合了爱女的尸体,又送爱女的灵魂离去,这可比假惺惺的吊唁强太多了。
阳九手里拿着双头刀,笑道:“这把刀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听闻范大人江湖人称‘双头刀’,故而我特来送刀。”
范青接过双头刀,仔细查看,面露喜色。
一时手痒间,他纵身跳到院子里,舞动那把双头刀。
看似花里胡哨的双头刀,在范青手中焕发出全然不同的生机。
一刀出,却有两道刀芒。
这或许才是双头刀的霸道之处。
“好刀法。”看到范青停下,阳九赞道。
范青笑道:“刀更好。”
入朝为官后,他已经很久没摸过刀了。
刚才一番舞刀,倒是让他想起了曾经征战沙场的豪气。
往事如烟,如今人已老。
这天下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
范青要留阳九在府上吃饭,阳九婉拒后,先回了缝尸铺。
橘猫一家子又回到了里面,晚上它们都很少出门,大白天的更得好好睡觉。
“马黄河,现在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孩子。”阳九拿起马黄河附身的纸人。
马黄河非常激动,颤声问道:“九爷您是说真的?”
将小纸人收进九蛇归洞,阳九又扎了个小纸人,正是马黄河曾经深爱过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本来都成了亲,男人也在,却为了要个孩子,不断在外勾三搭四,结果只有马黄河成功给她播了种。
在有了身孕后,马黄河自然会被抛弃。
在其男人杀了马黄河后,那女人竟然会出手杀了她男人,着实出乎阳九的意料。
现在手头无事,阳九也很好奇那个女人如今在做什么。
心肠那般歹毒的女人,又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从小纸人的动作来看,那女人虽然不住在长安城,但距长安城并不远。
到东厂借了马,纵马出城,一路向东。
约莫五十多里外有座小镇,因临近长安城,小镇很是繁华。
虽然只有一条长街,宽阔整洁,人来人往。
阳九在一家馄饨摊前停下。
日已西斜,光芒照在在一侧忙碌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围着围裙,头发绾起,年到中年,身材仍很姣好,就是无情的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痕迹。
“阿郎吃点什么?”那妇人将一碗馄饨端给在一侧等候的顾客,来到阳九面前笑着问道。
阳九笑问道:“这馄饨的肉馅儿用的该不会是人肉吧?”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很快又尴尬地笑笑,道:“阿郎莫开玩笑,我家的羊肉馄饨,用的是自家养的羊,都是当天现宰,保证新鲜。”
阳九笑道:“那来一碗。”
“阿郎稍候。”那妇人转身去煮馄饨。
旁侧的几个食客,明显对阳九的话感到不悦。
这家的羊肉馄饨,乃是最正宗的。
再者说,人肉能做出羊肉的味道吗?
这卖馄饨的妇人,正是欺骗马黄河的那个妇人。
她离开长安后,就在这里靠卖馄饨为生,叫人难以相信。
马黄河并不恨这女人,之所以逗留人间不去,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孩子。
馄饨端上来时,味道的确很不错。
“阿郎慢用。”那妇人放下馄饨就去忙。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羊肉馄饨的生意非常不错。
不过阳九发现来吃饭的人,基本都是男人。
那些男人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落到那妇人的身上,那眸子里的渴望,是个人都能明白。
阳九尝了一口馄饨,味道绝佳。
“你这女人的魅力,真是很恐怖啊。”阳九将马黄河放出来。
天黑了,即便不附在小纸人里,马黄河也不会受到伤害。
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还能吸引如此多男人的追求,这女人不简单。
“孩子呢?”马黄河东张西望。
这是个馄饨推车,那妇人推到大街上来做生意,卖完后就会回家。
现在正是晚饭点,要卖完那些馄饨,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阳九笑道:“别着急,我有办法。”
马黄河直接询问孩子的下落,这女人不会带路。
“想吃羊肉馄饨的都过来,我请客。”阳九起身高声喊道。
街上路过的人很多,但想要坐下来吃碗羊肉馄饨的人却很少。
听到阳九的吆喝,他们都是驻足观看,很是不解。
阳九拿出一锭银子,证明他是真的会请客。
看到阳九将银子交给了那妇人,顿时有好几人过来。
这羊肉馄饨的味道,路过的人都能闻到,然后馋得他们直流口水。
但这羊肉馄饨着实不便宜,就算再嘴馋,兜里没钱,也只能忍着。
那妇人眉头一皱,虽说阳九这么做,能让她早点回家休息,但阳九的目的呢?
