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队有着佣兵和军人的两种属性,他们和佣兵一样拿钱办事,却又有着军人一般的纪律···他们单体的战斗力并不出众,但胜在数量众多、合作密切,并且悍不畏死,不管对手如何,队友伤亡如何,他们眼中只有“草料”。
这是极度不正常的。
在江海认知中,只有信念,能支撑一个人如此拼命,来舍生忘死地对抗生物求生的本能,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江海只从历史上听说过。
可在这个都市精神极度匮乏的世界,简直就像是沙漠里闹洪水一般可笑。
而且,不只是一个兔子这样,而是所有的兔子都是如此舍生忘死。
‘又是奇点科技吗?或者说,是像思想钢印一样的黑科技。’
想到这里,江海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扭曲的世界,科技甚至能使人违背人性,而且还是成群的···
‘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结束。’
‘我真的好奇面对死亡时他们面具下的神情,是否和员工一样千姿百态,可惜他们都戴着面具···’
‘可一旦想到他们又会在精神崩溃时为了不造成麻烦,启动自毁程序···这···’
‘就算是为了钱,也得有命享受啊,不行···这个扭曲的世界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也许我有空可以问问本地人对兔子的看法。’
江海感到一阵头疼,正常人的思维在这里反而不正常了···
‘话说,批量生产杀戮机器,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克隆技术啊,不过兔子们的体型有大有小,显然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是能克隆出完美保留个体所有能力知识的新的个体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去,所以才会如此悍不畏死。但不知道R公司的奇点能不能保留上次死亡的记忆,如果能保留的话,那就和异想体的化身一样了。’
江海的猜想没错···R公司的奇点科技正是如此,不过R公司的奇点克隆也并非十全十美的,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缺陷,同时首脑也为此制定了许多难以理解的规章去约束应用这项奇点科技的人,不过在此不多赘述。
届时,中央本部只剩下了兔子队和一无,其余的异想体和职员都死在了兔子队的扫射下,四支队伍合流围住了一无所有,踏过队友的尸体,兔子们仍旧坚定不移地前进,扫荡,射击···
地板上落满了弹壳,似乎是因为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目标,一无的认知似乎收到了冲击,它被夹在包围圈里左右摇摆,不知该向哪一边的兔子下手,只能时不时地放出骨刺来进攻兔子队。
但是兔子队的队形是分散的,一无所有的骨刺只能直线穿透,所以它造成的伤害并不明显。
兔子队的武器分为机枪和匕首,它们的武器弹药均是由脑叶公司专门为其配备针对异想体的,不同的子弹能对异想体造成不同的伤害,而中央本部的兔子队明显就是专门避开了一无的物理抗性高,只配备了少量的的红伤子弹。
‘一无所有输定了,关键是它之前已经被Geburah消耗太多了,如果它的状态完好的话,所有的兔子都不是它的对手。’
如果江海是它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近身靠近一侧的兔子队,然后一记手刃给兔子的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随后顺着缺口绞杀兔子队。
就算被Geburah砍掉了3/5的血量,江海也有足够的把握杀死所有的兔子。这可能就是有意识支配和无意识行动之间的察觉。
‘说起来,这些异想体的化身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大部分异想体比起智力正常的人类都差远了,可能它们的躯体只保留了本能,而没有理智。’
如果放在以前,江海可能会把注意力放在死去的员工身上,可这么多天以来,他已经见惯了伤亡,就连他自己也曾几度面临彻底死亡的威胁,现在对这一块反而是看淡了。
他也想明白了,无论他怎么为死者感到痛心,除了让他自己感到难过外,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化身异想体,站在异想体的方面去协助主管X,来改变光之种被安吉拉剥夺的结局,争取把逝去的人都唤醒,逆转那悲伤的结局。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先活下来。
‘是啊。’
——
奥黛丽突然清醒了过来,费力地睁开了眼,看到那熟悉的天花板,顿时意识到她此刻身处安保部的主休息室里面。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皮能抬起来,做不了其他的动作。
此刻,她的那条手臂还没彻底断掉,伤口还没有经过处理,整条手臂满是血污,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甚至她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这时,遍体鳞伤的伊万杰琳刚从血肉偶像的收容间里出来,失去血肉偶像的帮助,奥黛丽更是雪上加霜,经由魔罗撕裂的伤口很难愈合,可以说,现在的奥黛丽只能默默地感受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之前的那一脚完全透支了她的生命力,才做到把魔罗踹开,代价是显而易见的,她虽然没能死在魔罗的手里,却也因为透支生命差点当场暴毙。
到现在,她也仅仅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似乎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她像是走马灯一般瞬间回顾了自己近三十年的生活——
这期间并没有多少欢快的回忆,充满了痛苦与无奈,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的经历都是如此珍贵。
快乐与痛苦,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都是她曾活过的证明。
“这一生真是xx啊。”
奥黛丽咒骂道。
“无论是依靠脑啡肽也好,还是用烟酒麻痹自己、在关键时刻逃跑也罢,我都撑到了现在···”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啊···”
这片空间里安静的吓人,除了她微弱的呼吸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奥黛丽闭上眼,鼓足剩下的气力挣扎着蠕动身躯,突然,她的脑袋碰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那熟悉的触感,就算是她用脑袋触碰也能感受的出来。
那是一罐饮料。
‘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顿时唤起了她全部的活力,她强行撑起了身子,发现那果然是一罐啤酒。
