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渊接过信件正准备打开,忽然又跑进来一个信使,单膝跪地禀告道:“报,大人,匪军已经开始向南岸发起进攻,綦江、南川请求支援!”
“什么?”赵秉渊闻言,顿时一惊,连手中的信件掉了都没在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孔汝作见状,挥了挥手让信使离开后,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信件打开看了看,然后才看向失神的赵秉渊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大人,杨遇春将军的五万大军也在平越州全军覆没了,现在这乱匪已然势大,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贵州再无可以抵挡遵义乱匪的兵马了,接下来,四川危矣!”赵秉渊闻言回过神来,无精打采的嘟囔了一句。
见状,孔汝作摇头叹了一口气,随即拱手道:“大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
时间回到一天前,南平关。
左春来正稳坐钓鱼台安心等待赵秉渊的回应时,军情局送来了平越州的战报以及黎汉明的书信。
战报左春来没有看,而是顺手递给了一旁的齐重,既然战报送来了,那么一定会是胜仗。
不过一般情况下各地的战报指挥送到遵义,送到前线的情况很少见,为了了解祥由,所以左春来先打开黎汉明给他的信件看了看。
黎汉明本来准备直接给一封战报了事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应该说明一下。
信中黎汉明先是赞扬了左春来采用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不过也提醒他“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战术,是战略的一部分。
不战应当是以备战、兵威为前提的,备战越充分,不战的可能性越大;若无兵威相佐,不但起不到不战的效果,反而给了敌方拖延备战的时间。
黎汉明告诫左春来,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以作为战术用,但不能作为主要手段,在与对方谈判时,你的兵威越大,威慑力越大,才能给对方足够的压力,以达到速成的效果。
最后黎汉明还告诉他,此次出兵的主要目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检验新军的训练成果,战略上来说,是在检验新兵的基础上顺便攻城略地。
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很好,但对于当下来说,不让新兵见血的战争,起不到检验新军的效果,也会给新兵养成轻敌的习惯。
“唉,还是大帅看得远啊!”看完了黎汉明的书信后,左春来有些羞愧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自认为熟读兵书,没想到这次还是着了相了,只理解了兵书的表面意思。
见状,齐重连忙问道:“师长,大帅怎么说?”
“你自己看吧。”左春来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递过信件说道。
顿了顿,左春来想了想后便叫来两个传令兵下令道:“给赶水镇的第一旅传令,让他们向綦江发动进攻。”
“给新州场的第二旅传令,让他们向南川进攻。”
“其余各部,随我直取巴县!”
等传令兵离开后,左春来才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对齐重说道:“原本我还真以为大帅不知兵事,如今看来,我是自愧不如了,光是战略眼光这一方面,我远远不及。”
齐重闻言只是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左春来也没在意,想了想后便安排道:“平越州一战大胜,贵州清军再无可兵马可挡我军攻势了,只待贵阳一下,除南笼军控制的地方外,其他各地对我们来说可谓是探囊取物,找人把这封战报给赵秉渊送去,相信他看过这封战报后就该明白了,如果等我们控制南岸后他还不做出选择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听到左春来的安排,齐重连忙应了一声后,便拿着那封战报下去了。
..........
大战胜利后,黎汉明把平越州的接收事宜交给黎安理后,便带着一部分俘虏回遵义了。
平越州一战总共俘虏了三万多人,除了杨芳带走三千多人,陶也给一部分俘虏剃了头换了装补充进了红旗军外,剩下的两万多人黎汉明全部带回来交给了余介揾。
如今工坊区可谓是开足了马力在打造军械,各大矿场上明显已经开始吃力了正是需要大量人力的时候,黎汉明出去一趟就给他带回了两万多免费劳力,可把余介揾给乐坏了。
对于俘虏,黎汉明打定的注意就是绿营兵先在矿山改造一阵,将来能用就用,不能用等时间够了该放就放,至于那些旗人俘虏就是先改造着,将来再看吧。
回到很是空旷的军营后,黎汉明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如今这个军营除了那几百个学子和五千驻军外,几乎就没什么人了。