有客人来,她肯定得煮馄饨。
一天的时间里,她也就在中午和晚上出摊卖馄饨。
每天只做二百碗馄饨,卖完就收摊,收入足以糊口。
二百万馄饨用不了一只羊,剩下的羊肉,自然是储存好,明天再卖。
刚才她跟阳九说羊肉都是当天现杀,肯定是在吹。
就这小本生意,哪能天天给你杀羊?
晚上的一百碗馄饨,很快就卖光了。
阳九给的十两银子,那妇人找不开,便让阳九跟她回家拿银子。
这下倒好,都不用偷偷尾随了。
那妇人的家在镇子的东边,是一座不大的宅院,有两间卧室,没有客厅。
进入院子,那妇人将馄饨推车推到一侧的棚子下,转身看着阳九,笑问道:“我都这么老了,阿郎也看得上?”
阳九笑而不语。
“我先去洗一下,免得阿郎嫌脏。”那妇人转身就走,腰肢扭得很是带劲。
看她这副模样,马黄河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
阳九笑道:“不用了,银子要是找不开,就不用找了。”
那妇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脸上尽是疑惑。
两间卧室里,全都没有亮灯。
阳九问道:“婶子一个人住?”
“可不嘛。”那妇人轻笑。
阳九又问道:“家人呢?”
“都死了。”那妇人回答得很自在,看不出有半点的悲伤。
马黄河脸色大变,颤声道:“九爷,孩子,快问问孩子。”
阳九其实无法理解,马黄河为何对孩子这般执着。
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骗了他,就算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孩子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看一眼又能怎样?
或许,马黄河只是想要确定他在这世上有没有留下后吧。
阳九也不打算再卖关子,直言道:“还记得马黄河吗?”
“谁啊?”那妇人满脸疑惑。
马黄河愣住,看这妇人的反应,好像真的早已忘记了他。
毕竟他是让她如愿当上娘的男人,哪怕过去一二十年,也不可能会忘得干干净净吧。
阳九轻笑道:“让你顺利怀上孩子的那个书生。”
“我好像想起来了,但……”妇人面露苦笑,轻轻摇头,凄惨的往事,又何必回首?
阳九问道:“孩子呢?”
“掉了。”妇人道。
她以为能够顺利生下那个孩子,结果不到三个月,那孩子就化作了血水。
算命的可是说过,她是天煞孤星,注定要孤独终生。
再看看这么多年她所过的日子,不正如算命先生所说的那样吗?
马黄河呆若木鸡,不敢相信。
回过神,他便进入那两间屋子,屋子里面都是空的,没有人住。
既然这妇人独自一人住,又何必要收拾两间卧室出来?
“阿郎若不嫌弃,我愿意陪阿郎一晚。”那妇人倒是很主动,握住阳九的手,就朝右侧的卧室走去。
阳九甩开她的手,笑道:“不用了。”
“我就知道,到了这个年纪,也只有那个臭烘烘的乞丐才不会嫌弃我。”那妇人莞尔一笑,迈步走向了左侧的卧室。
阳九算是看明白了,平时没有男人骚扰时,这妇人会睡在左侧的卧室,那应该算是她真正的房间。
但若要留男人过夜,就会睡在右边的卧室里。
可见这妇人平时是在靠卖羊肉馄饨为生,但偶尔也会赚点外快。
“九爷,我已经没有念想了,我们走吧。”马黄河此刻的心境,可谓是到了黄河心已死。
阳九正欲离开,猛地想起一事,问道:“你的羊呢?”
