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陈颍再次回到嵩阳书院,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到那座小屋,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推开门,屋里还是走时的摆设,陈颍放下书箱和行李,打算收拾一下灰尘和蜘蛛网,却突然看到书案上的镇纸下面压着一叠纸。
陈颍走过去拿在手里,发现是去岁离开前朱岚向自己索要的冬至联对稿纸。心有所感之下,陈颍翻看了一遍,果然少了自己与朱岚互对的那部分,多了一封朱岚留下的信。
信封上写着“吾兄陈泽亲启”。陈颍启开封蜡,拿出信纸展开读之。
“陈泽大哥,请允许我这么叫你一次,真的很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宽容和照顾,在我心里,你真的就像是一位令人敬重的兄长,保护着我,还教会了我很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因为家中的事,我可能是没有机会再去书院了,但我会一直坚持读书,会一直记得你教给我的那些话。
其实我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陈大哥,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写的诗也很有文采,在我眼里,你比那个陈颍厉害多了。
望君珍重。”
虽然朱岚的去而不反早已在预料之中,但当陈颍看完信时,仍然免不了有些悲伤和怅然,也许这位朋友自此就只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
依然是每日下山一趟,依然是住在竹林边的小屋了,朱岚的房间依然紧关着门,但如今小屋中只有陈颍一人了。陈颍依然住在外面小小的一间,或许心中有那么一丝期许,朱岚会再回来。
陈颍没有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或者说别一位朋友的离去并不足以让陈颍迷失方向,生活依然要继续。
陈颍十一岁的生日是在书院里独自过的,因为陈颍在书信往来中有说过自己游学的事,所以黛玉妙玉她们给陈颍准备的生辰礼物都送去了陈府让陈沁保管着。到了黛玉、岫烟她们生辰时,陈颍也没有离开嵩阳书院,只将准备好的礼物和祝福的话一并派人送去。
倒是陈沁的生辰,因着正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书院放假休沐,陈颍倒是回府陪着她一起过的。
端午之后,陈颍回到书院里,继续求学。院长程恪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陈颍跟他学到了不少知识与道理,程恪也十分器重陈颍,对于陈颍在教育方面独到的见解和新颖的思路,程恪是赞不绝口的。
五月的最后一天,早课结束后,陈颍正与林炑森辩着“一大一小两个铁球谁先落地”的问题,陈颍想试着不用实践,只靠理论能不能辩服林炑森。
“陈兄弟,方才我去门房处取包裹,见到一个云字号的伙计,他好像有急事找你。”周鹏跑到两人身前,气喘吁吁地道。
“多谢周兄,那人现在在哪里?”
周鹏道:“就在讲堂外面.”
陈颍起身出去,周鹏和林炑森也跟着一同出了讲堂。
到讲堂外,陈颍见周鹏口中的伙计果然是岳象风。
岳象风见到陈颍出来,忙上前见礼,然后附耳说了几句话。
陈颍听完对着跟出来的周鹏还有林炑森道:
“周兄,带木兄,我现有一急事要赶去处理,麻烦你们帮我和院长告罪一声,请个假。”
“诶~,陈兄弟你现在就急着要走?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啊。”周鹏惊讶地问道。
陈颍道:“事情紧急,不得不提前离开,就麻烦二位了。”
陈颍带上岳象风匆匆便往院门处赶去,走了几步陈颍突然回头道:
“对了,带木兄,方才我们的辩题你可要好好研究,等我回来咱们再辩,告辞了。”
“我会认真去研究的,陈泽兄你保重。”
“陈兄弟你一路保重啊。”
……
离开书院下山到了宅院,一路急行陈颍已是口干舌燥,浑身是汗,也顾不得喝水擦汗。
“岳象风。”
“公子,我在。”岳象风躬身听候吩咐。
陈颍问道:“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竹砚兄弟传来的消息,下面的弟兄们亲眼看到的。”
“薛二叔如今在何处?”陈颍又问道。
岳象风回道:“薛老爷半月前刚从京都回来,如今正在颍川。”
“马上派人去找薛二叔,让他立马动身,到金陵见我。备好车马船只,咱们现在就往金陵去。”
“是,我这就去。”岳象风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出去安排。
“等一下,再派人去一趟苏州,到竹园将封大娘也接到金陵。”
岳象风出门去安排,陈颍洗漱更衣,进了些水米。到了傍晚,陈颍已经坐着船顺水南下了。
