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表哥与真真

  “诶?富贵?你是富贵不?”

  陈凌从豆腐坊离开后,路过县城,刚说去看望一下红玉阿姨二老。

  早晨王真真去学校的时候,已经给二老带了不少鲜饺子。

  不过他还是想去看看……

  但开着拖拉机刚走到老戏院这边,路边的一个矮壮汉子就盯着他一直看。

  拖拉机开过去后,他还追着跑上来。

  “咦?你是……聘哥?”

  陈凌扭头一看,赶紧把拖拉机停下来。

  汉子见陈凌说话喊他,一阵喜出望外,黑乎乎的脸上带着惊喜:“还真是你啊富贵!你现在真是大变样,又高又白,我…我都差点不敢认。”

  这人长得很矮,大概一米六不到,比山猫还要矮两公分,脸上黑乎乎的。

  但模样很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很正气的长相。

  “哈哈,你弟弟你有啥不敢认的,聘哥你怎么来凌云了?来了也不去家里。”陈凌跳下拖拉机,抓住汉子的胳膊。

  这是陈凌大姑陈俊英的大儿子,他的表哥,赵文聘。

  嗯,是根据三国演义起的名字。

  “嘿嘿,刚跟着我们村的人,从王八城赶过来,天黑了,说是这阵子拦路劫道的多,就在这边过个夜,明天白天再回去……”

  赵文聘憨厚的笑道。

  陈凌瞄了眼后面的老汽车站,心下了然:“你这是在王八城下矿了?”

  “昂,是下了阵子矿,我们铜石县那边工钱比不了王八城,就是累,也快过年了……嘿嘿,有点熬不住。”

  赵文聘咧着嘴嘿嘿笑着,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

  陈凌想起大姑带着儿媳妇和孙子来借钱的事,知道他家估计是真的缺钱了。

  这种缺钱不是一般的紧巴巴的那种没钱,应该是欠了外债。

  顿时叹了口气,轻轻皱眉。

  他其实并不讨厌大姑。

  大姑爱哭穷,也是奶奶在的时候。

  大姑跟他不太亲近,除了嫁的远之外,很多也是他母亲当年的缘故,这个他也没法去多说。

  上次不肯借钱,还是因为他那表嫂不懂事,还有大姑来到家里了,还那么护着她那小孙子,对睿睿也不亲近。

  这是让他心里不高兴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甚至装都懒得装。

  不然都是亲人,那点钱对他也不多,他赚钱也容易,别说借了,说给就给了。

  是不至于给长辈闹难堪的。

  在我们家,还把你孙子惯得这么无法无天,陈凌这脾气能有好脸色才怪。

  “熬不住就歇歇吧,王八城那边下矿比别处都危险。”

  陈凌点点头,没有多说,他这个大表哥跟他大姑和姑父不是一类人……

  憨厚正直,人品也不错。

  当然了,人品好不好不重要,见面次数少,跟陈凌也亲近不起来啊。

  但他这人吧,从小就带陈凌玩耍,每次见了面也跟陈凌很亲热,很认他这个表弟。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大表哥知道好歹,有羞耻心,家里有点事喜欢自己扛着,很难开口求助别人。

  身上是有点那种能扛事的老辈人的风范。

  很多时候别人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他自己先为别人考虑上了。

  很不喜欢麻烦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家庭里,父母不怎么样吧,孩子倒都挺正经。

  果然,赵文聘在陈凌跟前也没提借钱的话。

  就问:“听说你家里又添了两个小的?怎么也不让人捎个信说一声?”

  “嗨,这不还没办嘛,我这边好多人凑不到一块,不过也快了,到时候喊你们。”

  陈凌笑道,再次抓住大表哥的胳膊:“走,都来凌云了,去家里吃口饭,住两天吧。”

  他还这真不是假客套。

  但赵文聘也知道上次陈俊英带着儿媳妇去的那趟闹得很不愉快,哪好意思再去。

  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明天起早要走,村里人一块出来的,也得一块回去,要不也不好看。”

  他也知道,陈凌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钱,又很出名,不是那个混小子了。

  其实他跟陈凌见面不多,但处的挺好,主要就是他爹也就是陈凌姑父很混蛋很小气。

  但又什么都想管他,封建大家长做派很严重。

  所以他以前和陈凌的交流,也都是从来没有说教,该玩就玩,凑一块胡说乱说一气,反倒处的不错。

  “这有啥,到时候坐不上车,我送你一趟,这不是有拖拉机嘛。”

  陈凌拽着他就走,在自己的地界碰到亲戚了,在这年月,热情的留宿留饭,是正常操作。

  就算对方不情愿,也要拉扯一番。

  毕竟不像后世,什么都很方便,管不管的,也无所谓,有地方吃饭有地方住。

  “不了不了,真不去了,我这一身脏兮兮的,没法见人……”

  大表哥推搡起来。

  “咱们兄弟俩还论这个?”

