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厂当缝尸人那些年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运尸回长安谭双喜躺在窄床上,没有诈尸的迹象。
阳九扫视一圈,沉声道:“谭捕头,如果你在这里,还请现身一见。”
也不见谭双喜的灵魂出现。
看着谭双喜完好无损的尸体,阳九叹口气,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得罪了。”
先在谭双喜的尸体上开道口子,再将口子缝好,就能看到谭双喜的生平。
谭双喜必然跟那些女尸的案子牵扯很深。
但阳九不信这家伙是畏罪自尽。
被人迷晕后丢进井里,照样能……
刚准备动手,就听门外甘思思说道:“你干什么?不能进去……”
阳九过去打开门,看到被甘思思拦下的是一个白衣青年。
这青年相貌文雅,腰间挎着个布袋子,看着有些滑稽。
阳九拉开挡在身前的甘思思,笑问道:“你是仵作?”
“回大人,小的正是扬州府衙唯一的仵作郭春。”那青年恭声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阳九莫名想笑。
记得曾经有个笑话,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三个男人的姓合到一起就是“郭”,而“春”拆开后是三人……
“大人,小的是奉知府之命,前来协助大人。”郭春再次抱拳。
阳九侧身让开,道:“好,你先验尸吧。”
郭春也不客气,进入屋子,取下布袋子,从中拿出各种刀具。
作为仵作,吃饭的家当就得随身带着。
郭春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刀就割开了谭双喜的喉咙。
“很干净,是死后才被抛尸井中的。”郭春得出结论。
阳九想说这还需要将喉咙割开?
捏开谭双喜的嘴巴,里面非常干净,就足以说明一切。
不过郭春的这一刀,阳九很是欣赏,省得自己动手了。
看郭春还想割开谭双喜的肚子,阳九急忙拦住,劝道:“差不多得了,你都割开,谁缝啊?”
郭春想说你不就是缝尸人吗,但这话他可没胆说。
要是别的缝尸人还好,可阳九来自东厂,而且还是东厂的天字一号缝尸人,官居六品,享四品大员的俸禄,就是知府关启文都得对阳九客客气气。
郭春还想再验验尸,却被阳九给赶了出去。
“什么嘛,死因还没查明……”郭春小声咕哝。
甘思思将门关上,道:“让你割一刀,已经很不错了,快回家洗洗睡吧。”
郭春想要反驳,但看到甘思思的容颜,脸一红,匆匆离去。
有了郭春的那一刀,阳九就能缝尸。
他拿出一根香,正要点燃,却见谭双喜的尸体突然翻身坐了起来。
谭双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缓缓扭转头,眸光呆愣地看向阳九。
阳九解释道:“割你一刀,也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见谅。”
“不是你割的,你道什么歉?”谭双喜没有张嘴,声音却从嘴里飘出。
阳九走过去,仔细检查,皱眉问道:“你的魂被锁在尸体里了?”
“很痛苦。”谭双喜道。
这种情况,阳九还从没碰过到。
有拘鬼符在,他能抓鬼,但将被锁在尸体里的灵魂取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心,割开我的心……”谭双喜再次开口。
锁魂一般都是锁在心里,阳九倒是将这点给忘了。
阳九拿出饮雪刀,一刀刺进谭双喜的心口,正中心脏。
一缕黑烟顿时冒出,在旁侧化作谭双喜的模样。
收起刀,阳九问道:“没事吧?”