此去金陵,正是为了封大娘那被拐子拐去的女儿英莲。竹砚传来消息说,手下的人按陈颍的吩咐暗中监视金陵应天府门子,也就是原来葫芦庙的那个小沙弥,果然见到一人带着一个眉心处有胭脂痣的姑娘,租了门子的房舍。
那姑娘与陈颍按照秦可卿相貌加上甄英莲年龄推测出来的画像有六七分,想必正是英莲。
对于找到了香菱,陈颍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找到了,接下来就看自己能不能改变她的悲惨命运了。
在确认这里是的世界后,陈颍便一直派人在寻找有关癞头和尚与跛足道士的线索,即使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鬼怪,陈颍也不意外,毕竟他自己都能带着前世记忆再活一世。
但不意外不代表不担忧,既然来到红楼世界,有机会改变金钗们的悲剧命运,陈颍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但要是癞头和尚与跛足道士真的存在而且身怀法术,那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斗得过他们。
只是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线索,陈颍也曾以搜寻拐骗孩童的和尚为由,问林如海见没见过。林如海说,“在玉儿三岁时,的确有过一个癞头和尚登门要化了她出家去,我岂能舍得,自然不答应。结果那和尚又疯疯癫癫地说了些不经之谈,我只不搭理,将他赶了出去。”
至于癞头和尚说的疯话,想必就是那番极有名的“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陈颍站在船头静思,想起原著里甄士隐遇到僧道时,癞头和尚索要英莲不成,便大笑着念的四句言词:
掼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陈颍又想起薛宝钗的金锁和冷香丸,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怪诞的猜测,癞头和尚对黛玉和英莲的批命都是在索要不成之后。会不会是因为林如海和甄士隐不信,癞头和尚索要黛玉和英莲不成,便出言诅咒。
想到这些,陈颍心中如有雷鸣,一件件红楼原著里和僧道有关的事情在心头闪过,这些事情放在一起便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信他们的都遭了劫,信他们的一时无灾,最终仍是难逃悲剧。
陈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瘟神啊。
虽然从林如海口中听到了癞头和尚,但毕竟只这一例,陈颍也不能确定僧道二人真的存在。
也许曹公写的僧道并不是神仙,只是世间诸多和尚道士、封建愚昧的汇集;又或许僧道二人真的存在,也有神通,但是不能过多干涉人间之事。陈颍想借着这次英莲的事判断僧道究竟存不存在,能不能干涉人间强行将香菱的命运改回去。心里抱着侥幸的希望,往金陵去了。
……
贾雨村在贾政的走动下成功上任金陵应天府知府。到任金陵后,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拜见金陵老大哥甄家。
虽然贾雨村是求了甄頫帮他引荐贾政的,但如今甄頫惨死,他自然不敢同甄家提起甄頫之事。只以荣国府贾家族人自居,投了帖子到甄家拜山头,与甄家搞好了关系,他这个官才能当的稳。
虽然甄应嘉对贾家暗有算计,但明面上两家是老亲,贾雨村与贾家连了宗,以贾政族侄自居,他自然是要给些面子的,两人一番客套达成了共识,成了“自己人”。
在金陵就任一年,贾雨村凭着自身的才干优长和圆滑的人情世故,这官是做得风生水起。
这日,突有一人命官司送到了他案下,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女,各不相让,最后以至殴伤人命。
贾雨村这一年来顺风顺水,也没遇上什么大案,突然遇上此案倒是有些心痒,便传令拘来原告之人升堂审问。
贾雨村问道:”堂下原告,死者与你是何关系?“
那原告乃是一老奴,跪于堂下诉道:
“老爷,被殴死者乃是小人的主人。我那小主人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我家小主人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那丫头入门。这拐子得先已得了我家的银子,谁知又悄悄卖与了薛家。
我家小主知道了不依,去寻薛家要人,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依财仗势,让一众豪奴竟将我家小主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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