“实不相瞒,我用的羊肉都是买别人家的。”那妇人也觉得很尴尬。
刚才在馄饨摊前,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羊是自家养的,每天都现杀。
谁能想到阳九竟会拿出那么多银子,让她早早卖光馄饨回家休息。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里,倒是也有一些小毛孩,从家里偷出银子,就为跟她做那种事。
对她来说,这辈子就这样了,卖馄饨就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偶尔再来点小钱,便能给自己添几件新衣,倒也不错。
马黄河简直不敢相信,曾经他竟会迷恋上这种女人。
关键是他还为了这种女人,放弃前途,搭上性命,真是白活了。
“要不你们还是见一面吧?”阳九说着一弹指。
那妇人听不懂阳九这话的意思,可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阳九身侧的马黄河。
马黄河这个名字,她是真的忘了,但马黄河的那张脸,她又岂会忘记?
“对不起……”那妇人盯着马黄河看了半晌,躬身道歉。
马黄河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我也帮你报仇了。”那妇人很快又说道。
马黄河笑了笑,道:“不重要了。”
他心心念念的孩子,竟是没能顺利来到这世上。
执念如此久,真是可笑。
马黄河想着飘身离去。
阳九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妇人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马黄河在不远处等着阳九,道谢后,方才离去。
《功德簿》随即出现:
宿主帮马黄河了却遗愿,获得二十点功德,目前剩余功德点数为二千零二十。
骑马回到长安时,将近亥时。
经过九号缝尸铺时,却见李芙蓉坐在门口,将头放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什么。
阳九翻身下马,将马交给经过的东厂差役,笑道:“姑娘有事?”
这姑娘几次三番来到缝尸铺这里,目的肯定不纯。
“没事就不能来找阳大人?”李芙蓉声音发嗲,步伐如猫,隐隐可见裙摆下白嫩的肌肤。
人未到,香先行。
那是一种无比诡异的香味。
阳九刚闻到,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在疾速变化。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李芙蓉。
李芙蓉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绣花的红色肚兜,扭来扭曲,极度风骚。
阳九饶有兴致瞧着,虽说这肯定是幻境,但李芙蓉的身体却不全然都是假的。
比如她大腿上的那颗血痣,就很诱人。
阳九站着没动,倒想看看,这姑娘用幻术究竟想做什么。
出乎阳九的意料,哪怕他已经中术,这姑娘也没有对他下杀手,而是拉着他进入缝尸铺,直直倒在了缝尸铺里面的床上。
李芙蓉站在缝尸铺外面,看到阳九在床上滚来滚去,嘴角尽是哂笑。
就这样的货色,居然能将武三月迷得神魂颠倒,就知道武三月有多放荡了。
“姑娘这就要走了?”李芙蓉转身欲走,阳九的声音猛地在她耳边响起。
说话时从嘴里吹出的热气,扑进她的耳朵里,痒得厉害。
李芙蓉脸色遽变,缓缓转身,骇然道:“你没有……”
“虽说我没有让云雨楼上门服务,但姑娘几次主动登门,想来是遇到了困难,需要银子,我阳九作为长安的热心好市民,乐意帮忙。”阳九说着一把锁住李芙蓉的手腕,拉着她进入了缝尸铺。
李芙蓉本想反抗,却发现她的内力竟是半点提不起来。
“你……”李芙蓉此刻很是紧张。
但在阳九将她的裙子掀起来时,她的呼吸都快停止。
阳九松开手,轻笑道:“果然,你的腿上有颗血痣。”
“你想怎样?”李芙蓉沉住气。
阳九笑问道:“这话该我来问你,姑娘,你想干嘛?”
在这个“干”字上,阳九加重了语气。
李芙蓉倒是没料到,阳九竟会如此流氓。
问题是阳九是如何从幻境中走出来的?
