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想当支书俺选你

  野东西下山觅食,也没个准日子,没个准点儿的。

  不过按照以往来看,光说野猪这东西的话,一般都是凌晨一两点钟下山,再晚它们就该回山了。

  当然了。

  也不可能次次都是这样。

  就比如这次,它们就是后半夜来的。

  “富贵来了啊,我刚才还说,这咋你家的两条大狗也跑过来了。”

  “哟,素素也跟来了啊,来来来,赶紧上房来,野猪来了一大群,这野东西都是不知好歹的,可别妨碍着你。”

  “素素,听婶子的,你们在房上看着吧,我去帮着把野猪撵走就回来。”

  这时,狗叫,猪嚎,枪声,已经乱成了一片。

  陈凌把儿子抱过来,看着王素素从梯子爬上王立辉家的房顶,再把儿子递给她。

  此时村外的各家房上,也站满了人,老人、婆娘、孩子,这些人没力气去打野猪,就都在房顶上站着看热闹。

  尽管在月光下也看不太清楚,但还是一个个探着脑袋张望。

  陈凌从墙头跳下来,向着火把闪烁、人声喧闹的地方跑过去。

  现在这个时候,人的呼喊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满耳朵就都是狗叫声。

  那真叫一个沸反盈天啊。

  狗这东西就是这样。

  虽然像狼。

  但是作战方式和狼大相径庭。

  狩猎的时候,发现猎物就会“汪汪”大叫个不停。

  这一点不管是猎狗,还是普通土狗,都是如此。

  如果什么时候狗不叫了。

  那一般有两种情况。

  不是狗把猎物制住了,或者咬上猎物了。

  就是狗出事了。

  今晚下山的是一个大野猪群,大野猪就有二十来头了。

  要是带上小的,得有五十余头。

  这家伙在苞米地祸害起来,能让人心疼的背过气去。

  好在发现的及时。

  陈凌跑过去的时候,于火把攒动之间,借着火光,他看到群狗分成了两拨。

  一拨跟着小金,一拨跟着黑娃,各自围着一头野猪,在土地庙后的大坑之中对峙着。

  “汪汪汪……”群狗对着野猪不停的叫着,使人耳朵只能听到狗叫,都叫成了一个音。

  “好家伙,上来就给留住两头老母猪,你们是专挑大的来啊。”

  陈凌定睛一看,这两头老母猪怎么也得有两百多斤了。

  这在母野猪里边算是挺大的猪了。

  “富贵来了啊,今晚多亏你家的狗,要不然,这野猪来了,俺们可抓瞎。”

  王立献没在,陈大志没在,一些有打猎经验的村户,也被韩教授两人搜罗走了。

  毕竟进山当一回向导就给钱,还按天算,那还不得抢着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汉子打工去了,紧挨着中秋估计才能回来。

  这也就导致,大家发现了野猪,手上有枪,也只是一窝蜂的乱打、乱赶。

  要不是黑娃小金跑过来,带着村里的土狗一拥而上,把野猪驱赶、分开、又留下了两头老母猪定在了这里。

  他们可不知道怎么对付。

  “有大牙猪下山没?”

  陈凌向周围瞄了两眼,野猪群早就跑没影了。

  “有牙猪,还挺大,不过一听枪响就一溜烟儿跑了。”

  牙猪也就是公猪,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最快,经常丢弃妻子。

  只有入冬之后。

  山林游荡的独猪,也就是年轻的公猪进入猪群,和猪群里原本的公猪抢夺来年新一年的交配权,才会被逼的大公猪提起老爷们儿的气概。

  二者拼个你死我活,争斗一番。

  这时候牙猪才会护群,也是一年当中最凶狠的时候。

  不然的话,它不护群,新来的大独猪就要干趴它,母猪们也会抛弃它,随它在山林自生自灭。

  但现在嘛,才是秋天。

  所以现在的大公猪看着唬人,其实怂的非常快,只要不单独遇到,完全不用担心。

  “既然有牙猪下山,那你们得继续在田里到处转一转,到处打打枪去。不然咱们在这边对付这两头老母猪,另一边说不定它们在别的地方又开始祸害庄稼了。”

  “啊?这真的吗?”

