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贾瑛便早早准备妥当了一切。此次西行他只带着喜儿与巴卜力两人,为此报春和绿绒昨晚死活都不同意,眼看着无法说服二人,那就只能睡服了,一夜的恣意狂欢,到如今两人都是满脸疲色。
“好了,你们只管将家里看好,没事的时候多去陪一陪玉儿妹妹,或是去齐姑娘那里帮帮忙,让我没有后顾之心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昨晚累了一夜,等我走后,今日好好歇一歇吧。”贾瑛看着依旧满心不甘的两人安慰道。
“二爷还说,不都怪你,羞死人了!”报春不像绿绒那般,虽已陈欢过两次,却还是有些放不开。
“倒不知昨晚是哪个不知羞的,一次不够还要一次。”绿绒在一旁打趣道。
“好个绿绒丫头,倒打趣起我来了!倒不知你可是学会了那么些姿势呢?”报春回了一记道。
看着一旁打闹的两人,还有波涛汹涌一般傲人资本,贾瑛恨不得临别前再恣意一次,只是看了看时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喜儿与巴卜力出门向宁荣前街而去,报春绿绒二人也拖着疲惫想要相送一程。
这一次,贾瑛离京,贾府能来的却是都来了,毕竟身份不同了,不知不觉,贾瑛已经成为贾家除贾政之外的第二人,他的恩荣圣眷某种程度上已经足以代表贾家的门楣了。
与众人见过后,又拜别的老太太,贾瑛复才向着北静王府而去。
王府大门前已经排起了长列,有兵部随行的吏员和调拨的卫卒,这些人的上官自然是贾瑛这位职方员外郎,还有督察院派出的茶马、巡关、屯田各道监察御史,绣衣卫则是整整派出了一个千户所的人马随行护卫。除此之外,还有王府的属官随从亲兵,以及司礼监派来服侍的十多名大小太监。
仪仗王驾,大纛旌旗,旗牌卤簿,乐仗车驾,横贯着整个王府前的大街。
贾瑛先是勘合校验了兵部的随属人员,应卯点名无误后,方才入府见了北静王水溶,又陪着水溶一道往宫拜了圣上,队伍复才浩浩荡荡出京向西而去。
根据兵部定下的出巡路线,出了京城,先向西北经由宣府,再到大同、偏关、延绥,最后到固原西军大营。至于向东至蓟州、辽东二镇,则是由北静王另选一为王使带人前往巡视。
宣化府其实就在张家口一代,离着京城并不是很远,不过因为此行的重点是要查明巡道御史弹劾王子腾西军一事,是以,巡边的队伍并未在宣化太过久留,只是一番流程的性的巡视之后,队伍便再次出发了。而且宣化府作为京师的第一道屏障,朝廷每年投入的精力和财力是其他几镇所不能相比的,而且离着京师又近,每年都会有京营前来轮换,所以宣化的军中风纪要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当然也只是好一些而已。
贾瑛细细看过宣化府的防卫,许多关塞垛口都已年久失修,兵甲火器配置不全。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军户脸上透露出来的那种麻木,让贾瑛看了心中不免沉重许多。
大乾的军户实际上比民户的地位还要低下,也就是比奴藉要高一些,而且作为军户是世代不能改籍的。
军户的来历大概有三种途径。一种,是民户之中有丁口被垛集为军,那么这一民户之家便世代被冠上了军户的烙印,住在规定的卫所范围之内。第二种则是朝廷下令充边的人口,自动入籍军户,为大乾守边,同样是世代军户籍不可改。最后一种,也是地位最底下的一种,则是罪囚流放之家,到了边境即便是作为军户,也是最下等的那种。
边镇的士兵,有一般都是军户的丁口充任,也就是所谓的旗兵。旗兵的任务只有两件事,一是操练守卫,二是屯田种地。
这些人为何麻木,原因其实就在这里。
军户家中的男丁,不仅要买命打仗,而且还要种地养活自己。对于小农百姓来说,打仗种地这其实都不算什么。可笑的是,他们打仗需要自掏腰包,备足干粮武器,回家种地还要缴税,宣隆年还曾下过一道政令:凡屯军年六十以上及残疾、年幼者,令耕种自食。再加上边军将领的盘剥压榨,想要这些人为大乾拼死买命守卫边疆,岂不可笑。
叶百川心心念念要改革军制,皇帝想要重振边军雄风。
可是他们谁又知道,真正关系到军队兴衰的是这些最底层的军户呢?不解决他们的问题,大乾的军制无论怎么改,其实都没什么两样。
终究在朝廷和仕人眼中,军户不是民啊!