但还是显得很热闹,无他,军营旁边正在热火朝天的修建着学院呢。
黎兆勋在听说了黎汉明带回来两万多俘虏后,然后匆匆和黎汉明打了一个招呼,便飞一般的朝着工坊区跑去,生怕去晚了就没人可抢了。
黎汉明倒是忘了他这里也需要人了,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还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呢。
回到木屋没多久,刘阿蛮便抱着一摞战报走了进来:“明.......大帅,这是近来各地的战报。”
明王喊顺口了,刘阿蛮一时还没改过来,黎汉明也没在意。
如今反清大业已经逐步走上正轨了,黎汉明的打算是慢慢摘掉身上白莲教的标签,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士人眼里,白莲教是邪教,不利于他招纳更多的人才。
加上黎汉明自己本身也不想和白莲教那边牵扯上,索性便趁着现在刚踩进去,陷得不深,赶紧抽身摘出来。
“都有哪些消息?”刚回来,黎汉明可谓是身心疲惫,懒得看了,索性便直接问道。
刘阿蛮见状笑了笑,先是找出地图铺在黎汉明面前后才拿起一份战报看了看回道:“第三师在纳溪一举大败泸州清军后,便一路势如破竹的拿下了叙州府南岸地区,而后又继续挥师南下,拿下了镇雄、彝良等地,接着两面夹击之下拿下了大关,如今正在向昭通府进军。”
闫祖庚之所以这么迅速,主要是地形的原因,出了遵义进入泸州等地后,虽说不是一马平川,但是相对于贵州来说和一马平川没什么差别。
只是闫祖庚倒是迅速了,顾德全可能就有些惨了。
不过黎汉明也不准备插手,如果事无巨细的都去管理,那他早晚得累死。
等了一会儿,见黎汉明没什么指示后,刘阿蛮才接着拿起下一份战报看了看后回道:“第一师刚过野纪河便遇到了清军一千骑兵,幸亏有了火箭炮,一战歼敌过半,剩下的也逃走了,如今第一师已经拿下了大定、毕节、黔西、平远等地,除一旅人马继续在向西进攻外,其余两旅正按照军令向贵阳推进。不过宁培忠师长还汇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先说好消息。”不待刘阿蛮询问,黎汉明便直接挥手说道。
“好消息是,第一师在进攻的过程中,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其中除了一千余匹是北方马外,其他大部分都是水西马。”
不论东方还是西方,骑兵都是古代战场上起决定作用的兵种之一。而骑兵的战斗力很大部分取决于其胯下的战马,能用于冲锋陷阵的战马资源在古代大部分时候都关乎一国国运,不管怎样重视都不过分。
战国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强大的赵国轻骑兵曾威震六国,将古老的战车慢慢淘汰出战场。
而西汉时期为了和草原上的匈奴帝国争胜,汉武帝倾举国之力建设一支空前强大的骑兵,常年保持存战马几十万匹甚至上百万匹。
一直到唐朝,华夏各王朝都拥有庞大的骑兵部队,也不缺乏优质的战马资源,在与各胡人政权的冲突中至少不落下风。
古代中国,产良马地区有幽州、兖州、雍州、并州等地。先秦、汉初时,贵州还属于古夜郎国,其地山高谷深,林密茂盛,与外界隔绝,产于草原的马并未在这块地方繁衍。
在唐代,在贵州一带的牂牁蛮以及东谢蛮有“杀人者出牛马三十头,乃得赎死”和“有功劳者,以牛马铜鼓赏之”的记载,这说明马是当时贵州一带君长用来赏赐功勋或者罪人拿来赎命的稀有物产。
古代中国的战马通常产于甘肃河西、内蒙河套和陕西陕北等地,在汉朝引进西域马种对本土的蒙古马种进行改良之后,和一般印象不同,唐以前的中国战马并不比同时期的欧洲马逊色,肩高只低于阿拉伯马,耐力还有所胜之。
但是宋朝开始,中国内地马种开始退化,主要是因为赵宋疆土狭小,是唯一一个没有掌控西北疆域的王朝,别说河西、河套,连陕西都受到西夏兵锋的威胁,没有优良的马场,汉唐遗留下来的马种在宋朝低效率的养殖机构手中自然的退化到无法骑乘的地步。
而到了南宋,北方低质量的马场也全盘丢失,骑兵部队更是极度缺马,但此时有一个地区却开始肩负起为南宋供应军马的重任,这就是贵州的水西。
我国西南的四川、云南、贵州各地一向产马,西南马也是我国原生马种中分布最广泛的一种。
但不论是川马还是滇马,它们吃苦耐劳、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体型矮小、不利于骑乘,用于战场上骑兵短途冲刺不是其所长。
历代王朝军中的川滇马主要是作为驮马使用,西南马种中唯一能用作战马的只有产于贵州的水西马。
水西是原贵州土司一部的名称,其产马的区域在贵州毕节一带,水西马又称为乌蒙马,是生活在当地高原上的一种特殊马种。
和其他西南马种相比,水西马要高大得多,而且膘肥体壮、筋骨强健,南宋四川各路用四川的盐和茶向水西土司大量换马,保证了南宋军队能维持一支基本规模的骑兵部队。
南宋灭亡之后,元朝政权也很重视西南马资源的培育,在贵州一带设置有官方养马场,用北方和西域的优质马种来进一步提升水西马的品质,使得元末明初的水西马成为驰名全国的知名马种。
其中最出名的马场便是养龙坑,也就是如今的养龙司,所谓“养龙坑”并不是因为有“龙”在此藏匿或腾飞,而是因为这里盛产一种奔驰如飞的马,即所谓“龙驹”。