  “嗯,是真的。下山的野猪多了,还有牙猪带着,就会跟咱们打游击战,咱们从这边把它们赶跑吧,它们逃跑一阵之后,一看到咱们没追上去,立马就停下来不跑了,钻进苞米地就是一顿吃。”

  “咱们在这边忙活,它们在那边吃,这是白忙活,你们还是去转转吧。”

  “好家伙,照你这么说,那俺们赶紧到处转转去。”

  “嗯,去吧,我待会儿也带着狗过去,野猪这玩意儿还是得彻底赶回山上才行。”

  等村民们扛着枪匆匆离开,陈凌往土地庙后面的大坑瞧了一眼。

  这大坑里是一片稀疏的树林,黑娃小金凭借着这些树木带来的地形优势,已经带着两拨狗将这两头老母猪咬得浑身是血了。

  在它们两个头狗带领之下。

  土狗们从无组织、无纪律的松散状态,仿佛一下子全部变成了优秀的猎犬。

  分工明确,配合得默契无间。

  黑娃勇猛凶悍,力大无穷,带着一帮土狗,仿佛要跟母野猪硬碰硬似的,狂吼着对着母野猪的,咬住它粗大的脖颈就是一阵撕扯。

  野猪的脖颈肉最厚了。

  脖子一扬,力气能把一个成年人甩飞几米远。

  而且两百多斤的母野猪,皮糙肉厚,力量巨大,狂突猛进之下,按理说黑娃的这样的大狗,在它面前也只有撞死、撞飞的份儿。

  但是呢,这头野猪不管怎么用力,偏偏就是甩不开黑娃。

  哪怕它喘着粗气,“嗷儿,嗷儿”的扯着嗓子狂叫着,撞着碗口粗的树都在剧烈摇晃。

  却还是甩不脱黑娃。

  反而让黑娃在脖颈上咬出了一个血窟窿。

  黑娃白森森的牙齿滴着血,异常残暴的一口接着一口撕咬着,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憨厚模样。

  每一口下去,都有一块血肉被撕扯下来,野猪脖子上的血窟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见到骨头了。

  而黑娃身边跟着的七八只土狗,也是见血就兴奋,疯狂的叫着,撕咬野猪的前后腿,和肋骨,反正就是扑倒野猪身上,一阵乱咬。

  反观不远处的小金,它们比黑娃这边的混乱,显得有条理的多。

  闹出的动静并不大。

  却比黑娃这边还要血腥。

  陈凌走过去的时候,小金已经把这头母野猪的肠子掏出来了,几只土狗则是有挂住野猪两只耳朵的,有紧贴着野猪身子撕咬肚皮,给它开膛破肚的。

  跟着小金有样学样,凶残无比,很快肠子内脏掉一地,相当瘆人。

  陈凌见状不忍,“砰砰”两枪帮两头野猪解脱了痛苦。

  随后打了个呼哨,把二秃子唤过来,带着群狗浩浩荡荡向着另一处进发。

  有狗有鹞子,陈凌很快赶到了目的地,就在山脚下不远的花生地。

  附近的苞米地,以及花生、红薯,被糟塌了一大片。

  一头獠牙外露的大公猪,正往山坡上奔逃,别看是大块头,跑得贼快,跳的也贼高,半米多高的石坎,嗖的就蹿过去了。

  而母野猪则带着小野猪崽子,无头苍蝇一样,四下逃窜。

  茂盛的野草中,水沟里,灌木中……到处见缝就钻。

  “呜,哈……”

  随着“砰,砰,砰”的枪响,村里的汉子们一阵大声呼喝,对野猪穷追猛打。

  一般来说,是一头猪跑,所有猪跟着跑。

  但是吧,猪多了,难免有意外。

  比如掉到水沟里的一头老母猪,怎么也逃不出人们的追击,身上还中了两枪。

  或许知道马上就被逼到绝路了,突然发了狂,掉转过头来,朝人们冲了过来。

  见到这种情况,群狗兴奋的汪汪狂吠的想冲上去。

  但是这时候也用不到他们,大家手中猎枪连连射击,这头野猪就躺倒在水沟边上了。

  陈凌见此,再次一吹口哨:“去把小野猪都抓回来吧。”

