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
京师已经迢迢再望。
巍峨的城墙,无论是看多少次,都能让人感到震撼。
崇祯即便是曾经见多了高楼大厦,却一样为这个时代的古人震撼。
一砖一石头,都是人力砌成。
要的不但是建城人的手艺,还要有最高明的建筑师。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密信。”
一起跟着返回的王承恩,拿着一块小小的竹筒,从窗户上递了进去。
崇祯坐在马车内,一样一晃的认真看完上面的消息,默不作声的,就把纸条投进了马车当中的一个小火炉当中。
车内的周皇后,经过了崇祯的滋润,脸上有光,连看书时,偶尔偷看他的眼神,又是水汪汪的。
“我这个叔父,总是不甘寂寞,居然被人忽悠着,从洛阳感到京师附近了。”
崇祯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说给皇后听。
反正总是要知道的,只是早晚而已。
“那皇上要怎么做?”
周皇后问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后宫不能干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继续向他手中的书上找答案去了
“当然是要剥夺他的福王身份,再接着除名族谱了。”
崇祯是一点都不对这位皇叔客气,在一开始,他还想着如何考这些藩王们,重新梳理大明的天下。
可最后随着他知道的消息越多,就对这些人越失望。
趴在大明朝廷上吸血,却从来不尽自己的任何义务。
比废物还没有,想要拉一把都不可能,留着还干什么?
福王不是他心里小本本上的最后一个藩王,但却是第一个。
带兵入京,明着说是勤王,可暗中的消息,无不说着一件事情,就是趁着他离京了,打算趁机多去皇位。
这些大臣们给关在了大牢里,也还是一个个的不老实。
手中没有军权,袁崇焕本来是个合适的人选,却让建奴入了关内,从而更是少了一大威慑。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总喜欢走偏门,却不想着脚踏实地的去做事。
最后还要废了他最后一张最有利的牌面,真的是一群猪队友。
“会不会让谈下人说皇上太过无情?”
本来都已经不打算掺和进来的周皇后,闻言也是惊讶万分。
在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觉得崇祯霸气,不知在西安府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忽然间就仿佛谁也不怕了一般。
“我就是不这么做,天下人也会说我无情,是个暴君,既然做不做都一样,那还需要管这些流言,谁爱说,说去,反正不掉我身上的一块肉。”
崇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好坏。
反正以后宣部的人,大量的宣传他的政策和好话,这样的流言几乎是没有市场的。
忽然回头看到周皇后目瞪口呆,张着小嘴吃惊的模样莞尔一笑道:“是不是觉得你的男人,霸气四溢,有秦皇汉武的风范?”
周皇后轻啐一声,鄙夷的道:“还差点,不过在努力一下就成,我觉得最少要把关外的建奴解决了,才勉强算的上那么一点点。”
说着还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等了一寸的距离。
这次轮到崇祯目瞪口呆了,他觉得在天津卫那段时间,把自己的皇后惯坏了,似乎周玉凤身上觉醒了了不起的东西。
“算了,还是等到回到皇宫,然给我的臣子们拍下我的马屁,那些人拍马屁都不带重复的,而且说话还好听。”
说着说着,崇祯忽然就没声了,他忽然发现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不说明他住在班房里?
