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颍严肃地注视着林如海,提出交换。
最开始陈颍想着晓之以理让林如海明白贾家不是好去处,再打感情牌让他同意黛玉回苏州守孝。
可是陈颍真的没想到林如海是个“工作狂”,杀妻害子的仇人可以假装不知道,唯一的女儿也能作为筹码。只为他的“工作”开路。
既然如此,陈颍便用利益交换出黛玉的自由。哪怕这样是对黛玉的不尊重,可陈颍也别无他策。
林如海没想到陈颍居然会主动提出让颍川陈氏帮他解决来自于甄家的麻烦。掩住内心的喜悦,表示只要陈颍能做到,他就抗住荣国府老太太的压力,不让黛玉进京。
“希望世叔言而有信,要是有想诓我年幼的想法,最好不要付诸行动,不然后果世叔承受不起。”陈颍表示:勿谓言之不预。
林如海苦叹一声,“颍儿放心,之前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希望玉儿能平安喜乐。”
“那便再好不过,答应世叔的事情我会做到的,还希望世叔多给妹妹一些关怀,我会来接她的。颍就告辞了。”
林如海总觉得陈颍这番话别有深意。摇了摇头将那沓资料放进炉里焚掉。
陈颍出了盐运衙门,抬头四十五度望着阴暗的天空,重重地呼出一口闷气。
林如海这样的人,不管他是为了黎黍百姓,还是只为自己青史留名,抛开出发点,至少他的行为是陈颍尊敬的。
但是关乎黛玉,不说陈颍与黛玉亲厚,就是任何后世一个读过红楼的人,也不可能坐视黛玉踏上那条悲剧之路,否则总用悔恨之日。
“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渐渐地消失在了街角。
“姑娘,回去吧,外边风大。”
盐运衙门侧门后,两大一小三个女子望着陈颍消失的街角。
“嗯。”黛玉眷恋地又看了一次,然后拢了拢帷帽,转身回府。
扬州码头,飘扬着陈字旗帜的福船,再沉寂一月后,再一次迎来了主人踏足。
二层主舱内,陈颍对竹砚交代着扬州的事宜。
“你刚从苏州赶过来,又得辛苦你留在扬州奔波了。”
“替爷办事,竹砚心里觉得荣耀。”
“你先核查准确李家那件事是否属实,然后按照计划行事,不要莽撞地带着人亲自动手。”
“爷你放心,我一定把心里的感受不露于面,做事前仔细思量。”竹砚连忙保证。
“还有贾雨村那边,时刻盯着,等他再从盐运衙门出来后,便各处都运作起来,把他们都纳入网中。”
对于打自己歪主意的甄頫和盐商李麻子,陈颍不觉得自己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早已着手编织覆灭他们的大网。只等时机一到便以雷霆之势灭杀。还能作为与林如海谈判的筹码。
“都安排好了,爷的计划必定万无一失。”
“别乱拍马屁,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须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唯有考虑到所有可能的情况,想好对策,才能在变化出现时灵活应变。”
“竹砚谨记爷的教诲。”竹砚躬身一揖。
“去吧,记住不要亲自去动手,要是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儿,你可仔细你的皮。”陈颍笑骂道。
“梅笔,让船启程吧,咱们先行一趟苏州。”竹砚告退后,陈颍吩咐梅笔道。
“唯。”梅笔不清楚陈颍为何要再去苏州,不过他知道自己只要照做就好。
又是一连难受的在船上待了数天,陈颍每天数着日子煎熬,直到靠岸下地才恢复精神。
行李留在船上,安排人看守,陈颍先去了竹园。
在正堂歇息一晚后,早起来锻炼筋骨,洗漱用饭之后,陈颍决定去看看那两只小大熊猫团团圆圆。
到了竹林,走在小径上,听着竹叶的沙沙声,陈颍想起了第一次带着黛玉来这里的情景。
团团圆圆被安置在幽篁阁一层,白天他们就在竹林里嬉戏,夜里回到窝里暖暖和和入睡,还有人专门照料投喂,简直就是地主老爷的生活。
对于曾一块顽耍了好几天的陈颍,团团圆圆显然还是有印象的,先小心地围着陈颍翻了两个滚儿,等确定是熟悉的人后,抱着陈颍的腿憨憨地蹭着。
陈颍拿了些冬笋蔬菜逗的它们俩直打滚儿。
鲜活地证明了那句:大熊猫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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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陈颍离开扬州的第二天。