按理说她施展的幻术,这天底下没几人能够走出,其中绝对不会包括阳九。
“芙蓉,原来你在这里啊。”李星河却在此刻冲了进来。
看到阳九和李芙蓉全都无事,李星河也是松了口气。
得知李芙蓉想要算计阳九,李星河一方面担心阳九会被李芙蓉弄死,另一方面又担心李芙蓉算计不成反被阳九杀死。
李芙蓉脸色微变,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殿下认识这姑娘啊?”阳九笑问。
李星河呵呵笑道:“岂止认识,而且熟得很,她是……”
“我是秦王的女人。”李芙蓉猛地过来,一把挽住李星河的胳膊。
阳九颇为尴尬,道:“这、这真是……”
李星河的女人需要跑来给老子下幻术?
阳九觉得李芙蓉可能真将他当成傻子了。
李星河想要痛斥李芙蓉胡闹,但看李芙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你这缝尸匠好大的胆子,刚才掀起我的裙子,是想干甚?”李芙蓉现在有李星河撑腰,说话时底气十足。
她也学着刚才阳九的语气,特意在“干”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个字听得李星河眉头紧锁。
阳九坐着没动,道:“殿下,可得看好自己的女人。”
“好,阳兄且忙,我先回家收拾她。”李星河说着硬拽着李芙蓉离开。
阳九一把将橘猫从床上拎起来,道:“跟着他们。”
橘猫很不情愿,叫上一对儿女,就当是出门散步了。
稍稍远离缝尸铺,李星河松开手,黑着脸问道:“芙蓉,你在做什么?”
“睡了阳九,气死三月。”李芙蓉咧嘴直笑。
李星河真不敢相信,从李芙蓉的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芙蓉,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李星河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武三月真的会在乎阳九多几个女人吗?
别说只是睡一觉,就算阳九真的动了真情,武三月定能接受。
李星河看得出来,武三月对阳九可谓是百般顺从,既然能接受甘思思的存在,肯定也能接受别的女人。
“哥,那贱人要让我去吐蕃和亲,你可知道?”李芙蓉想到这个就火大。
李星河却很清楚,武三月绝不会这么做,肯定只是在吓唬李芙蓉。
李芙蓉真若当真,那就输了。
“我决定了,我要去吐蕃和亲,然后让吐蕃跟兄长结盟。”李芙蓉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去吐蕃和亲,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星河揉揉额头,有个这样的妹妹,再也别想过清静的日子了。
橘猫带着两个孩子在屋顶上看着,看到李芙蓉气呼呼地离去,它们也返回了缝尸铺。
橘猫比划许久,阳九才明白,李芙蓉是李星河的妹妹。
换身衣服,阳九来到养心殿。
甘思思也在,正在跟武三月一起吃东西。
阳九坐下后,问道:“三月,秦王还有个妹妹啊?”
“对,是芙蓉公主,十年前就离家出走了,最近刚回来。”武三月笑道。
甘思思咽掉嘴里的点心,笑道:“看来九郎已经见过了,美不美?”
武三月也是抬头看着阳九,倒想听听阳九对李芙蓉的评价。
阳九拿起一块点心,轻声道:“美不美不好说,风骚倒是真的。”
“风骚?”甘思思和武三月同时愣住。
想不到阳九居然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李芙蓉。
阳九笑着说起李芙蓉所做的事。
知晓李芙蓉的身份后,阳九愈发觉得李星河也不简单。
要说李星河完全对江山没兴趣,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李星河是个聪明人,知道就凭他的势力,想从武三月手里夺回江山,无疑是痴心妄想。
既然夺权注定失败,那还不如安心当个王爷,锦衣玉食,岂不快哉?
