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敬殿内,嘉德听了窦章的汇报,面色深沉,双眼透着深邃看向了大殿之外,似要穿透层层宫墙,将京城尽收眼底。
跪在地上的窦章,双鬓之上却是透着汗水,心绪忐忑。
昨晚宫内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窦章的脸上一般,绣衣卫身为皇帝亲军,探子密报遍布大乾,让人闻之色变,可如今刺客都闯到皇宫里来了,他们绣衣卫居然没有任何先觉。
窦章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皇帝怒火的准备,就连养在城西的小妾和儿子,也安排好了退路,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嘉德的怒火没等到,却等来了更大的麻烦。
良久,窦章复才听到嘉德的问话。
“那十八道子是什么人?还有那个李文祖?”话音平静,让人猜不出喜怒。
越是如此,窦章愈发恭敬,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头颅深深的埋下,恭敬的回道:“回陛下,那所谓的“十八道子”并非是十八个人,如今只有三人而已,分别是青阳、红阳、白阳,那红阳道子李文祖,便是闯宫刺客的头目,如今还在绣衣卫大牢!经那些刺客交代,他们原是白莲教的的一个分支,以往都在西疆四省一带活动,是最近才被李文祖召集道京城来的,而那李文祖则是四川保宁府人士,因在家乡犯了事,逃到了外省,活跃在陕西、湖广一带开香收徒。”
嘉德听罢,却没有说话。
窦章热汗涔涔,又说道:“陛下,在京城负责接引他们的,就是所谓的‘白阳道子’,只是臣目前,还未查明白阳道子是何人。请陛下治罪!”
又听嘉德问道:“谢必应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只听窦章说道:“回陛下,臣派人封了谢必应的府邸,查获赃银一百三十余万两,另有珠宝玉器数千件,地契所涉耕地七万余亩,另有其他赃物若干......”
“朕,不要听这些!”嘉德突然打断道。
窦章抬起头,面色愕然,不解皇帝此话何意。
“冯唐、牛继宗他们,是不是也参与在其中?”
窦章闻言,心中心思飞转,猜测皇帝是不是想要他拿到冯唐等人的罪证......
却又听嘉德道:“你不必胡乱猜测朕的心意,此事之上朕只要真相!不过......”
嘉德却没有把话说完,随即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等到离开临敬殿,窦章依旧是一头雾水,脑海里回想着嘉德方才说的话,那“不过”后面是什么意思?
窦章离开后,嘉德复又向戴权问道:“宫里的事情如何了?”
只听戴权在一旁答道:“回陛下,和御用监掌印太监陈英有关联的人,奴才已经控制起来了,其中便有司礼监随堂太监田景,陈英是田景的干儿子,而且昨晚入夜之前,田景曾派人去过司礼监,只是奴才派人查过,那田景虽说平日收了陈英不少孝敬,却并未参合其中,至于其他人,除了陈英手地下的几个太监,剩下的也多不知情。”
却又听嘉德问道:“陈英区区一个御用监的太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于外官勾结!他到底仗了谁的势?”
戴权略做犹豫之后又说:“陛下,事发当晚的前一日还有一人与陈英联系过,只是......”
“说!”嘉德沉声喝道。
“只是此事涉及到了内廷,是以奴才想着先回禀过陛下。”
嘉德听罢双眸一凝,手指轻敲着几案,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去查!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给朕查清楚!你也要注意分寸,皇后主管后宫,这么些年,她一直打理的都很不错,查之前先和她打声招呼,就说是朕的意思......不过也不要大张旗鼓,朕不想前院刚刚出事,后院儿便又起火!”
“奴才领旨!”
随后只见嘉德挥了挥手,低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元嫔也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会儿!”
......
宁国府,等到贾政一行离开之后,眼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人,贾瑛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一阵龇牙咧嘴,还不时打出痛苦又酸爽的呻吟!
却在这时,门帘子被掀了起来,报春和绿绒二人以前以后走了进来,贾瑛瞥了一眼,见是她俩,自然不必端着。
当即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报春、绿绒,快来给爷吹吹!嘶!好疼!再让喜儿给爷取一块儿冰来,给爷敷一敷!嗷呦......”
两个丫鬟看了贾瑛的模样,心里是既好笑又心疼。
报春回道:“冰,早给爷备好了!”说着便去取来。
绿绒怎是一副说教的模样道:“现在知道疼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英雄!刚刚也不知道是哪个说的,‘麻麻的、痒痒的’不疼来着?都成这样来,二爷你还在姑娘们面前端着。”
贾瑛趴在床上,满脸无奈的说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爷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听着让人心慌,不端着还能怎么办!”
绿绒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一边与报春帮贾瑛轻敷着冰块,还要防止水滴到了伤口上,或是把贾瑛弄疼了,一边又带着些不满说道:“是是是,爷见不得姑娘们哭,就狠心看着我与报春姐姐伤心,谁让我们是丫鬟的命呢!”
贾瑛苦笑一声,正待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背上像是多了一只手,转头一看,却是齐思贤在另一边正与报春她们一同忙碌着。
贾瑛心中突然一尬,有种人设崩塌的感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向齐思贤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齐思贤也不看看贾瑛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轻笑,只顾在贾瑛背上忙活,轻声说道:“怎么,你是在赶我走吗?”
贾瑛话音一讷,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转向报春绿绒两人道:“好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看爷笑话不是,也不说提醒爷一声!”
报春和绿绒还未说话,便听齐思贤率先开口道:“提醒什么?提醒你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吗?”