  赵文聘急忙凑到他跟前,小声道:“真不去了,我们身上揣着钱,夜里得轮流起来守着……”

  “这样啊,那行吧。”

  陈凌一听这话,也不强行拉扯了。

  “嘿嘿,我回家歇歇,过阵子就过来看看你们小两口跟娃娃们,对了,还没问你呢,你这拉了一车竹竿要干啥?”

  “打算建俩大棚。”

  “啊?你也要种大棚啊,你这,一年不停啊,干劲儿真足!”

  赵文聘也是这话。

  说着说着,他那些老乡也围过来攀谈,知道陈凌是谁后,都瞪圆了眼睛打量他。

  陈凌也习惯了这类反应。

  又简单聊了几句就不再多说,只是转头去街边的熟食店里,买了一大堆酒菜包好,拎过来,又留了两包烟,这才开着拖拉机回村。

  “聘娃子,你娘不是总说这侄子不行吗?那么有钱了,当姑姑的上门借钱也不给,见了跟你还挺亲近,你不去家里,还给你弄这么些好烟好酒好菜的。”

  有同乡人这样说道,也不是打趣调侃,就是嘴碎说两句闲话那种。

  赵文聘叹了口气,想想爹娘,想想自己的媳妇,他比谁都清楚……

  从他长大懂事后,他也不是没说过什么。

  有些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之吧,人都是固执的。

  哪怕最亲的人,劝不了的还是劝不了。

  话说三遍淡如水,有理也讲不通,想光靠嘴去劝动一个人,是非常难的。

  “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我不也跟我爹经常干仗嘛……我娘那就是记我舅妈的仇,嫌我舅妈当年欺负她,其实我跟我兄弟亲得很。”赵文聘呵呵笑道。

  在外人面前,有什么事也不能讲啊。

  “咦?这牛肉的里头是什么?硬邦邦的,是留着半块肉没给切?……”

  有人刚要打开酱牛肉的油纸包,忽然眉头一皱,急忙拆开去看。

  就见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在底下。

  那人用手一摸,吓了一跳:“是钱,里头装了好多钱,聘娃子,这肯定是给你的!”

  赵文聘一下子不笑了,脸色突然复杂起来。

  半晌,才不断小声叹气:“这事儿闹的,这事儿闹的,俺刚刚就不该喊住他……”

  ……

  另一边。

  凌云小学里,下午有体育课。

  王真真带着一帮同学,坐在乒乓球台上,晃着脚丫子,高高扬着下巴,一副鼻孔朝天的神气模样:“我说什么来着,他们那辣条不能买,你们看到了吧,昨天晚上他们家就被驴头狼给掀了,肯定是大大的坏蛋。”

  “真真,你不是说要带你姐夫家的狗把他们赶走吗?”

  “对啊,这不是他们自己遭报应了嘛!那我就放他们一马,以后谁再敢来,我不只要带狗,还要把我姐夫养的老虎喊过来,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好好好,俺们也想看老虎,星期天能去不?”

  “应该不行,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我姐夫现在忙得很,我带你们去,他干不了活,我爹我娘会骂我的……”

  “这样吧,只要你们再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买别人家的辣条,我过阵子就带你们去我家看老虎,还让我姐夫给你们照相哩。”

  “好好好,真真你太好了,我们听你的,肯定不去买他们的辣条。”

  “就是……买不到你们家辣条,我们想吃了咋办?别的东西没辣条好吃!”

  “等等就有了,我姐夫发明出来更好吃的辣条了……再说了,就校门口那些,也不知道他们那辣条是啥东西做的,卖的那么便宜,肯定不是好东西,吃了肯定坏肚子,我这是为你们好。”

  “也是,真真你说得对,俺奶就常说,火腿肠里不是好肉,都是些死狗死猫,不能吃,那辣条卖的那么便宜,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是吧,走,我们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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