‘最后···就闷一口,一口就好···’
她颤抖着用那条完好的手握住了罐子,虽然她能动了,但身体还是有些不听使唤,更别说她的那一条手臂已经残废了,就在她用那只残废的手臂压住啤酒罐,另一只手颤抖着把拉环打开时···
她发现了在一旁的部长。
此刻的zach的铁皮盒子已经完全爆开,身体像是一块石头和一棵树摞在一起。
她看向zaetzach的那颗闪烁的独眼也在看着她。
那一刻,奥黛丽的内心感到五味杂陈,zach的崩溃直接造成了再生反应堆故障,可以说他是今天一切惨剧的元凶之一。
可这时的奥黛丽,却对他恨不起来。
奥黛丽想到了自己来到公司后经历的事情,从一个畏首畏尾的菜鸟成长到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队长,因为摊上了一个颓废鬼部长,她必须比其他部门的队长付出更多的精力才能使得自家部门正常运作下去···
但这个部长偶尔也会激励她,给她一些安慰,比如···酒和脑啡肽。
起初,她还会指责zach,后来,她也明白了zach的绝望。
无论他们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会有伤亡,所谓的安保部根本一点都不安全,更可笑的是,他们的工作正是负责安全。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切工作都没有意义。
“部长,其实我蛮理解你的。”说着,奥黛丽那只手颤抖着举起了那罐啤酒,止不住的手抖让啤酒洒落了一地,可她也不在乎了。
她并没有把啤酒往自己的嘴边递,而是蠕动着身体···一点一点朝着zach移动。
“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指不定明天我们的坟头草都他妈三米高了。”奥黛丽说出了和zach一样的话。
奥黛丽后来也染上了喝酒,甚至去向部长讨要脑啡肽的恶习,然后学会了翘班、偷懒,全然再无先前积极的模样。
反正无论怎么样,最后都会死,不是吗?抱着这样的想法,奥黛丽浑浑噩噩地度日,和zach一样···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她,在生命几乎油尽灯枯时,却仍然想要活下去。
如此明确地,想活下去。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无论哪怕是选择逃避,最后仍然会去面对。
即使她会沮丧,会逃避,会退缩,可真当面对死亡时,她从没有丧失过挣扎的勇气。
奥黛丽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缓慢,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虽然她的肉体已经脆弱到了极致,但那一刻她的心灵却无比强大。
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休息大厅的大门打开了,走出一位长有五只手臂的异想体,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拖着逐渐僵硬的身体,继续靠近zach。
葬仪先生在混乱之中走进了安保部的休息大厅,定定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奥黛丽。
他能感觉到,只需要一下,他就能给予这名员工安息···不过这时,奥黛丽强烈的心灵波动影响到了他,那一刻,一直待在精神世界里真正的葬仪先生接管了它的化身。
与此同时,他脑中却回响起当初那个异想体人类对他说的话。
“公司里绝大多数的员工都尽可能地想活下去。”
葬仪先生只觉得,这个小家伙明明身受这样的重伤,却还是一副想要活下去的模样···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亡蝶葬仪第一次犹豫了。
自他诞生以来,只有对死亡的记忆,与对给予他人用死亡来给予其解脱的信念。
江海是第一个与他交流的异想体,也是第一个与他交流的人类。
葬仪先生只记得自己的痛苦,所以将自己的痛苦类推到了他人身上,始终坚信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所以,他一直都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去送别员工,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但这个真的是对的吗?
感受到这名将死之人强烈的求生意念,葬仪先生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它稍作迟疑,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随后它的意识又回到了那片墓园,空留这具化身继续在外游荡。
延缓死亡的奥黛丽重重地咳嗽几声,她以为亡蝶葬仪已经把她当成了死人,所以才不会攻击她。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这会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无论如何,对方都给了她最后的一点时间。
‘部长,再见了。’
奥黛丽没给自己留一口,把这一罐啤酒全部泼向了zach——
随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心怀不甘离开人世的感觉是如何呢?
活着的人难以描述,亲身经历的人却再也说不出口···
但是,事后的奥黛丽却能亲身表达那种感受。
——
当她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地方,清风吹拂,溪水潺潺,这正是亡蝶葬仪所处的世界。
不过,葬仪先生的棺木和他一并消失了,没有出现在这里。
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如梦似幻的情景令她着迷。
可是下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公司,身边横着的是昔日部下的尸体,曾敬仰过的前辈的尸体,一手带起的员工的尸体···
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前者是死后的世界,后者是她活过的那个世界···
她究竟置身何处,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已经分不清了。
是沉溺于对死后世界的幻想,还是背负着痛苦苦苦挣扎——
奥黛丽的内心给出了答案,她没有走回那片不属于她的土地,而是踏过了尸体前进。
她还是想活下去,想回到她该出现的地方,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奥黛丽看到一名披头散发的绿发男子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身上还有被浸湿的酒渍。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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