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女

  在所有线索出现之前不需要思考。

  老子的大名是难陀龙王!

  魔王卢德大迷宫的守护神,说的正是我!虽是个不值一提的寒酸洞穴,但任何胆敢入侵我强界之人老子都不会放过!

  ...但来犯者是「地震」的话我也没招数可使了。

  正当我这么想,只见卢德迅速地把我和丫头们狠狠抱在怀中,并卷缩在地上。

  伊兰:「诶!?社长等一下啦!」

  达莉:「啊...我们...」

  难陀:「你干什么啊喂!」

  卢德:「都别动!忍耐一下!」

  虽然我也顺势叫出声,其实我也懂那小子在想什么啦。宁愿让自己立于危墙下,也要保护臣下的安危,还真像他的作风。

  啧,这下我都不好意思反驳他了。

  丫头们是会飞的,其实只要让她们带着我飘到空中就没事了啊...

  这小子平常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但在这种关头却老是有点呆。

  唉,就先静待吧。

  地震并未持续很久,造成的破坏也很少。

  事实上就我的角度来说,不过就是迷宫摇晃了几下罢了,不足为惧。

  然而卢德一如既往地相当紧张,我想也是啦。

  卢德:「马上确认受损程度!尤其是巨魔权的房间,伊兰优先去检查!达莉去检查哥布林村!」

  一声令下,我们分头行动,找寻着倒楣的家伙。

  结果魔物们皆毫发未伤。这小子的迷宫意外地坚固嘛。

  巨魔獾好好地待在房间中,那些蓝色小矮人则受到相当惊吓,但在卢德安抚下很快平静下来。

  看上去是告一段落。

  然而,卢德再次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这小子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总要推敲一番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我猜他是在思考这场地震的成因、会不会再有下一次、震动的方向之类复杂的问题吧。嗯,是他的话就会纠结这些。明明就没有答案的,思考也没用啊。

  比起这个,老子倒是发现更急需关注的问题啊!

  哼,看我毫不留情打断他的思考。

  难陀:「小子!!」

  卢德:「哇啊啊!怎、怎么了!?」

  吓倒了呢。吼哼哼。

  难陀:「别再想地震的事啦,都过去了,大家也安然无恙。」

  卢德:「虽然是这样...但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比如说,可能需要防范余震。加上,这次地震可能意味着我们处于地震带中...?我们今后建造迷宫时,可能得考虑抗震方法...」

  伊兰:「好厉害——!社长又在说些听不懂的事情了!」

  那才不叫厉害啊,黑丫头。真正的厉害是,放弃这些懦弱的纠结,真奔向自己的目标啊!

  没错,就像老子这样!

  哎,本龙的伟大气概之后再探讨吧。

  难陀:「怎样都好啦。我看你们是没发现吧,现在有一阵风在吹向我们啊。」

  卢德:「风?你是指...」

  难陀:「我们之前发现的不明洞穴,有风吹出来喔。」

  卢德的表情马上从眉头紧绷转变为双眼空洞。上一次他露出这种表情,要说到我们被水淹那时候了。

  丫头们则一脸迷茫,虽然她们的脸其实没有任何表情——但相处够久自然可明了。

  卢德:「你肯定吗?」

  难陀:「肯定。」

  说到风,这小子曾经提及过,似乎迷宫中的植物会促成空气循环之类的玩意...但老子敢以龙头打赌,这阵风绝不寻常。

  毕竟,这风中还渗着一阵呼喊声。

  沿树藤而下,我们又来到这个「本来」空空如也的洞穴底部。

  说「本来」,是因为现在多出了一条通道。

  地上岩石满布,看来这条通道早已存在,只是被封闭起来,又因地震而开通。

  我看了看卢德,果然又是双眼空洞的表情。

  卢德:「果然吗...」

  喃喃自语的他双手又开始发抖,果不其然,这就是这小子恐惧的表情吗。

  唉,还是得由本龙出手。

  我一跃而起,落在老子的专属座位——也就是他的肩膀上。

  难陀:「别想太多,快走啦!」

  卢德:「...嗯,好吧。伊兰、达莉,跟在我后面,以均速前进。」

  伊兰&达莉:「明白!」

  哼哼,没有老子可不行呢。

  也不知为何,只要我待在他肩上,这小子好像就能变得安心一点。

  嗯吼,说不定本龙正在觉醒出新的特殊能力呢。

  前进了一段时间,未见任何奇怪的东西。

  莫名其妙。

  不过,前方传来的微风尤存。虽然卢德和丫头们都说感觉不到任何动静,但老子很清楚,前方必定有着什么。

  老子怎可能弄错呢?

  ...虽说不会弄错,但还是确认一下状况比较好。

  难陀:「喂,我们走了多久?」

  卢德:「约6分***走了约350米。」

  居然这么准确喔?

