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久,我都忘了。”耿珀淡淡的回答。
薛畅听出耿珀不想谈及此事,但难得这个平时只是催他干活的老家伙今天愿意谈点心里话,他赶紧又换了个话题:“耿老伯,您好像跟那个彩衣神箭是熟识,您该不会也是铁血长河门的吧?”
耿珀仿佛没有听见薛畅的问话,扭头看向正朝空地跑来的胡秋荻三人,喊道:“丫头,把木棍扔过来。”
“好咧。”胡秋荻依言照做。
耿珀站起身,接住投掷来的木棍,左手握住木棍的一头,右手从木棍的一端抹向另一端,动作极其缓慢,那神情仿佛是在认真的擦拭珍藏的宝刀。
原本粗糙扎手的木棒在他手掌的划动下,木棒上的木刺和突起被轻易的抹掉,变得平直光滑。
薛畅当然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些,他只是粗略的将木棍的一端打磨,这样握起来会舒服一些。
等耿珀处理完毕,将木棍重新握在手中、侧身站立之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他手里握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而他本人也如同这刀一样锐利逼人。
“准备好了吗?我要进招了!”耿珀问道,连声音也变得锐气十足。
“请前辈赐教!”薛畅拱手作礼。
“好!”耿珀轻喝一声,进身挥棒横削,小小木棍竟夹带着呼呼风声。
薛畅凝神看准来势,举棍欲挡。
耿珀手腕略转,刀势改横削为斜砍,正好敲击在薛畅握棒处的上方。
薛畅把持不住,木棒脱手飞出。
“再来!”耿珀催促道。
“碰!”
“再来!”
“碰!……再来……再来……”
在场边观战的徐熙和樊獒都惊讶的瞪大双眼,要知道在最开始薛畅与耿珀用拳脚对练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样狼狈,一回合不到、薛畅手中的木棒就被打飞,而且它反复发生。
就连胡秋荻也一脸惊讶,有点不满的嘀咕着:“老头子今天怎么了,对薛大哥这么凶!不会是在报复他之前被薛大哥打中丢脸的事吧?”
手中的木棒再一次被打飞,薛畅没有立刻去拣,而是有些呆愣的揉着酸麻的手掌,之前靠罗汉拳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番对练中被击得粉碎。
耿珀没有说“再来”,而是将木棒杵地,凝视着有些茫然的薛畅,沉声说道:“少林派的拳脚功夫确实厉害,它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要说起刀法,这套少林刀法是我所见过的刀法中最差的!”
“刀是什么?!刀是兵器之霸,强横霸道,不畏惧任何强敌!使刀之人要有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对方砍碎的狂傲勇气,这样才能将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要知道刀是进攻的武器,握着它,脑海中就只能有一个念头,进攻,进攻,进攻!而这套少林刀法却想的是如何少伤人,这违背了刀的本性,使用起来自然缩手缩脚,又怎么可能是我一招之敌,你好好想一想!”
薛畅如遭当头棒喝,旋即陷入沉思:在原主的记忆中他父亲最初教授武艺之时,确实有几次提及过。罗汉拳虽然是基础武学,但拳、掌、指、腿、肘均有练及,是对整个身体的全面训练,在练熟它之后,进一步习练其他的少林绝学就会容易上手。
少林僧人出外云游,总会携带一根白蜡棍,在面对持械强人时不至于吃亏,因此少林棍法也是少林弟子必练的基础武学,它也有专门的进阶绝学,比如夜叉棍法、烧火棍法、伏魔棍等等。
至于刀法,少林寺其实也有菩提刀法、破戒刀法、达摩神刀等绝学,只是这些刀法都狠准威猛、杀伤力太大,实在于佛门的慈悲为怀相违背,并且过往还发生过几次少林弟子持刀大杀仇敌引发江湖骚乱的教训,因此少林达摩院高僧们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实践,创建了这一套少林刀法的基础武学,它显然和其他刀法绝学有所不同,就从少林弟子出外所用之刀叫戒刀,就可见一斑,这是在提醒少林僧人使刀时要不忘慈悲为怀。
但是……要拥有砍碎敌人的狂暴之气……来自和平时代的薛畅心中有些犹豫。
“想通了没有?想通了就继续再来。”耿珀催促道。
薛畅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木棒,握在手中。
“看刀!”耿珀急走两步,木棒呼的直劈而下。
薛畅迅速往旁一闪身,大喝一声,奋力将木棒横砍而出。
“好了一点,但还远远不够!”耿珀一边说、一边作势欲挡,然而手中的木棒却如游鱼一般轻飘飘的贴向薛畅的木棒,接着猛力一绞。
薛畅手中的木棒飞上了半空。
“再来!……再来!……”
尽管薛畅受耿珀的点拨,加强了进攻,但在接下来的对战中,他始终在一两个回合内就落败,每一次耿珀都能很轻松的打飞他的木棒,这让薛畅感到很沮丧,所以在干活的时候,他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像往日一样时不时跟耿珀斗斗嘴。
“你小子,咋回事,摆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给谁看。”耿珀终于忍不住呵斥道:“既然你输不起,明天我就不跟你对练了,正好可以睡个好觉。”
薛畅赶紧解释道:“耿老伯,您是老前辈,输给您没什么好丢脸的!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我练了这几天……这些年的刀法,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练的还不够!”耿珀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他将刚炒好的青菜盛进盘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着盘子走到走廊的墙壁旁,从墙上的小窗口递了出去:“丫头,一号桌要的炒青菜做好了。”
等他回来,看到薛畅还坐在原地若有所思,他继续说道:“刀、枪、剑、棍……这些兵器都是外物,要想使用它就如同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光靠练那些招式是不够的,你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使用它,熟悉它,逐渐将它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能够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
耿珀说到这,伸手从墙上的刀架里抽出一把刀,这把刀与其他的菜刀完全不同,它刀身狭长,将近三尺,寒光闪闪,犹如一泓弯月。
“这是我找张铁匠特别打制的一把加长斩牛刀。”耿珀双手轻捧着这把刀,看它的眼神就仿佛是在凝视自己心爱的人。
他左看右看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去拿一块卤牛肉了。”
薛畅依言照做。
耿珀将卤牛肉放在菜板上,右手拿起斩牛刀,左手没有摁住牛肉,反而负在身后,说了一句:“看好了。”
斩牛刀快速的落下、抬起、落下、又抬起……速度快的连肉眼都跟不上,薛畅只觉得眼前是一片寒光闪动。
虽然薛畅每一天都能看到耿珀有类似的刀功展示,但是当耿珀用这么大一把刀切这么小一块牛肉,而且是全力施为的情况下,依然给了薛畅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在耿珀收刀之后,那块牛肉依然摆放在原处,看起来形状完好,但当耿珀用手指轻推,那块牛肉就像骨牌一样倒伏下来,分裂成一片片大小、厚薄均匀一致的牛肉片。
耿珀再举刀往菜板上一削,只见寒光一闪,所有的牛肉片都整齐的摆放在了刀背之上。
耿珀将其倒入瓷盘之中,自得的对薛畅说道:“这是二号桌客人要的牛肉,你端去给丫头。”
薛畅神智略显恍惚的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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