“多谢阳大人。”谭双喜抱拳行礼。
阳九微一点头,告诉谭双喜他要先缝尸,然后再好好聊聊。
谭双喜没有打扰,安静地呆在旁边。
他一直想要出来,却是无法弄开封住井口的巨石。
此刻被阳九从心脏里解救出来,没想到阳九居然还能看到他。
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该是重现于世的时候了。
两处伤口,阳九很快就缝好。
《生死簿》出现后,开始记录谭双喜的生平。
谭双喜自幼孤苦,后来为了活下去,跑到一座土匪的山寨里当喽啰。
在那山寨里,谭双喜练就了一身的武艺。
后来大当家的解散了山寨,谭双喜离开后,在县衙谋得了一份差事。
谭双喜武功高强,踏实能干,深得县太爷的信任。
这个县太爷正是后来的常乐侯冯春泽。
冯春泽升任扬州知府后,谭双喜也跟着来到了扬州。
就是在扬州,冯春泽突然心性大变,总让衙差们抓来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供其享用。
谭双喜得知后,跑去质问冯春泽,却被冯春泽说服。
此后的日子里,谭双喜明知道城中那些失踪的姑娘,都在州衙,却什么都做不了,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
冯春泽蹂躏那些姑娘后,自然不会让姑娘活着离开。
被杀死的姑娘,刚开始都被偷偷埋到了乱葬岗。
到后来,冯春泽索性亲自背着尸体丢进了州衙后院的那口井里。
一次,谭双喜经过冯春泽的房间外,听到屋子里有姑娘的闷哼声。
他没忍住,凑近戳破窗户纸,向里一看,双拳紧握,差点没忍住就冲了进去。
刚被冯春泽夺走清白身的姑娘,赤条条被绑在榻上,冯春泽拿着纸在水盆里弄湿后,轻轻盖到那姑娘的脸上。
一层又一层,直到那姑娘不再挣扎,冯春泽便站起身狂笑。
冯春泽很快就背着尸体出来,准备去井里抛尸。
“大人,停手吧。”谭双喜出现在井边,悲声相劝。
冯春泽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时,绝对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谁能想到随着官越做越大,冯春泽竟会变成吃人的恶魔。
“双喜,我的事,你不要搅进来。”冯春泽没有让谭双喜亲自去抓姑娘给他,已经算是对谭双喜最大的恩泽。
谭双喜突然脑子一抽,猛地扑上前,双手死死掐住冯春泽的脖子,就想将冯春泽丢进井里。
冯春泽只是个文人,从未练过武,自然不是谭双喜的对手。
他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开始翻白。
谭双喜遽然清醒,急忙松手,跪地请罪。
“下不为例。”冯春泽边说边咳嗽,捂着喉咙匆匆离去。
谭双喜瘫软在地,他知道,这州衙他是待不下去了。
次日,他就去向冯春泽请辞。
冯春泽假意挽留,看谭双喜去意已决,便拿来酒,说是送行酒。
冯春泽对谭双喜有恩,就算这是毒药,谭双喜也得喝。
一碗酒下肚,谭双喜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窄床上,旁边放着一盆水,还有厚厚的一叠纸。
“大人,收手吧。”谭双喜再次相劝。
冯春泽从旁侧过来,叹道:“双喜,我待你如兄弟,你却弃我如敝屐……”
谭双喜不再说话。
冯春泽也懒得废话,将湿水的纸一层层放到谭双喜的脸上。
刚开始的时候,谭双喜还能用舌头舔破纸,可随着脸上的纸越来越厚,他无比痛苦,身躯颤动,最终丢掉性命。
【缝尸一百零三具,奖励宿主推理术。】
谭双喜作为扬州州衙的捕头,办案能力超强。
但有了这推理术,阳九若去当捕头,能力绝对远超谭双喜。
不过,阳九并未服用这颗推理术的药丸。
他不想要太多的能力,比如这推理术,若是送给正直有能力的人,方为物尽其用。
看向谭双喜,阳九笑问道:“谭捕头,如果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会杀了冯春泽,还是继续选择被冯春泽所杀?”
谭双喜摇摇头。
阳九叹道:“当年你放过了冯春泽,往后数十年,惨死在冯春泽手下的无辜者有多少,相信谭捕头心里……”
“他……还活着吗?”谭双喜猛地抬头。
阳九笑道:“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常乐侯能不好吗?”
