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勋戚
“状元公沉向北来了!”
孟安维一脸凝重的朝着县丞复述了一遍,相比较佥都御史这个官职,三元及第的声名更为深入人心。
“沉向北加了佥都御史衔出镇,权如封疆大吏。为何会来的如此突然,之前没有听到丝毫的风声。”
“该不会有假吧?”
县丞并没有孟安维那么慎重,相反是感到很怀疑。
按照以往的经验,就是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出镇地方,像他们这些州县级别的小官,都得出城十里相迎。
沉忆辰正四品京官佥都御史出镇,论权势估摸着还要高于山东布政使,可与之前巡按御史升迁上来的山东巡抚张骥旗鼓相当。
巡按御史就是监察御史的别称,当没特别指派任务,仅仅巡按地方的时候,就被称之为巡按御史。一旦结束返回各道从事某专项任务的时候,就被称之为监察御史。
好比之前的孙鼎,他专职于应天府的提督学政,于是被称之为监察御史。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都察院御史的“职卑权重”,正七品监察御史巡按地方回来后,很快就升为从二品的一省巡抚,速度用坐火箭形容都不算夸张。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地方官眼中沉忆辰堪比封疆大吏!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佥都御史?”
虽然沉忆辰到来的很突然,但论有人假冒,孟安维是万万不信的。
“县尊所言甚是,下官多虑了。”
县丞拱手致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警惕,于是猜测起其他因素。
“县尊,沉佥宪这般悄然而至,该不会是想打个措手不及,督察地方政务吧?”
沉忆辰名义上是为治水而来,但谁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否肩负着其他任务。
如今山东地界官场糜烂一片,灾民横尸遍野,可以说每个在任官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定责任。
万一赈灾不利的事情传到了朝廷中枢,估计得被问责一大片。
听到这句话,孟安维脸色变得严肃万分,他担心的也正是如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官带着仪仗去驿站迎接佥都御史,你赶紧派人把沿途的民众给驱赶走,不能让沉佥宪看见灾民流寓道路的场景。”
“下官明白。”
县丞拱手领命,这是地方官员面临上官巡查的基本操作。
虽说沉忆辰来的突然,时间有些紧。但对方既然通知迎接,而不是直接入城,就相当于给了粉饰太平的机会,操作起来轻车熟路了。
另外一边,沉忆辰坐在驿站的大厅之中,身旁除了卞和等人外,还有一位满脸畏惧惶恐,甚至浑身忍不住哆嗦的驿丞作陪。
对于不入流的县城驿丞而言,可能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本县的县令了。谁能想到今日,在没有任何通知的前提下,佥都御史这等朝廷高官入住驿站,那身绯袍简直让人看了就害怕!
“坐吧,本官与你闲聊两句。”
望着驿丞这副恐惧的模样,沉忆辰尽量表现的温和,就连言语都刻意轻声细语。
“小的……小的不敢。”
驿丞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他现在站着都双腿发软,没有跪着回话是沉忆辰不让,哪还敢同台而坐?
而且话说回来,世上岂有绯袍大员与驿丞同桌的道理?
就连县衙九品主簿,只要有官身都不可能与未入流的吏员同席。
“没事,你这站着我还要抬头问话,坐吧。”
这名驿丞身高不低,沉忆辰坐着与他说话还得“仰望”,抬头久了脖子都酸,总不可能自己也站着说话吧。
“不敢,小的……不敢坐。”
“坐下!”
折腾几遍沉忆辰也没耐心了,干脆呵斥了一句。
结果没想到就这声呵斥,驿丞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效果出奇的好。
这一幕也是把沉忆辰给整无语了,早知道吓唬这么有用,还和蔼个屁……
“本官问你,阳谷县可有收到朝廷赈灾的谕令?”
“户部传令使者入住过驿站,应该是收到了吧。”
驿丞一脸紧张的回了一句,眼神都不敢望向沉忆辰。
“好,本官再问你,张秋镇决堤至今,可有主持大局之人?”
