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的消息,本应属于绝密,除了宫廷之内的人,就只剩下有数的几名朝廷大臣知晓了。
而内廷经此一事过后,大批的太监宫女被司礼监的人带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下,自然不敢将此事传出去。
禁宫的守卫御林军同样如此!
而身为此事亲历者的禁宫守将,此刻也都被关在大狱之中,几名朝廷大臣更不会提及此事。
只是,第二天京城里的百姓还是知道了昨夜皇宫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甚至有讹传皇帝已经遇刺身亡了!
宫闱流言,一时甚嚣尘上!
于是绣衣卫便出动了,凡是敢谣传此事的,不论官员还是百姓,一律被请到了绣衣卫的大牢里,京城之中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只是,绣衣卫出动后,谣言的势头不仅没有被遏止,反而变得更加猛烈了。
有心人甚至喊出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口号!
随即又有传言说那些闯宫的刺客,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
见百姓受难,天道不忍,遂有红阳道子李文祖应劫而生,领异性兄弟八百,行代天惩戒之事。
这边流言方起,另一边又有人说:“既是应劫而生,代天行事,为何惩戒不成,反而落得身死人灭的下场?可见此言不实!”
当即便又有人喊出了“红阳劫尽,白阳当升”的口号!
一时间民间关于“红阳、白阳、十八道子”之说,传的是有鼻子有眼,便是以绣衣卫的威势也弹压不住。
绣衣卫指挥使窦章眼见势头愈发恶劣,心中惶恐万分,进宫请罪去了!
因昨夜圣驾被惊,是以嘉德下令罢朝一日。
此刻正移驾临敬殿内修养,包括内廷各宫妃子贵人的问安也一并推掉了,依旧是宣了元春陪在身边。
此刻嘉德正向元春探问贾瑛的伤势如何。
“回陛下,奴婢帮他清理过了伤口,后又经太医施药,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此刻已经命人将他送回府去了!他毕竟年轻,身体壮实,好生将养不会有事的!陛下日理万机,不必将他一人挂在心上!”
元春心思灵巧,知道自己在大善殿内所做的一切,迟早会传到嘉德的耳朵里,由自己口中说出,总要比别人说要好一些。
嘉德听罢,果真也没有计较,只是说道:“朕知道你们姐弟都是好的,对朕忠心,最危难的时刻你们都陪在朕身边,你不让朕记挂他,是为朕好。不过朕日理万机不假,却也是贾瑛的君父,自然要关心自己的臣子!”
“不关心贾瑛这样的忠臣,难道要让朕去体谅那些悖逆之臣吗?”嘉德似乎又想起了谢必应之事,胸中怒火顿烧,表情也显得有些狰狞。
元春从未见过嘉德似今日这般的愤怒,在她的印象中,嘉德帝一直都是一位勤恳的帝王,为了大乾的江山,他能忍常人所不忍的,许是昨夜之事对他来说确实打击很大吧!
元春出声宽慰道:“陛下,朝中那么多大臣,悖逆之人终是少数,即便偶有一二不顺,奴婢也相信陛下,一定会解决的!”
嘉德闻言先是轻抚着元春的秀发微微一笑,又说道:“你啊,终究是善良了一些!朝中的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看着吧,就昨晚一事,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朕呢!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那些想阻碍朕的,朕都会一一解决掉!”
元春还待说些什么,只见戴权进殿奏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窦章在殿外请罪!”
“何事请罪?”嘉德问道。
戴权道:“回陛下,窦大人未说因为何事!”
嘉德眉间微皱,沉默片刻后,说道:“宣!”
却又向一旁的元春道:“你看看,这才说罢,麻烦就来了!”
......
等到贾瑛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嘶!”
却是他下意识的想要下床,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不由痛吟一声。
贾瑛抬眼看了一下屋内的环境,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却是不知何时回来的。
屋外的人听到了动静,报春绿绒率先走了进来,见贾瑛单手撑榻,想要起身时,二女急忙说道:“二爷,你伤口未好,不能乱动!”
绿绒复又向外间说了一句:“二爷醒了!”
话音才落,便见门帘子掀开,莺莺燕燕一大群走了进来,贾瑛都有种“乱花迷人眼”的感觉。
却是黛玉几个姐妹都在,就连齐思贤也赶来了。
黛玉的样子一看就是哭过的,其他几个妹妹也都红着眼睛。
贾瑛轻笑一声,向众人道:“好端端的一个个都哭成了大花脸,我不过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事的!”