但如果有好的机会,李星河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怕是只有李星河自己知道。
“九儿,这等好机会,你都不知道享受一下?”武三月轻轻摇头。
反正李芙蓉很快要去吐蕃和亲,若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倒是能给阳九补补身子。
甘思思狠狠点头。
阳九静静看着她们,慢慢将嘴里的点心咽掉,轻叹道:“你们真是太可怕了。”
“九儿,听我们的,下次要是李芙蓉还敢那么做,你就从了她。”武三月叮嘱。
阳九又抓起一块点心,还是这点心比较美味。
李芙蓉那种货色,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圣人,狄阁老在外求见。”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武三月眉头微皱,道:“让他进来。”
“三月,需要我们回避吗?”甘思思问道。
武三月站起身,走到一侧的桌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笑道:“不用。”
他们三人的关系,文武百官岂会不知?
故而没必要遮遮掩掩,搞得好像真见不得人似的。
狄居易快步进来,满脸慌张,也不行礼,直接说道:“圣人,出大事了。”
武三月笑道:“狄老直言。”
狄居易说是大事,可能真是大事。
他甚至都没空看阳九和甘思思一眼。
“就在刚刚,长安城中突然天降石碑,坠落到了南市最繁华的地方……”狄居易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武三月哂笑道:“这种手段,此前不是有人玩过?”
“但这次不同,那石碑实在太大了,而且有血光一直在闪,养心殿外都能看得见。”狄居易满脸惊惧。
听到养心殿外也能看到,武三月起身走了出去。
阳九和甘思思也跟着出来,看到南市那边,黑色夜空中闪耀着刺目的血芒。
“碑上可有字?”武三月蹙眉问道。
正常而言,如此巨大的一块天降神碑,上面肯定会刻着“妖孽祸国”之类的话。
而这个所谓的妖孽,指的必然是武三月。
“狄老,下次遇到这种事,跑慢点,别累着。”武三月一点都不紧张。
狄居易很是惊讶武三月能如此镇定。
若那石碑上真出现对武三月不利的话句,处理起来恐怕会很麻烦。
“要不我们去看看?”武三月扭头看向阳九。
狄居易赶紧说道:“圣人,这万万不可。”
那巨型石碑来历不明,若是人为,只怕在南市藏有大量贼人,此去太过冒险。
“狄老,你马上带人去处理吧。”武三月令道。
狄居易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武三月再次看向阳九。
阳九笑道:“换身衣服吧,贼人必定也不会料到,三月会亲临。”
看到武三月进殿去换衣服,甘思思低声问道:“九郎,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有我在,定能带你们平安回来。”阳九道。
甘思思可没说她也想去看看那大石碑,但也对那大石碑充满了好奇。
武三月换了身青衣,将头发也散披开来,完全换了副模样。
“三月,你好美。”
“思思,你也不差。”
坐在马车里,武三月和甘思思相互称赞。
赶车的阳九都有点听不下去。
两个绝色美人都对阳九死心塌地,而且经常逼着他再去多找几个女人,有时候独处时,阳九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如是一场梦。
突然从天而降落到南市的大石碑,闪耀着血一样的红芒,很快就传遍全长安,吸引众多百姓前来围观。
去往南市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但当靠近南市,大街小巷里全是人,马车再难前行。
武三月和甘思思分别挽着一条阳九的胳膊,被阳九带着在屋顶上奔行,没多久便靠近了那大石碑。
站在屋顶上,能够看到大石碑的全貌。
那石碑有一条街那么宽,比长安城的任何一座高楼高塔还要高。
“真壮观。”武三月赞道。
近距离观看,这石碑确实很壮观。
甘思思皱眉问道:“人真的能弄出这么大的石碑?”
狄居易说这石碑是从天而降,相信在长安城有很多目击者都能确认这点。
一旦石碑上真的出现对武三月不利的字迹,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的天下,怕是又得再起动荡。
“可能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武三月自嘲地笑笑。
对石碑上的字,从一开始狄居易都料到了,武三月觉得狄居易是对的。
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明着来无法跟武三月抗衡,只能弄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偏偏百姓们就很吃这一套,但凡遇到无法合理解释的事,他们就会往神明身上想。
对神明的旨意,百姓们向来不敢违背。
“你们小心点,我上去看看。”阳九说道。
武三月愣道:“九儿要到那石碑上面去?”