  伊兰:「太强了!这是怎么知道的!?」

  卢德:「还好啦,因为我有把步速控制在每秒1米左右。」

  达莉:「诶...一般来说...都办不到吧...」

  卢德:「嘛,毕竟我很执着于标准单位。而且这种区域探索本来就需要各种量度工具,现在也只能用大脑代替啰。」

  又在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这小子算天才还是笨蛋啊。

  难陀:「哼吼,不愧是你呢。」

  姑且称赞一下吧。

  卢德:「其实重点是,这条通道毕直得诡异,才会这么容易计算。」

  果然有注意到吗。我也正在想,我们完全没有转过弯,更没有下坡。

  虽然和卢德那些平滑到走火入魔的岩壁比起来,这条通道相当粗糙,但不难看出它是经人为建造。

  比如说,魔王。

  老子当初看见卢德那「低阶魔王」的可笑名号时,就猜想过有其他魔王存在。

  一山不能藏二虎,两王相遇将发生何事,显而易见。

  嘛,反正本龙只认这小子。

  其他魔王什么的,通通用本龙的火炎消灭!哇哈哈!

  在本龙无所畏惧的气势助益下,看来卢德和丫头们已镇静不少。不愧是老子!

  最终我们走进一个较空旷的区域,千篇一律的丑陋地道也到了尽头。

  然而,放眼可见却非吉祥之物。

  散落一地的碎石,若细看,部分绝非石头——

  而是尸骨。

  头骨、肋骨、臂骨,散落各处。虽凌乱而难以估计数量,但只看头骨的话,此处至少有十具尸骨。

  目睹此情此景,胆少的家伙恐怕会惊惶失色吧。老子当然没有问题,毕竟是龙啊!

  看了看卢德,他正闭眼合掌喃喃自语。不清楚此为何意,大概是害怕了吧?

  看了看丫头,她们竟好奇地环顾,毫无惧色。吼?黑丫头就算了,白丫头居然也如此泰然自若?真是搞不懂。

  反正没有人吓到喊破喉咙是好事。

  卢德:「不要走散,探索一下这里。」

  按他要求,我们开始研究一番。

  在此需说明,我等高级魔物是靠「魔力视」来感应四周,因此在地下迷宫里虽目不能视物,对本龙来说仅靠魔力已相当充分。魔王和小恶魔应该也是同样吧。

  然而此地却是如此「暗淡」。仿佛有一种阻碍力正制止我们探索。

  各种不祥的征兆,均集中于此地,决不可等闲视之。

  只见卢德再次闭眼合十喃喃自语,然后捡起骨头审视一番。以老子的经验,这种时候和他说话是没用的,这小子已进入自己的领域,非得考究出一两个结果方肯罢手。

  于是我和丫头们只好也看看周围。石头、骨头,没了。

  好无聊啊。

  可是卢德却命令我们不能走散...哎?我为何要听那小子的指示?我又不是他的部下...

  老子是顾问啊!

  我这是在履行责任,嗯。

  趁卢德聚精会神时成功脱离,哼吼!

  然而,即使我绕场一周,也未发现任何石头和尸骨以外的事物。这里就是如此死寂。相较起来,卢德迷宫虽然寒酸却热闹多了。

  卢德接连翻弄骨头,试着把它们拼接起来。我还不知道他有如此变态的喜好,但毕竟是魔王嘛,有一两个恶趣味倒也正常。

  玩完人骨拼图后,卢德似乎没有得到满足感,反倒一脸便秘的样子。

  卢德:「亚当...?」

  不明所以的自言自语。我看还是别问他,反正也听不懂。

  接下来干什么好呢...

  (呼啊...)

  嗯!?

  刚才的是?黑暗中传来极为微弱的声音。

  小子和丫头还在发呆,看来只有老子听得见。

  这是对本龙的求救讯号吗!

  肯定是。

  我马上搜索着声音的来源,但可能动作太大,引起了卢德的注意。

  啧,老子还打算一个搞定的啊。

  卢德:「难陀,别跑那么远啊。你看上去很兴奋喔?」

  哎?老子很兴奋吗?

  难陀:「才没有兴奋!我只是发现了些声音啦!」

  卢德:「声音?什么声音?」

  难陀:「不是很清楚,但感觉像是呼救。」

  卢德:「能定位声音源吗!?」

  难陀:「我正在找啊。」

  卢德:「早点告诉我嘛。伊兰、达莉,一起帮忙搜索!」

  伊兰&达莉:「知道!」

  啧,老子还打算试试成为「救人性命的神秘古龙」之类的角色呢。算了。

  把尸骨都翻过一遍后,总算是确认声音来源,当然这还是靠本龙的精密感官,因此是老子的功劳吼!

  有一处地面明显比较柔软,声音正是从下面传出,难道是有人被活埋了吗?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卢德二话不说开始徒手挖掘。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还是交给他吧。

  最后我们总算找到了。

  声音的源头。

  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形魔物。

  虽说是贤明的本龙,但没见过的事物就是不知道。我望向卢德,得到一个「我也不清楚」的眼神回应。

  不管怎样,此人形魔物有在呼吸,但看来正处沉睡或昏迷状态,从他身上我察觉到战斗的痕迹。

  不妙啊。

  难陀:「喂,卢德,差不多了吧。」

  卢德:「啊,此地不宜久留。」

  卢德把那人形抬到肩上。虽说和那小子比起来,那玩意的体型就如幼童,但仍花费了他相当多力气。明明一直有做体能训练的啊,这小子。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离去之时,我敏锐的感官又发现了什么,这次连丫头们也起了反应。

  达莉:「上...上面...」

  我抬头望向正上方,原本漆黑无物的天花被数以千计的红色光点覆盖。

  它们一点一点地增加,像热闹的祭典般。

  那是大量的蜘蛛。

  卢德:「...难陀。」

  嗯?