却听黛玉依旧强装坚强道:“哪个是为你哭的,只是外面风大了些,眯了眼!你莫要自作多情!”
说罢,却又带着颤声问道:“疼吗?”
贾瑛轻松一笑道:“麻麻的,不疼!”
却见黛玉又要掀开遮盖,查看他的伤口,贾瑛忙说道:“别看了,当心风大,再眯了眼!”
黛玉闻言,面色羞红,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别过身去,哀怨一声道:“你却是个不懂的人心的,谁要看了,不过你既觉得我碍眼,我离开便是!”
说罢,便捂着绣口头也不回向外间而去,等到人出了卧房,复才又听外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林妹妹!”宝玉见状喊了一句,见黛玉不回头,贾瑛这边又受着上,他有心追出去安慰几句,却又不好意思率先离开!
贾瑛心中无奈一叹:“不让你看,都哭成这个样子,看了岂不得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当下便向报春绿绒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去安慰一番!
却又听探春也微微带着哭腔说道:“瑛二哥,他们送你回来之时,你满身都是血,衣衫上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我们大伙儿都被吓坏了,林姐姐是哭的最凶的一个,就连宝玉也哭!”
宝玉一边嘴硬道:“三妹妹这是什么话,许林妹妹风眯了眼,就不许我一回?”
宝钗也插话道:“还是报春绿绒她们坚强,忍着哭声,给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贾瑛微微一笑道:“是我不该,吓到了几位妹妹......还有宝玉!至于那俩丫头,在云南时跟着我野惯了,见过几次刀枪剑戟之伤。”
只听外满有丫鬟说了一声:“老太太来了!”
只见凤姐、王夫人、尤氏一行陪着贾母走了进来!
贾瑛看向贾母道:“孙儿身体不便,不能给老太天请安了!”
贾母忙说道:“你不要乱动,当心牵动了伤口要紧!”
“让老太太操心了!”贾瑛赫然一笑道。
贾母双眼同样微微泛红,颇有些带气道:“我一个老太婆操心不操心不重要!我也知道君为臣纲、忠心护主的道理,只是那宫里又少不了侍卫,怎么就轮到你一个文官去与人搏命了?你要做忠臣我不管,可你也不能忘了一个‘孝’字!你老子妈就你这么一个,如今他们都不在了,你今后若要再干出什么天大的事来,也得记得先留个后再去!”
面对贾母的训斥,贾瑛也只能乖乖认下!
老人家的心思,毕竟与年轻人不同!
再说贾母说的也没错,文臣武将各干一行,自己确实是越俎代庖了,如今这般模样也有点咎由自取的意思。
“君为臣纲、忠良死节”什么的,那是圣人言,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等时候,若不表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文武虽分两途,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想要圣心在眷,那就搏命!
冯恒石一辈子都在搏命,傅东莱又何尝不是在拿命去赌呢!
想要回报,总是要付出的!
“老太太莫要生气,孙儿记下了,今后不会再胡来了!”贾瑛还是要安慰一下老人家的。
贾母气呼呼道:“你知道就好!”
却听凤姐道:“老太太,您消消气,瑛二兄弟他是男子汉,男人的天下不就是搏来的吗!”
贾瑛心中赞叹一句:“不愧是凤姐!”
却听贾母笑骂道:“亏了你老子娘没能让你称心,不然指定是个比瑛哥儿还让人操心的主儿!”
众人却是都被逗得一笑。
“罢了,让他好好修养,咱们就不要扰他了!”贾母说罢又向尤氏道:“珍儿媳妇,你告诉丫鬟们好好照看,多备一些补血气的炖了给他喝,年纪轻轻,莫要再亏了身子!”
“媳妇儿知道了,老太太放心!”尤氏回道。
贾母等人前脚离开,却又听外间有人说道:“大老爷、二老爷、珍大爷来了!”
却见贾政贾赦,一并贾珍贾琏走了进来。
一番问候之后,又提起了宫里的事情。
只听贾琏道:“今儿一早,就有旧交送信儿来说宫里出了变故,召勒伯府被绣衣卫给围了,还有几家旧交在宫里当差的也都下了狱,后来才听到宫里闯进刺客的消息传起,家里想着你在宫中当值,便急忙派了人去宫城外打听,人才刚走,你便被侍卫们送了回来!”
贾珍也问道:“瑛兄弟,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如今外面都在传今上遇刺身......还有什么‘红阳劫尽,白阳当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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