“我想弄清楚,这玩意儿是如何发光的,又不是装了霓虹灯。”阳九低声嘟囔。
甘思思道:“九郎,要小心。”
阳九点点头,身子腾空而起,直直扑向了发光的石碑。
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靠近石碑,必然会被围观石碑的百姓发现。
逼近石碑时,大街上围观的百姓果然纷纷叫嚷起来,都在说石碑上有人。
绝情等人带着大队人马,努力维系现场的秩序,不让百姓过于靠近石碑。
但在看到靠近石碑的身影时,绝情一眼认出那人就是阳九。
轻轻落到石碑顶端的阳九,身子彻底被红芒遮掩,无人能看得到他。
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的确是石头做的。
如此巨大的石碑,少说也有几万斤,要想让这么重的石碑从天而降,凡人绝难做到。
别说从天而降,就是有官府帮忙,也没办法从别的地方运进长安城。
阳九想着纵身跳落,顺着石碑快速滑下。
石碑表面光滑如冰,没有雕刻一个字。
那光芒尽是一种悬浮在空气中的小颗粒,小颗粒聚在石碑周围,风吹不散,闪闪发光。
小颗粒消耗得很快,哪怕数量再多,也有燃烧殆尽的时候。
这一夜过去,石碑就会露出真容。
阳九回到屋顶上,轻声道:“没有刻字,但难保不会突然出现刻字。”
“真是石头做的?”武三月只关心这点。
看到阳九点头,她的心沉了下去。
“三月,我们先回宫吧。”甘思思觉得呆在这里,很是危险。
就算武三月再得民心,这天底下想杀她的人,仍有很多。
阳九送二女回皇宫后,又回到南市,想看看那石碑会出现何种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石碑爆射出的红芒正在减弱。
围观的百姓们走的走,来的来,总数不减反增。
阳九坐在屋顶,耐心等候。
“刚才圣人也来了?”绝情跳上屋顶,在阳九旁边坐下。
阳九笑道:“不愧是神捕,这都被你发现了。”
“是你们太明目张胆了。”绝情道。
哪怕武三月换身衣服,散披头发,也遮掩不了那盛世容颜。
阳九笑笑,问道:“对这石碑,你怎么看?”
“可能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绝情对此也很头疼。
人当真能做到?
阳九笑道:“如果明天石碑出现字迹,说圣人是妖孽下凡,要带人类走向末世,你信吗?”
“我不信,但百姓们信。”绝情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只要百姓相信,贼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你俩在这干嘛呢?约会呢?”在他们身后,遽然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
但二人都没有扭头去看,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墨舞来了。
从天而降的大石碑,轰动长安,明天恐怕就会震惊诸国。
喜欢钻研机关术的墨舞,肯定不会错过这种大场面。
墨舞恢复成女儿身,将嘴唇涂得红灿灿的,比那石碑发出的红芒还要鲜红。
“墨姑娘,你也认为这石碑是从天上掉落的?”绝情轻声问道。
墨舞摇头道:“天上只会落下星陨,而星陨不可能是这样的。”
“所以呢?”绝情追问。
墨舞鄙夷地道:“你是不是傻呀?既然不是星陨,那肯定就是有人搬来的喽。”
“我看你才傻呢。”绝情无语。
就算有十万人,也搬不动这块石碑。
即便搬得动,他们还能将石碑搬到天上去,再丢下来?
阳九很是镇定,笑问道:“墨舞,你可能做到?”
“我肯定不行。”墨舞连连摇头。
她要是有这本事,还需要在鬼市卖那些小玩意儿?
“这世上没人行。”墨舞想了想又补充道。
绝情都想将墨舞从这屋顶推下去。
“九爷,难道你不觉得这石碑很像是机关术吗?”墨舞看得如痴如醉。
机关术?