元末,起义军首领明玉珍在重庆建立政权,国号“大夏”,他的儿子明升于洪武四年投降明朝,献了十匹宝马给明太祖朱元璋。其中有一匹“龙驹”就是养龙坑所产,明太祖朱元璋特别珍爱,并赐名“飞越峰”。
到明末奢安之乱后,水西马的养殖受到很大破坏,加上明清易代之际西南战事不断,如今的水西马已经比不上元末明初时了。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黎汉明来说,组建一支用来奔袭或者对付步兵用的骑兵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黎汉明便对刘阿蛮说道:“给宁培忠传令,让他在当地招募一些善于骑马的青壮来组建一支骑兵,训练场就放在乌蒙草原上,所募青壮不论汉苗回彝等,只有符合条件的皆可招募。”
黎汉明相信,等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后,在加上土改,到时只要一顿忽悠,参军的人必定不少。
土地永远是农民生存和发展的命根子,也是中国农村的永恒主题,可以说中国历史就是一部土地制度的演变史。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大小农民起义连绵不断,绝大多数的起因都是由于土地分配不均造成的。
土改不但对汉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对其他各族百姓同样如此,南笼起义的主要原因便是土地问题。
如今黎汉明高举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和土地改革两面大旗进入少数民族地区,他就不信团结不住各族百姓。
“是!”见黎汉明没有其他交待后,刘阿蛮应了一声后才接着说道:“坏消息是,带过去的两百枚火箭弹已经消耗完了。”
黎汉明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问道:“就算打一个骑兵营也用不到那么多吧?怎么消耗这么多?”
“回大帅,主要是第三旅进驻鸭池河铺的时候,遭到了赫声所清军的炮击,虽说伤亡不多,但是为了打通进入贵阳的通道,赫声所必须得拿下,而赫声所处于易守难攻的山地,火炮又不好使,宁师长为了减少伤亡,只得动用火箭炮火力覆盖的向山上轰炸。”
听到这儿,黎汉明顿时嘴角扯了扯,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不过为了减少士兵伤亡,黎汉明也就不在意那点银子了。
估计赫声所的清军也没想到,红旗军有火箭炮这个大杀器存在,普通的火炮仰射困难,但对于火箭炮来说都不是事,角度随便调,想往哪儿炸就往哪儿炸。
火器发展起来后,任何险阻难关都将慢慢失去它们的舞台。
黎汉明看了看地图,发现有黔西进入贵阳不但赫声所这个险关,进入清镇还有一个卫城挡着,这么看来贵阳的防御还是挺强的。
再想到陶也的浑水摸鱼、釜底抽薪之计,让杨芳假装溃军逃入贵阳,确实能减少许多伤亡。
不过各大关卡现在不拔除将来也得拔除,还不如趁现在一并拔掉算了。
想到这儿,黎汉明便对刘阿蛮说道:“给宁培忠回信,告诉他做得很好,另外告诉他,能炸的就别用人命去推。”
“是,大帅放心,第一师火箭炮消耗完后,宁师长又让后勤那边给他送去了一百枚。”刘阿蛮闻言点了点头后回了一句。
黎汉明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后便没在多说什么,转而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刘阿蛮取出最后一封战报看了看后回道:“再有便是今天才收到的战报,第二师已经开始全线向重庆府南岸进攻了,左师长报告说,如果赵秉渊再不做出选择,他准备强攻过去。”
“军情局这里也准备好了,加上新加入的石开文等人,到时配合第二师强攻重庆没问题。”
“记得那些粮饷别出问题了。”虽然说正值秋收,粮食不愁,但谁也不会嫌粮食多不是?
刘阿蛮也知道这点:“大帅放心,如今形势,那批粮饷也没法运走,现在南岸落入我红旗军之手后,河运离开的道路也被锁死了,他们逃不掉。”
“你们有数就行!”黎汉明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现在的他准备逐渐开始做一个甩手掌柜,事情交待下去就行了,过程他不会多管,只有结果满意就行。
刘阿蛮见黎汉明没有其他交待后,敬了一个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正当黎汉明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时,刘阿蛮离开没多大一会儿,李大虎便走了进来,禀告道:“启禀大帅,工坊区派人来信,说玻璃烧制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黎汉明疲惫的心情顿时一震,一下满血复活了过来。
平板玻璃终于烧制出来了,接下来只要把大块穿衣镜弄出来,加上遵义的丝绸和即将到手的盐业,财政问题便得以解决了。
想到这儿,黎汉明连忙起身道:“备马,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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