“呵呵,我可没见到几个朝堂大臣们夸你。”
周皇后立刻实话实说,原本就是如此,夸他的也只有身边的几位太监。
那些大臣们可都一个个端着架子,等和皇帝去夸他们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今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崇祯盯着周玉凤的波涛汹涌,凶狠的说道。
周玉凤一挺胸膛,挑衅似得,眉头一挑,嘴角微微一笑道:“来呀,谁怕谁。”
崇祯一阵无语,他这是教出来了个什么,让他这么遭罪。
骑着马,跟着马车的王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周围的那些护卫们,也都习以为常,若是平时还会偷笑,然而越是接近京师,他们则是越严肃。
用训斥他们的李定国的话说。
‘你们代表的是皇上的颜面,威严才是第一要务,万不可堕了皇帝亲军的名头。’
当然他们也认为,自己的战斗力,也一定是最强大的。
万里无云。
阳光灿烂。
崇祯回来的这天是个好天气。
只是前来东直门前面三里地的位置,迎接他的人,却是没有几位。
张嫣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脖子上围着一条金黄色的松鼠围脖,站在一块高台上等着。
后面就是王冲,田守新和骆养性他们。
在后面就全部都是士兵,经过了血与战火的洗礼,远远地都能嗅到一阵肃杀之气。
“王爱卿辛苦了,我在天津卫都听说了,你一炮把皇太极双腿打断的事迹。”
崇祯下车之后,第一个问候的就是王冲。
而王冲则是激动的,眼中泪水盈眶,忽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辛苦,完全是都是有价值的。
“臣,谢过皇上夸赞。”
王冲一时激动,又要行原本的跪拜礼,却被崇祯一把拉着。
“王爱卿这是要违反军纪了。”
崇祯笑着说道:“其实夸赞你,朕又何尝不是在夸赞我自己的,慧眼识人史书上总是要记上一笔的。”
说着哈哈一笑。
王冲忽然有了一些扭捏,也不知为何,那怕是面对建奴攻城时,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曾让他这么有压力。
“好好干,不枉我当时没有认错人,要知道,京营解散之后,我可是只留了你一人,这就证明你自己本身就是个人才。”
两人又相互的交谈了几句。
才转到了田守新的身上。
“守信做的不赖,我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让你让你亲自去找一个孤儿,给你继承香火的,不过这件事情,你也留意一下。”
古人最是重视后继无人。
而作为宫里的太监,更是怕被人说这样的闲话。
就算是权倾朝野的魏忠贤,也只是收了一大堆的干儿子,都没有一个可以为他继承香火的人。
此时他却做到了连原本的“九千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眼眶一红,觉得这一辈子,是卖给皇上了。
实际上他自己本就就是皇上的,只是多卖了一次而已。
哽咽的喉咙,完全说不出话来。
往后就算是走在大街上,看谁还敢在背后骂他是个绝后的阉人。
王承恩也是一阵激动,他知道,田守新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自己也在期待着这中好事,能够落在他的头上。
崇祯拍了拍田守新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且肯定的眼神,才看向身后站立的着骆养性。
“最近辛苦了吧,我愿意为你要把锦衣卫重新建立起来,最少需要到今年的六月份才成。”
骆养性此时还不是曾经历史上的那种墙头草。
年轻的他,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而且本就啥都不是的王冲,还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着。
那就是对他的最好激励。
况且宫里对他组织人手的银子,从来都没有短缺过。
“不辛苦,皇上才是辛苦了。”
天津卫中也有他的人,自然知道皇上当时为何改道去了天津卫的原因。
走到半道上,拿着银子买不到粮草,他当时都想要组织一批人前去送粮食了。
崇祯知道骆养性话里有话,毕竟但是判断失误,真的有些凶险,还好他随机应变再次凝聚了那些新兵的人心。
若不是其中几个是骆养性的探子,跟着一起说好话,画大饼,事情还当真是不太好办。
不过现在那几人,已经被留在了天津卫,一方面是为了监视,另一方面则是他身边不需要安排这种人。
“晚上朕在皇宫举办宴会,诸位可要赏脸,都来啊。”
崇祯一笑的说道。
最后才看向了一直未曾谋面的秦良玉。
五十来岁的秦良玉,岁月到底是不扰人,风霜刻画的脸上虽然不像农家人那样的浓烈,却也是写满了故事。
一身的戎装,气场强大得的比之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将军都要强大。
“秦将军安好,京师遭难,多亏大明还有像秦将军这样忠勇的人出来奋勇杀敌。”
秦良玉学着王冲行了一个军礼,崇祯也立刻收起笑容,还了一个。
“谢皇上关心,微臣来时,京城已经解围,算不得什么功劳。”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带来的粮食,可是救命的粮食,活人无数,叫一声活菩萨都不为过。”
崇祯打量的很仔细,虽然对一位女性来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是久闻将军名字久矣,这次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两人多说了几句,只是在外不宜深谈。
最后才转到张嫣张皇后的身上。
在以前,每一个皇帝回到京师的时候,最先说话的总是自己最亲近的的。
比如说这次第一个应该上前说话的就是张嫣。
可崇祯却是反了个个。
先是从京师保卫战中的王冲身上开始,最后才轮到张嫣。
“快下来,站的高小心摔倒。”
崇祯哈哈一笑的说着,随即示意周皇后,赶快上去接人。
毕竟是个女人,还是自己打个的媳妇,特可不敢随意的接触,免得整个京师又开始说闲话。
流言崇祯是不在意的。
毕竟他可以后者脸皮不在乎,可作为为女人的张嫣就不能不在意。
张嫣脸颊一红,根本就不敢多看崇祯一眼,在已经很活泼的周皇后的招呼下,很快就钻进了马车。
弄得崇祯只能徒步回到城内。
随着崇祯回到京师。
京师中的而一切乱流似乎都变得风平浪静。
而此时的魏忠贤,依然是和客氏在一起。
他曾经的手下,在这一刻,都已经不再像他传递任何消息了。
“皇上回来了。”
魏忠贤说道。
“都没人给你送消息,你怎么知道皇上回来了?”