阳九刚才仔细检查过,确认这石碑就是用整块的石头雕成。
但因检查得不够细致,也可能会错过不少细节。
若真如墨舞所说,这石碑是用机关术做的,那一切都能说得通。
比如墨舞做的莲花盒,收起来时只有巴掌大,但展开后,却能变成一叶小舟,供数人乘坐。
那石碑看似巨大,但若是机关术做成,收起来顶多有一座房子那么大。
运一座房子到南市,还是很引人注目。
但如果在南市做一座房子,那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墨舞的出现,倒是给出了另一种解释,而这种解释,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墨姑娘,你可知谁能做出这种机关术?”绝情问道。
不管幕后之人出于何种目的将这石碑立在这里,都得尽快将其揪出来,还民以真相。
墨舞想了想说道:“我师父。”
“那你师父呢?”
“死了。”
“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真的死了,我亲自埋的。”
“你确定?”
被绝情接连追问,气得墨舞瞪大眼睛。
绝情的语气,听起来的确像是在审问凶犯。
阳九站起身,伸个懒腰,道:“二位且稍安勿躁,若那石碑真是用机关术做出来的,我相信这世上除了墨舞的师父,肯定还有第二人能做得出来。”
“不可能,除了我师父……”墨舞觉得阳九这么做,看似在帮她,实则是在轻视她师父。
阳九笑道:“别盲目自信。”
“只是这石碑不挪开,恐怕……”绝情担心这石碑的存在会有损国威。
南市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现在这石碑横在南市街头,将南市一分为二,互不相通。
恰逢明天吐蕃王子会来长安,最想做的就是要逛南市。
“你们说这石碑的出现,会不会跟吐蕃国有关呀?”墨舞也知道吐蕃王子来迎亲的消息。
石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吐蕃王子抵达长安的前夜从天而降,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继续盯着石碑,好像意义也不大。
阳九打着哈欠说道:“墨舞,这石碑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将它缩小。”
只要是机关术,阳九相信墨舞一定能破解。
“我不干。”墨舞的嘴巴嘟得很高。
阳九道:“事成之后,给你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墨舞瞪大双眼,嘴角都溢出了口水。
绝情心想这有钱就是好。
她虽是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之一,可俸禄并不高,一两银子都得省着花。
阳九倒好,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真如流水般,叫人好是羡慕。
问题是不管阳九如何大手大脚,就那两家火锅店,不说日进斗金,日进斗银终归是有的。
看到阳九点头,墨舞立马说道:“么嘛达,包在个身上。”
墨舞一激动,老土话都蹦了出来。
她跳下屋顶,快速冲向石碑。
负责阻拦百姓的六扇门捕快,看到绝情摆手,便没有阻拦。
阳九笑道:“去睡会儿吧,明天应该会更忙。”
这石碑一天不除,只会一天忙过一天。
是得好好休息才行。
……
靠近石碑的一座茶楼里,李星河站在窗户前,看着发光的石碑,眉头紧皱。
“兄长,别老站着了,多累啊。”李芙蓉真不明白李星河为何要站着,明明坐在这里,也看得到大石碑。
李星河回来喝了口茶,叹道:“难道天上真的生活着神仙?”
“有地府,自然有仙府,偶尔从仙府掉落些物件,很正常呀。”李芙蓉倒是看得很开。
刚才她已经跟李星河说过,最好是石碑上再出现一些字迹,号召天下百姓联手除掉武三月这个妖孽。
李星河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真要是神仙不小心打落了东西倒还好,就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欲借神仙的名头行恶事。
“兄长,那边有垫子,你去睡会儿,我盯着,一旦石碑有任何变化,我马上叫醒你。”李芙蓉笑道。
李星河摇摇头,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得熬到天亮,想要第一时间看清石碑的真面目。
石碑表面的红芒,现在已经在快速消散。
可能天还没亮,红芒就会彻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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