这姑娘今儿是喝了醋来的吗?怎么总觉得有点酸啊!
贾瑛无奈一声说道:“怎么就成外人!是姑娘!”
说罢,又道:“再说,我这不是怕你忙吗!你与黛玉她们不同,还管着云记的一大堆事儿,那边可不能没了你,不然让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来!”
齐思贤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贾瑛只当把她哄好了,这边的心刚才要落下,却听齐思贤又道:“你说的不错,你是我的东家,我是你的佣人,自然比不得黛玉妹妹‘风沙眯了眼’来的让人喜欢,我们这些下人想得一句好,可不就得买命的干活儿吗!”
贾瑛索性不再多言了,说多错多,还不能讲道理!
只是齐思贤却不打算放过他,只听到:“可是说道你心里了,怎么不说话了?”
三月底的天气,贾瑛愣是被逼出了一头子汗珠来!
报春见了,怪道:“二爷,可是弄疼你了,怎么头上都是汗珠子!”说着便急忙过来帮着擦拭。
绿绒也在一旁道:“二爷,要是疼了,你可要告诉我们一声儿,别再端着了!”
贾瑛讪讪一笑道:“不疼不疼!爷这是......身子虚的,虚的!”
齐思贤闻言噗嗤一笑,向两个丫头叮嘱道:“你们回头多取些人参鹿茸什么的,给你们爷好好补一补,可别虚坏了身子,那可是大事!”
报春绿绒傻乎乎的点头应下,记在心上!
“这俩傻姑娘,也不怕爷补多了出事!”
贾瑛汗珠子渗的愈发密了,两个丫头更是觉得齐思贤说道的有理!
贾瑛赶忙将话题岔开,问道:“云记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只听齐思贤道:“谁知你铺了那么大一个摊子交给我,千头万绪,也不过刚刚走上正规,想短时间内见成效那是不可能了。眼下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咱们手里的现银都快不够用了,南王府那边说他们再给添点银子,不过我没同意!”
贾瑛闻言,点了点头道:“该占多少分子,这是在南疆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的,王爷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不过人有贪欲也是正常的,对上南王府的人,你也不用与他们客气,该给他们的,咱们一两银子也不少,不该给的,半点也不行!别看咱们在京里是仗着他家的势,他们的主子在南疆也少不了木氏的帮衬!”
齐思贤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最近也有几家找上门的,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说咱们家的摊子太大,尤其是香料和胭脂,不过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也是想参一股,只是我不知他们背后都是哪家的,也没敢擅自答应下来。”
京城就这么大,豪门显贵的人家却那么多,在京里不管是哪行哪业,里面的好处早就被人分完了,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云记,买下了小半个兴庆街,别人不眼红记恨才怪呢!
只是贾瑛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到他的脚步有点赶不上计划了!
“对了,前几日,西府的凤姐姐也派人来递过话儿,方才在外面遇到,还要我去她那里一叙呢!”齐思贤又说道。
贾瑛想了想道:“这几日,你先对付一下,实在不行,就请南王府的人出面,不过估计也挡不了多久,我会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不过如今看来让利是一定的了,就是看怎么个让法儿了!在这之前,我会再拉几家过来,给咱们撑撑场面,不过有一点必须保证,云记必须掌握在你手中,经营的人手也都得是南疆过来的那些人,最多可以雇佣一些伙计!
至于凤姐那边......”
贾瑛一时有点头疼,没道理别家能参与,却独把自己家里的拒之门外,香料又是时下最赚钱的生意,还有胭脂铺,云记的胭脂要比别人家的色泽更鲜,价格虽然贵了点,尤其是订制达到一定的数量,还送一套精美的妆具,只那一套妆具就的费不少银子,好在一家只送一套,还是有赚头的。如今各家府上的女眷闺房之内所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从云记提前订好了。
这么好的赚钱门路,凤姐岂能轻易罢手!
可要依照凤姐的性子,只要让她参与进来了,云记将来估计就得上演一幕齐王相争的大戏了!再说这里面还有别的顾虑。
贾瑛忽然问道:“芸儿做事怎么样?”
齐思贤点了点头道:“是个能靠的住的,人也聪明伶俐,如今迎来送往的事情,还有与别家采买交接的事情都是他在做,又是你送来的人,我打算过些日子,让他把新开的那几家铺子也接过去!”
贾瑛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你不妨单独拿出几间铺子,这几家铺子都交给芸儿打理,让各家也能参一股,咱们不占份额,只需给他们提供货物,还有收取店铺租金,顺便也能给凤姐一个交代。”
齐思贤听罢心思微微一转,看向贾瑛有些无语道:“你让人家掏了钱,租赁你的铺子,还要从你这里买原料......”
贾瑛赫然一笑道:“只是换了个名目罢了,其实和参股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两边的账目是分开的,云记也不参与其中!”
齐思贤轻笑一声,不解道:“你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图个清净!”贾瑛微微一笑道。
又闲话一会儿,眼看着外边亮色渐渐褪去,夜幕缓缓遮盖而来,齐思贤便向贾瑛告辞道:“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贾瑛看着向门外而去的齐思贤,忽然说道:“这么晚了,要不就留下吧!你那屋子还空着呢!再说,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搬出去住!”
齐思贤停下脚步,背对着贾瑛静立许久,突然转过身来,微红着双眼向贾瑛说道:“你若不能做到真心只对一人,就不要再来撩动我的心!你让我留下来,黛玉妹妹怎么办?”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只留下贾瑛一人,自顾心虚道:“这又关玉儿妹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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