队伍又行进了十多天,到达了大同镇。
大同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防御北方胡人的关隘重镇,大同以及山西三偏关驻守的军队数量,是仅次于宣化府的。
三偏关,即是位于大同镇南面的雁门、宁武、登古三处,这三处关隘是连成一线的,而且相距不远。再加上型平关和京城北侧的居庸关,构成了拱卫京师的第二道防线。
到了大同镇之后,贾瑛明显就发现了,住在这里的军户,看起来要比宣化府的军户更多了一些笑容。
而且,大同镇,作为最北边的边塞城镇之一,不仅不显的荒凉,反而十分的热闹,人口也比宣化府稠密了很多。
细细观察之下,贾瑛方才发现了其中的门道。
因为商路通了!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贸易。
古代两地之间的文明交流,信息传递,最关键的其实还是走南闯北的商队。他们不仅能为当地带来急需的物品,还有附带的产业和发家致富的门路。
这一路行来,贾瑛就看到了不少的商队,小则数十人,大则成百上千人。
商贾就像是一弯活水,给沉寂的边镇带了生气和活力。
这些商贾不愿千里北上,当然不是为了那些生活在边镇卫所的军户,而是为了朝廷在大同镇外开设的互市贸易而来,从胡人手中换区牛羊马匹,赶回中原贩卖,其利可翻十倍不止。
能往来于大同雁门之地的商贾,多是山西本地的晋商。
巡边的队伍才刚踏上了山西的地界,大同镇总兵,平城伯邓恩遇就已经派出了迎接的队伍,一路护送直到进入了大同边塞。
“臣邓恩遇,拜见王爷!”
一名身着盔甲,年过五旬的老将在王驾之前下拜道。
北静王水溶从撵车中走了出来,还没等下了车轼,便隔着远远的说道:“世翁快快请起,你我世交之谊,小王当不得世翁如此大礼。”
一名太监扶着水溶走下车轼,水溶并步上前,急忙将老将扶起。
邓恩遇看着水溶,面带和煦道:“去岁惊闻老千岁薨天,老将只觉如闻天塌一般,奈何身负守边重任,无旨不得擅离,未能去送老千岁最后一程,实乃老将此生大憾,只觉愧对老千岁的栽培之恩。未曾想还能在有生之年于边塞之地再见王爷一面,老将只觉天佑,老千岁后继有人啊!”
水溶也一脸谦和地说道:“有赖世翁惦念。小王初承爵位,便奉陛下旨意巡视九边,千钧重负在肩,不敢松懈半分,如今见了世翁心中才算稍安。说起来,小王与世翁该有三年未见了,世翁依旧老当益壮啊!”
邓恩遇微微一笑道:“托了老千岁和王爷的福,老将身体还算康健。”
说着又为水溶介绍了一番同行前来的官员,其中一人是皇帝派来的镇守太监,还有几名副总兵,以及邓恩遇的儿子邓子通。
水溶也同样将身边的贾瑛唤来,为邓恩遇介绍道:“好叫世翁认识,这位是先宁荣二公之后,现任兵部员外郎贾瑛,此次受命陪同小王出巡。”
“下官贾瑛,拜见邓老将军。”贾瑛上前见礼道。
邓恩遇看着贾瑛和善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宁荣二公之后,你我旧交之家,贤侄不必多礼。”
复才又看向水溶道:“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老将已备好府邸筵席,还请王爷移步城中。”
水溶重新回了撵驾,邓恩遇与一众官员守在左右,贾瑛则是骑马缀在众人,旁边还有比他稍长几岁的邓子通陪着。
“贤弟从京中而来,可还习惯这边塞的环境?”回城路上,邓子通很是熟络的与贾瑛攀谈。
贾瑛微微一笑道:“有劳世兄挂心,只是边塞的风沙大了些,其他也都还好。”
邓子通闻言笑说道:“眼下是秋季,边塞的风才刚刚刮起,可惜贤弟来的时节不对,若是再早几个月来,我倒是能带贤弟领略一番塞外的草长马肥牛羊满破的风光,虽比不得中原的雅致,可也是我边塞的一大特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却听一旁的贾瑛指着城内热闹的街市,开口说道:“世兄,这方热闹景象,便是在中原内地也是少见的很。可见世伯治下有方啊。”
“贤弟谬赞了,全赖朝廷之功,开放了边境互市,这里的人才算多了起来,能享互市之惠的九边之中,也只有大同、辽东两镇而已。”
“世兄,这里常年都是这般热闹吗?”贾瑛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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