  卢德:「烧了这里。」

  难陀:「正有此意!」

  喔?这小子难得如此有战意呢。我还以为他又想着逃跑。

  总之,老子大显身手的时机终于来啦!区区小小蜘蛛,即使集合起来也不会是本龙的对手!

  看我——哎,等等,你想干嘛!?

  伊兰:「诶!?社长,等下——!!」

  卢德:「难陀、伊兰,合体吧!」

  难陀&伊兰:「诶——」

  那小子一手把我按在黑丫头身上,然后把我们当球一样抛上了半空。

  在这个瞬间,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啧,别那么粗鲁嘛。

  难陀:「黑丫头!抓住我飞!」

  伊兰:「啊、是!」

  难陀:「飞龙火炎吐息——!!」

  黑丫头抓住我的身体飞行,让我体验成为飞龙的感觉。不得不说,果真痛快。

  我火力全开地扫射,尽管蜘蛛四散逃跑,但很快就被老子一举击落。雄雄燃烧的火光扩散至整个洞顶,并随着蜘蛛的尸体而散落。

  一场快速而完美的作战。小小蜘蛛们除了逃跑外什么都做不到。

  卢德:「好了,足够了,别浪费魔力,回来吧——」

  难陀:「啧,老子才刚准备大杀四方。」

  卢德:「别恋战,我有种很糟糕的感觉...」

  好吧,此处确实谜团重重——嗯?

  说时迟那时快,无法理解的景象又出现了。

  掉到地上残存下来的蜘蛛,纷纷互相吞噬。每吞下一只,它们的模样就变异了一些,接着又被下一只吃掉。

  达莉:「呕...它们...在做什么啊...」

  伊兰:「社长!还是快跑吧!」

  卢德:「...别那么快把背面留给敌人。难陀,烧烧看。」

  你不说我也会做,毕竟那团疯狂的蜘蛛肉球实在太呕心了。

  我瞄准它发射火炎,但能感觉到这次造成的伤害不高。蜘蛛集合体虽在燃烧,仍目标一致地吞食着彼此。

  如同有人在控制着它们。

  才一眨眼功夫,一只巨型蜘蛛诞生了。那东西的表皮有烧焦痕迹,但无碍它用八只眼睛狠狠盯着我们。

  卢德:「难陀!退下!」

  老子正想大战一番之际,卢德一声大喊把我的意识拉回来了。抬头一看,一只鬼雷蜓高速闪过,直指蜘蛛魔物而去。

  原来如此,召唤魔物来进行战斗吗!总算有点魔王的样子了,这小子。

  蜘蛛魔物体型虽大,但对鬼雷蜓的机动力束手无策。只见它以尖锐前肢把蜘蛛眼一个个刺穿,真不愧为迷宫最凶残猎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大概也没办法正面击倒鬼雷蜓吧。当然,这东西对我挺尊敬的,平常绝不会主动来犯。所以结论上还是我比较厉害!

  未几,鬼雷蜓已把它的猎物切成碎片,开始享用。

  伊兰:「这就是弱肉强食啊...」

  卢德:「嗯,没想到,我真的会使用这种神奇宝可梦的战斗方式呢。」

  我和卢德同时呼了口气,想着总算可以凯旋时——

  神明并不打算善待我等。

  起初是鬼雷蜓察觉到什么。它停下进食,朝着最黑暗的深处发出警告的嘶叫声。

  接着,丫头们突然发出刺耳尖叫。

  伊兰:「快、快逃——!!社长快逃啊——!!!」

  达莉:「有、有什么要来了!!」

  可能因为是小恶魔吧,丫头们对魔力的感应较敏感,而这次我也清晰感觉到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直扑而来,仅存的火光一瞬间全部熄灭。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没有脚步声,但那压倒性的存在感根本不需要脚步声来彰显。

  我跳上卢德的肩膀,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当然,这小子一如既往发抖得厉害,我只好拍了拍他。

  就在我们不敢妄动之际,鬼雷蜓朝着黑暗突进,融化到那股魔力的波动中。

  随即便是「咔嚓」一声。

  即使看不见也能明白,刚才那压倒性的空中霸主被干掉了。

  我运行体内的力量,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任何威胁我等的敌人,本龙都不会放过。但我必须承认,这次的敌人将带给我等自诞生以来的最大危机。

  那玩意比巨魔獾更危险。那不是野性的杀意,而是更深一层的东西。这可不是丢几只鸡就能解决的啊,卢德。

  终于,那东西从黑暗中展现身影。

  它踏碎遍地骨头而来,红色的双眼未透露出任何可解读的讯息,白骨般的双手随手抛下被捏碎的鬼雷蜓尸骸。

  半人半蜘蛛的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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