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人回答，一阵响彻天空的鸣钟之声，四面八方扩散，整整二十七声。
“是寺院、道观为国丧敲响的送行声。”卫佑祺说完，翻身而起，“我的衣物在何处？”
“你伤势太重，若不卧床，无法恢复如初。”苏立劝道。
双肩的伤因动作牵动全身，卫佑祺捂着左边的伤口，凝眉说道：“我的衣物在何处？”
“你......！”苏立气急。
“子玉，去将卫公子的衣物拿来。”席盼盼缓和气氛的说道。
“此乃何处？”卫佑祺冷冷看她一眼，沉声问道。
“后丘乡的清源山。”席盼盼介绍道：“这位是清源山的苏大夫，是苏大夫救了你。”
“苏某可不敢当。”苏立气呼呼的拂袖。
席盼盼无奈一笑，她与卫佑祺针锋相对相杀了三次，竟然还未介绍过自己，见卫佑祺神色淡漠，想想作罢。
子玉很快将衣袍送来，放在床榻上。
屋里几人相继离开，留下卫佑祺更换衣物。
苏立气她助纣为虐，一甩衣袖便走了，子玉冲着蹲守在门口的席盼盼，扮了个鬼脸。
席盼盼估摸着时间，敲了敲房门，门扉从里被打开，一缕阳光照射而来，身形修长的卫佑祺宛如渡了一层霞光，眉间浅痣流光溢彩，墨发上扬起的红色束带，衬的他一抹妖治。
卫佑祺见是她，动作略显艰难的坐回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席盼盼逡巡他周身，黑色劲装紧贴他的身形，一双笔直的长腿套在靴内。
他之前的衣服早就被剑划的千疮百孔，这身黑色劲装，可消费了她一两银子，肉疼。
卫佑祺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面露戾气。
席盼盼急忙收回视线，笑着坐到他对面。
“有何事？”卫佑祺早就察觉她有所目的，说话间目光落在了她左腕的黑色手环上。
席盼盼警惕的捂住手环，“我事先声明，若你下次再抢我手环，我可是会以死相博！”
语气温和，话里的意思却暗藏别意，席盼盼心虚的看向他左肩。
大家心照不宣。
卫佑祺眉目一贯的阴沉，既不说否定也不肯定。
席盼盼错开话题说道：“咱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卫佑祺语气轻蔑：“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交易？”
妈的，这个男人嘴是吃屎了吗！
席盼盼尽量维持笑容：“我知道你急于去北地，我手上有元小姐的通行文书，再加上有我掩护你，能让你一路减少很多麻烦。”
“我杀了你，岂不是更简单。”卫佑祺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
席盼盼被一口气噎住，脸上的笑容再也装不下去，这男人昏迷的时候确实让人愧疚，醒过来的一副嘴脸只想让人狂揍。
嘭的一声，她将手枪重重放在桌上，张扬的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东西的厉害之处，相信你此生难忘吧，现在我有资格跟你谈交易了吗？”
提起此事，卫佑祺脸色顿沉。
“你可以拿起来看看。”席盼盼无所谓的说道：“此物件就算你抢去，你也用不了，整个北晋国只有我能驱使。”
没子弹，我看你能翻出什么花，乡巴佬。
卫佑祺黑眸闪过一丝冷光，他拿起桌上的黑色物件，手感轻盈，结构古怪，他将黑色的洞口对准自己，左肩的伤莫名发疼。
类似尖锐物体穿透他身体之时，血肉炸开的疼痛，杀伤力惊人。
“这是火药？”卫佑祺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比你所见到的火药要精良许多。”
席盼盼见他还欲再问，夺回枪，仰着头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此物如何制作？”
卫佑祺神情平静，并未作答，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狂热还是被她捕捉到。
席盼盼用特欠揍的语调说道：“这要看我心情，你知道的，女人心情好的话，连私房话都能告诉你，心情不好的话，你懂的。”
这女人说话用词，有时候能比较准确的理解，有时又需要让人琢磨才能明白。
可卫佑祺此时准确的领会到了来自席盼盼的挑衅。
他问道：“接着说你的交易。”
席盼盼一听有戏，心中的忐忑瞬间落下，“这个武器名叫枪，我虽不会武功，但紧要时刻我会用枪帮你，前提是我不滥杀无辜。”
卫佑祺轻抬眼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也需要去北地，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我要找的那个人十三年前曾经带着侍卫去过云门关，之后她便消失了。”
“此人年几许？家住何处？在府衙可有登记入册？”卫佑祺问道。
席盼盼蹙眉道：“是一位六十二的妇人，姓方，失踪的那年是四十九岁。”
“可有画像？”
席盼盼垂眸说道：“到了北地，我会找画师。”
卫佑祺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节骨分明的手指轻点桌面，片刻后，他勾着嘴角吐出成交二字。
二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席盼盼有些意料之外，她伸出右手，语气轻快的说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卫佑祺冷淡的目光从她皙白的手上，移至她脸颊上，红色的烂皮占了她左脸颊一半的空间，秀发高高竖着，眼眸灵动，几缕碎发搭在额角，与刻板印象的端庄贵女截然不同。
“你可以出去了。”卫佑祺无视她的示好，淡漠的发出逐客令。
席盼盼讪讪的收回手，想起一事，说道：“我们可以晚几天再去吗？”
“为何？”卫佑祺语气冰冷道：“你若不同行，那便在此分道扬镳。”
席盼盼负气的转身离开，跨出一步，深呼吸，再次走回来。
“苏大夫能帮你衔接经脉。”她不情愿的咬牙道。
卫佑祺微微一顿，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缘由。
他眼眸比常人漆黑，换做常人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不惊呼大喜，也会眉露喜悦，他却神情平淡，让人看不真切，不明喜悲。
半晌，他语气平稳的说道：“那便多留几日。”
席盼盼暗自吐槽他几句，转身离去。
卫佑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门扉关上，他才收回目光。
三日后。
碧空如洗，崇山峻岭环抱着蜿蜒山道，一路延伸向东。
道边的凉亭中，席盼盼驻足原地，回望后丘乡的方向。
昨日匆忙做完手术，卫佑祺便急着赶路，完全无视苏立的挽留，气的苏立直言以后若再找他治病，门都没有。
半个时辰前，他们跟苏大夫道了别，卫佑祺右手腕上绑着白色绷带，勒住缰绳耐着性子等席盼盼。
忽然离开清源山，席盼盼生出一些不舍，这一路穿越，遇到过残暴的军人，遇到过歹人，几次险象环生。
也遇到了善良的人。
或许苏立是外婆故人，让她心生亲切，六岁之前，她与外婆见面极少，大概是那份难以割舍的血脉之情，支撑着她勇敢前行。
等她寻到外婆，母亲的心病就解了。
接下来前路未卜，迎接着她的不知道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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