“藩台在决堤之后曾亲临张秋镇视察,后返回济南府,就再无主持大局之人。”
听到这句回答,沉忆辰有些惊讶,黄河决堤口子没有堵上,灾民没有得到安抚,就这么走?
“最后问你一句,兖州府何人主管水利?”
明朝只在中枢有工部都水司,地方并无专门的水利部门。一般情况下是州府安排一名同知,兼职地方治水的工作,所以沉忆辰并不清楚兖州府到底是哪位同知主管治水。
“二府韩庆峰主管兖州水利。”
“好,本官都明白了,多谢。”
沉忆辰习惯性的道了声谢,有了这些基本的责任人信息后,最起码知道应该先找谁来问罪了。
“小的不敢当,不敢当。”
驿丞赶忙站起身来弯腰回礼,他可不敢坦然接受沉忆辰的致谢。
不过这一次,驿丞说完之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低头着退到一旁,相反他看着沉忆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本官不会因言治罪。”
听到这话,驿丞咬了咬牙,然后开口道:“小的知道您是来山东为了万民治水,别的不敢多言,只求佥宪主意安全。”
注意安全?
沉忆辰本以为驿丞会告知自己一些兖州官场内幕,结果没想到是提醒自己注意安全。
大明境内,还有敢对佥都御史动手的势力吗?
“何出此言?”
“藩台之所以匆忙返回济南府,传闻是在张秋镇遇袭。”
驿丞的这句话,简直比揭露地方官场的内幕还要劲爆,布政使几乎可以等同于后世的高官,还能在自己的地盘上遇袭?
要是出现大规模的民变,还有可能出现这种地方行政长官遇袭的情况。但沉忆辰在朝廷中以及这一路走来,并未听闻山东有农民起义的消息,这到底怎么回事?
“仅仅是传闻吗?”
沉忆辰不太相信这番说词,属实有些过于离谱。
“藩台离开的前夜,整个兖州府衙门卫所驻军都在调动,如无大事不可能出现这种场景。”
“也正是藩台走后,治水之事再也无人问津。小的乃阳谷县本地人,不忍看到乡亲父老哀鸿遍野,只盼佥宪能留下来拯救兖州百姓!”
听到这里,沉忆辰算是明白为何自己这一路走来,没有看到地方官府的作为。
就连一省布政使都遇到危机撒手不管,谁还敢接这个烂摊子?
“放心吧,我不会临阵脱逃的。”
言罢,沉忆辰脸上还浮现出一抹安慰笑容。
不知为何,驿丞感觉自己此刻特别的安心,可能这就是沉忆辰人格魅力吧。
没过多久,驿站外面就出现了大批的人马,县令孟安维率领着县衙官吏们走了进来。
看见沉忆辰身穿绯袍坐在大堂之中,二话不说就跪下行礼道:“下官兖州府阳谷县知县孟安维,率领县衙官吏及三班六房,拜见佥宪!”
“孟县尊母需多礼,起来吧。”
“谢佥宪!”