得知冯春泽都封了侯,谭双喜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正如阳九所说,就因当年他的软弱,结果让无数无辜惨死,真是罪孽深重。
“谭捕头,如今冯春泽是保守派的代表,极力阻止狄阁老推行新政,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有新政才能带给他们希望……”阳九想劝谭双喜去指证冯春泽。
冯春泽毕竟是侯爷,想要扳倒,必须得有真凭实据。
谭双喜想了想,抱拳说道:“阳大人,我愿效犬马之劳。”
居然该如何,谭双喜决定全听阳九的。
阳九笑笑,道:“你可在肉身上休息。”
走出屋子,看到的是甘思思满是担心的脸。
回到正堂,狄居易还在看卷宗。
“狄老,明天我们回长安的时候,要带上谭捕头。”阳九直截了当地说道。
狄居易微愣,不解地问:“带谭捕头的尸体作甚?”
“指证常乐侯。”阳九微笑。
狄居易摇摇头,只觉阳九这想法,实在过于离奇。
想要扳倒常乐侯,还是得找到真凭实据。
“这卷宗是冯春泽让人整理的,里面会有证据吗?”甘思思的一句话,让狄居易老脸泛红,差点咳得呛死。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即便当年真有证据留下来,也被岁月冲刷得干干净净。
狄居易之所以翻卷宗,也是过于着急,好麻痹自己。
阳九也没想过要说服狄居易,当即去找关启文帮忙。
从扬州到长安,得走月余,如今天气炎热,想运送谭双喜的尸体,防腐是最难的。
次日出发的时候,关启文很是大方,将冰窖里仅剩的一些冰块放进棺材里。
待到冰块彻底融化,阳九就得再寻找冰块,才能保证谭双喜的尸身不腐。
这一路上为了买冰,阳九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狄居易对阳九的行为,不屑一顾。
他心里想的是到了长安城,他该如何厚着脸皮去见朝中百官,去见长安百姓?
“阳大人,让你破费了。”休息的时候,阳九又从城中大户人家家里买来了冰块。
谭双喜看得都过意不去。
阳九笑道:“钱就是花的,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谁将你的灵魂锁进心里的?”
冯春泽显然没这个本事。
“一个手持古怪幡旗的人。”谭双喜答道。
阳九莫名想到了送丧翁,随即又摇摇头,送丧翁不可能无处不在吧。
数日后,一行已是接近长安城。
穿过前方的峡谷,就是八百里秦川,到时候官道平坦宽阔,马车的速度就能提上去。
阳九骑马走在最前面,突然挥手停下。
甘思思追上来,问道:“九哥,怎么了?”
他们才刚休息过,不可能又要停下休息。
“不对劲。”阳九道。
甘思思的右手猛地摁住剑柄,低声道:“有杀气。”
狄居易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笑道:“看来有人不希望老夫活着回到长安。”
狄居易回到长安,对保守派官员而言堪比末日。
这一路走得太过顺利,阳九都感到不可思议。
狄居易只带着几个会武功的家丁,真要遇到山匪,肯定抵挡不住。
想杀狄居易的那些人,不可能派亲信动手,他们只会多花银子,请土匪出马。
为了钱,那些山匪可不管你是狄阁老,还是武圣人,照杀不误。
阳九低声道:“思思,保护好狄老。”
土匪的埋伏圈子,还在前面,阳九及时察觉,才没能走进去。
相信在他们身后,也有负责封堵后路的匪众。
阳九说完一挥马鞭,纵马朝前狂奔而去。
甘思思翻身下马,来到马车旁边,凝神戒备。
“杀……”前方很快传来喊杀声。
狄居易满脸担心,道:“甘姑娘,我们要不要去帮帮阳大人?”