贾雨村再次一早就到盐运衙门拜访林如海。倒不是说贾雨村不懂人情世故非要那么早上门拜访,而是晚了林如海就忙的没空见他了。
“尊兄快请坐。”林如海热情地招呼贾雨村入座。
贾雨村打恭谢过后坐下,“林大人,不知林姑娘几时上京,晚生好安排行程同行。”
林如海做出惭愧又悲伤的表情,道:
“尊兄有心了,不过昨日林某思虑一夜,决定拒绝家岳母好意。
一则小女尚在孝中,实在不好进京搅扰老太太,二则年幼病弱,恐难适应沿途劳顿,到了京城怕也水土不服。
而且前番还有盐商派了强人当街伏击,我着实难以放心她远行。”
贾雨村强忍着心里的失望和不甘,对林如海拱手道:
“林大人国之名士,家之慈父,令雨村敬仰。林姑娘亦是极难得的聪慧、孝顺之人。”
“过誉了。”
“雨村厚颜烦请林大人帮忙引荐一下令亲政公,好教晚生入京后前去请安,请教一些京中事项。”
林如海歉然道:“实在是有负尊兄,如今林某与盐商斗争甚烈,贸然举荐怕会害了尊兄。”
见贾雨村不甘还想开口,林如海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再有一事,听闻尊兄是被圣上亲笔贬谪的,林某一心改革盐法,时刻警惕,不敢让那些不满林某之人拿住把柄攻讦。
林某丢官事小,如果江南盐运再回到那些人手里,不敢相信多少百姓会遭难。还请尊兄体恤。”
“林大人一心为国为民,雨村汗颜。险些因为我一人之事陷林大人于险地,实在惭愧。”
两人有客套一番后,贾雨村拱手提出告辞:
“林大人,都中奏准起复旧员,雨村还得早日启程入京,不敢错过时日。这便告辞了,如果林大人有什么要雨村捎带给令亲的,但请吩咐。”
林如海呵呵笑道:“尊兄有心了,不过前番才备了年礼送去,现下没有什么要捎带的。
尊兄此番上京谋官,如海帮不上忙,惟有一份盘缠相赠,聊表心意。”
林如海挥手让小厮拿来一个包袱,交给贾雨村。
贾雨村拿着包袱失望地离开了盐运衙门,街边上一个摊贩见贾雨村出来,挑起担子离去。
贾雨村心中不甘至极,昨日林如海还信誓旦旦说会替他引荐,今日却各种推诿,让他气愤。
后来林如海态度更是决绝,内中含义就是我知道了你是怎么被罢官的,还是圣上亲笔,我不敢举荐你,你自求多福。
贾雨村仍不甘心假借捎带之托想从林如海这里得一个拜访贾家的机会,结果还是被拒绝了,灰溜溜地拿着盘缠离开。
贾雨村心中苦闷,寻了一酒肆饮酒。
“店家,切一斤牛肉,烫一壶酒。”
“好嘞,客官慢等。一斤牛肉,一壶烫酒!”店家引着来人坐下后冲着内厨叫道。
贾雨村喝着闷酒,突然听到一熟悉声音,抬头寻去。
原来是前番腊八节偶遇的古董商户冷子兴,还是冷子兴出的主意让他去央烦林如海引荐贾政。
贾雨村心念一动,提起酒壶酒杯。
“冷兄,咱们还真是有缘,快来饮上一杯。”
冷子兴一见是贾雨村,欣然同桌对饮。
“雨村兄,那盐院林大人可答应帮你引荐了?”
“冷兄快别提了,昨日林大人还十分乐意地答应考虑一番,结果今日就变了脸,给了份盘缠打发了我。
还是说说冷兄你,上次不是说要赶回京去,怎地又留下了。”
冷子兴喝了一杯热酒,叹道:“本来是昨日启程回京的,结果有个大人物也昨日于码头出行,,好大一艘福船,挂着陈字大旗的。”
贾雨村冷哼一声道:“必是那颍川陈氏来的小子,无礼傲慢,走了才好。”
上次被陈颍落了面子,贾雨村去查了番,然后表示惹不起,只能私下暗骂。
冷子兴奇道:“原来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颍川陈氏的神童公子啊,听说是住在林盐院府上的。难不成和雨村兄有过节?”
“一点小事,无妨的。”贾雨村总不会说我想打声招呼被人家无视了罢。
“雨村兄可别大意,那些大家子弟的喜怒最是难捉摸,说不好林大人突然转变就是他从中作梗的。雨村兄很该小心,别被人家记恨上了还不知。”
“这……不至于如此罢?”
“雨村兄还是把人想得太善良了。
家岳父岳母是京城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我那岳父经常帮二太太跑腿去甄家。
弟听说前几日甄家大爷见那陈公子样貌好夸了几句,便被那陈公子算计,折了五百万两白银。”
贾雨村直听的啧啧称奇。
“雨村兄,弟这有个好法子……”
要知冷子兴又会给贾雨村想出什么好法子,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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