孟安维道谢之后就站起身来,然后脸上带着讨好笑容说道:“佥宪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已在县衙备好酒菜接风洗尘。”
“孟县尊有心,那就先进城。”
沉忆辰满脸笑容,一如既往的客套,丝毫感受不出他身上有何上官威仪。
本来孟安维在迎接的路上,还满心忐忑摸不清楚沉忆辰套路,结果现在看到对方如此年轻又好说话,心中的石头落了大半。
三元及第身着绯袍,确实给人一种权势滔天的印象。
但年龄摆在这里,为官经验这东西只能一步步累积,很明显沉忆辰还是嫩了点,没有那等让人感到畏惧压迫的官威。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沉忆辰这般模样连强龙都算不上,就等着被地头蛇湖弄团团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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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佥宪,仪仗已准备好,还请先行。”
“好。”
沉忆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驿站外走去。
当他看到孟安维给自己准备的仪仗时候,脸上的笑容多了一抹冰冷气息。
这并不是说孟安维不敬上官,安排了很简陋的仪仗队伍,相反眼前的仪仗规模极其恢宏,不输省会巡抚的档次。
最前面有吏役执鞭开道,往后有鸣锣吏役提醒路人回避,再后面就是浩浩荡荡十几面官衔牌,上面书写着沉忆辰在功名上的成就,以及任职过的官衔。
队伍最中间是一顶标准的八抬大轿,哪怕不知官员品阶如何,单单这个架势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但问题是明朝乘轿限制,是在明代宗景泰年间才松开。正统年间就算是二三品京官,乘轿都偷偷摸摸的只敢用二人抬,最多不过四人抬,八抬大轿至少京师没人敢用。
除了这顶八抬大轿外,后面更是浩浩荡荡跟着上百人的队伍,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县城可以拿出的迎接水准。
孟安维看到沉忆辰站在原地没动,还以为他是被这接待仪仗给震惊到了,于是上前讲解道。
“佥宪,下官在半个月前收到吏部谕令,得知您要来山东治水,立马就命人准备好了接待仪仗。”
“规模档次,全部都按照二品巡抚标准制定,决不让佥宪感到丝毫的怠慢!”
原来山东巡抚的仪仗是这样吗?
沉忆辰心中有着一抹冷笑,他不由想到了出镇河南、山西两地的巡抚于谦。
同样督政一方,于谦出行就靠着一匹马,连二人抬的小娇都没用过。
难怪这么多年河南、山西天灾都能平稳度过,而山东决堤一路尸横遍野,从这里可见一斑!
“孟县尊有心了。”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还请佥宪上轿。”
孟安维满脸讨好笑容,在他看来沉忆辰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坐上这八抬大轿,不单单是仪仗规格用了巡抚的标准,就连开道棒锣,都用上了十一响,可谓极尽尊荣。
从驿站一路前往县城,沉忆辰不时的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的场景。相比较运河上两岸灾民遍地的景象,这一路两旁可谓“干干净净”,别说流民了,连乞丐都看不见一个。
进入县城后,那更是热闹非凡,身穿锦衣的各式人员在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行走着,处处彰显阳谷镇的繁华富裕。
“佥宪,阳谷镇乃兖州大镇,早在先宋就被设立为城关,至今有数百年的历史。而且紧靠黄河跟运河,乃连接南北的商业重镇,可谓百业俱兴。”
孟安维向沉忆辰介绍着阳谷镇,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宣扬着自己主政一方的功绩。
沉忆辰是京官外派,终有一天要返回京师的,如若能在他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就能抱得大腿一飞冲天。
“看来孟县尊管理阳谷颇有政绩。”
明面上沉忆辰赞扬了一句,内心里面却万分鄙夷。
孟安维这是把自己傻子看待了吗?
什么叫做过犹不及,这就是!
没有流民粉饰太平还算可以理解,这是很多官员的常规操作。
没有乞丐这点就有些离谱了,因为繁华如南北两京,街道上都无法避免乞丐的存在,更客况遭灾的阳谷县?
真正侮辱智商的,是街道上这些人还身穿锦衣!
两京百姓能身穿锦衣的,比例都十不存一,小小阳谷县能做到过半?
孟安维要真有这等治理地方的能力,还需要呆在什么阳谷县,调任京师能直接把大明给带入后资本主义发展水平。
当然,沉忆辰这时候不会揭穿,他想看看对方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下官愧不敢当,忠君爱民乃为官本分,一点小成绩罢了。”
听到沉忆辰的夸奖,孟安维脸上有着一抹抑制不住的得意,他是真没想到京官这么好忽悠,简直过于降低难度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县衙面前落轿,沉忆辰在孟安维陪同下从正门进入,只是还没等走入大厅,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了鼓声。
听到这突然的鼓声,孟安维脸色可谓大变,因为这是摆在府衙门前的鸣冤鼓敲响的声音!
自己粉饰了一路的太平,到底是谁敢在这种时候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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