“九哥让我们呆在这里。”甘思思相信阳九的能力,哪怕心头再担忧,也不想跑去给阳九添乱。
“兄弟们,冲啊。”后方遽然也传来喊声。
只见有十几个土匪,手持大刀,面蒙黑巾,叫嚷着冲来。
甘思思拔出桃花剑,快速冲向那些匪众。
狄居易的家丁守在马车旁边,神情凝重。
锵锵锵。
甘思思飞身过去,桃花剑出如桃花飞舞,一剑荡开数把大刀。
这些匪众的功夫底子都很不错,就是配合杂乱无章,只知道抡起大刀一味往甘思思身上招呼。
甘思思且战且退,时不时一剑割破一个匪众的喉咙。
退到马车这边时,在她身前,只剩下五个匪众。
那几个家丁立马过来帮忙,数息间,就将那五人给解决掉。
“你们保护好狄老,我去帮……”甘思思刚翻身上马,就看到阳九骑马回转。
奔到近前,阳九笑道:“路障都清除了,继续上路吧。”
到了前方,只见路边和两侧的山林中,全是尸体。
所有尸体都是嘴角溢血,但身上又没有明显的外伤,非常诡异。
为了不给缝尸人增加负担,阳九只将这些土匪的心脏用刀气斩碎。
心还在胸中,无需缝尸。
看到阳九一人在顷刻间就解决掉了如此多的敌人,狄居易都感到不可思议。
如此本事,却留在东厂当个缝尸人,真是太可惜了。
穿过峡谷,进入平川,马车跑得极快。
阳九早早传出消息,让官兵去峡谷清理尸体。
再度回到长安城,狄居易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熟悉的画面,老眸噙泪。
阳九让甘思思送谭双喜的尸体到东厂,暂借一副寒玉棺存放,他自己则是跟着狄居易进宫。
武三月在养心殿外的花园里召见了狄居易。
狄居易跪在地上,自称“草民”。
武三月赶紧将他扶起,笑道:“狄卿,回来就好。”
武三月当场恢复了狄居易的丞相官职,并御赐尚方宝剑,可斩乱臣贼子。
君臣相聊片刻,武三月命人将阳九叫进来。
此次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阳九出马,这么快就请回了狄居易。
有狄居易在,武三月的心都是踏实的。
“阳九,想要什么赏赐?”此次阳九立下大功,武三月自然得好好赏赐。
阳九道:“圣人看着赏就是了。”
狄居易眉头立即皱起,阳九竟敢如此跟圣人说话,难道就不怕圣人……
谁知武三月非常没有动怒,反而在笑,道:“那等朕想好了,再给你赏赐,退下吧。”
“圣人,阳大人还不能走。”狄居易站起身,缓缓说出常乐侯冯春泽的罪行。
武三月听后转身看向远处。
冯春泽是先皇亲封的侯,如今早已赋闲在家,这时候动他,只会落人口实。
“圣人,冯春泽是那群保守老臣的领袖,不除,新政恐……”狄居易有点着急。
武三月转过身,问道:“狄卿,可有证据?”
想动常乐侯,就得拿出真凭实据。
如果冯春泽真是坏事做尽的大恶人,杀之绝对能揽民心,就如杀武有道那样。
但如果……
武三月心想她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杀了,一个冯春泽为何杀不得?
新政难以推行的根源,其实正是这群保守老臣的阻扰。
冯春泽既然在家里养老,就该好好养老,在暗中插手朝政,已是死罪。
“此案已过去三十多年,想要找到证据……”狄居易如实说道。
阳九却在此刻开口道:“只要让常乐侯亲口承认便是。”
“让冯春泽亲口承认?”武三月饶有兴致。
阳九道:“圣人可在今夜急召常乐侯进宫,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认罪。”
“好。”武三月爽快地答应。
离开长安数月,再度回来,狄居易感觉圣人真是变了很多。
换做以前的圣人,阳九这般胡闹,怕是早被砍掉了脑袋。
圣人的这种变化,无疑是好事。
狄居易很是欣慰。
出宫后,阳九直接回到缝尸铺,先补了个觉。
醒后到火锅店吃了晚饭,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上谭双喜的尸体进了宫。
武三月特许将谭双喜的尸体放到一座空房间里。
这间房里还有隔间,到时候,武三月可和狄居易等大臣躲在后面,静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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