客氏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不由的诧异道。
“没有消息,就是皇上回来的消息。”
恍惚中魏忠贤又想起了,皇上给他说过的话‘我可以信你吗?’‘太监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一旦皇帝不信任他了,他就什么都不是。’
此时他也有了更深切的体会,不但皇上不信任他了,他什么都不是。
一旦他自己背叛了皇上,他依然什么都不是。
只是这种觉悟,醒悟的太晚了一些。
要不然他绝对不会任由熹宗朱由校被落水,更不会让那些红丸进入皇宫之内。
他的依靠到了,他也就跟着到了,只怪他学习知识的时间太短,看不都许多迷雾,才被人抓住缺点设计进了一些圈套。
从而做出了多么大的错事。
“也就是说,你我真的会死了?”
客氏知道有这么一天,却还是心生恐惧,颤抖着的身子,仿佛在使用者‘角先生’一样。
魏忠贤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密集的脚步声整齐而又响亮。
这种脚步声魏忠贤听到过,更见到过哪些士兵,那是王冲的火枪队伍才能做到的。
“他们来了。”
魏忠贤叹息一声,事到临头,他反而不怕死了,只等最后的行刑。
时间不长,很快就进来一人。
来人他很熟悉,正是前段时间,一直守在坤宁宫张皇后身边的田守新。
此时田守新进来之后,就坐到了魏忠贤和客氏的对面,眼神复杂的看着两人。
“你是来杀我们的?”
魏忠贤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客氏还是没有把控住自己的情绪,忽然崩溃的问道。
“皇上让我来问你们一句话。”
田守新叹息一声,好在他一直能够坚持住不受外面的诱惑,总算功德圆满,将来会有一个儿子送终。
“请说。”
魏忠贤转动眼珠子,沙哑着喉咙说道。
“皇上说,你能够把东厂领导的这么好,能力是有的,为何要做出错事?
本来我都已经忘了张皇后的事情,过段时间将要重用你们,你们为何又要挖出来自寻死路?”
连着两个问题,瞬间击溃了魏忠贤最后的骄傲。
崇祯居然看中的是他的能力,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答案。
就连一直哭哭啼啼的可是,也是一阵恍惚。
两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疑惑,既然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事,为何要干邪门歪道的勾当?
想来想去,恍然明白了。
整个大明的朝堂从上到下都是在干邪门歪道。
他们若不能融入进去,那就是异类。
既然是异类,那还能活到现在,可现在皇上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一个异类,所以才有满朝大臣们,即便是都关在了大牢之中。
也要想着换一个符合他们心意的皇上。
魏忠贤突然跪倒在地,想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痛哭流涕的道:“皇上,只怪奴婢生的太早,没有遇到您啊,若不是如此,奴婢有怎能翻下大错,奴婢只希望黄航能够会给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奴婢去了,希望下辈子能早一点遇到皇上继续伺候您。”
说完,脑袋磕在地上,身体抽出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客氏几乎快要吓傻了,却也学着魏忠贤的样子悄悄地死去了,这是他们说好的,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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