  两狗和二秃子齐齐出动。

  一会儿功夫,就把四散奔逃的小家伙们一个不落的全部擒了回来。

  完了黑娃小金两个觉得还不尽兴,又带着群狗主动出击,最后战果也算不错,追回来一头小点的,不到二百斤的母野猪。

  “好家伙,富贵发财了啊,今天全靠你家狗,出工又出力的,这野猪你全扛回去得了。”

  “可不是,这俩狗太能耐了,一过来咱们村里的狗就听话得很,让上就上,让退就退。”

  “你别说,那鹞子也厉害,劲头儿也足,腿儿那么细,看着没啥力道,没想到野猪崽子都能擒回来。”

  “……”

  “俺看还是富贵能,会养狗也会训鹰,光这野猪也得够你卖一两千块钱了。”

  今天确实陈凌来了,他们才有主心骨一样。

  不说狗了,就单说陈凌,没有人家提醒,山脚这边的庄稼恐怕得糟蹋个干干净净。

  “别别别,我就是来帮忙的,还是老规矩来,该咋分咋分。”

  陈凌摆摆手,他倒不在意这些,待会儿把小野猪抱走得了,大野猪的肉他不大喜欢吃。

  “啥老规矩不老规矩的,这也没撵山没下水,别说啥见者有份的了,你出力最多,该扛走就扛走。”

  王立山踢了踢脚下的两只大猪,“你拿不了,俺们帮你扛。”

  “对对对,要不是你提醒俺们,俺家花生不能要了。”也有汉子跟着说道。

  陈凌看了眼他,是陈宝梁。

  这时天光渐亮,他也没说再别的。

  “那就把猪都扛到村口吧,正好天快亮了,我请大家杀猪吃庖汤,就当是提前过中秋了。”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一愣,随后都咧开嘴笑起来,暗道这娃敞亮。

  于是接下来大伙把死去的大野猪扛上。

  小野猪捆住帮陈凌提溜着。

  到了土地庙,把土地庙后边的两头母猪扛出来,祭了祭土地爷。

  这才热热闹闹的把野猪全部扛到村口。

  到了村口,王立山一吆喝说富贵请大家吃庖汤,能来的都赶紧过来吧。一时间,全村老少都沸腾了。

  这家伙,不仅把野猪赶回山上了,还猎杀了四只大野猪,抓到一大群小野猪,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

  而陈凌的大方,也在众人意料之外。

  看热闹的,纷纷从房顶和树上下来。

  这边,王存业、高秀兰还有王真真也都在,跟王素素站在一起,知道了陈凌的决定后,也都没说啥,自家人都知道他是啥脾气。

  所以也就只是高高兴兴的跟着众人,帮忙从王立山家里,还有厨子猫蛋儿家里扛出来三口大锅,在大堰塘旁边找了个空地,把锅架起来,就开始烧水给猪褪毛,开膛破肚,拆骨解肉。

  人多力量大,大家有挑水的,有烧水的,有褪毛的……各司其职,很快野猪肉就入了锅,熬起了庖汤。

  一头大猪下锅,陈凌还和王存业在旁边给大伙分猪肉。

  不过只分了一头,剩下的两头大野猪村民们说啥都不让他分了。

  “够了,够了,富贵你留着吧,不吃也能拉去卖钱啊。”

  这娃大方的,还真想着四头大猪都给他们分了啊。

  他们可没脸再要。

  王来顺更是被陈凌搞得有点心慌,这小子别是想当支书吧。

  小娃娃们倒是没这么多心思,围着陈凌嘻嘻哈哈的,逗逗狗,拿着肉喂喂鹞子。

  男女老少高高兴兴,王立山更是站在人群中间,唾沫星子四溅,把猎杀野猪的整个过程说的惊心动魄,把陈凌家的狗和鹰也夸上了天,就好像他全程看到了一样。

  等猪肉出锅,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炖了三个多小时的野猪肉,非常软烂,有陈凌的特殊调料,膻骚味也并不重。

  “吸溜,好香啊,这肉味道香的,俺还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猪肉。”

  “就是就是,等了一早上,肚子本来就饿得咕咕叫了,一闻到这味儿更饿了,俺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富贵这是啥调料,比秀芬大嫂弄的调料去腥都厉害,也是你老丈人给弄的?”

  “哈哈哈,嫂子啥时候炖肉,去我家拿就行,管够。”

  陈凌打着哈哈,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们的碗里盛上肉。

  “肉出锅了,大伙自己捞,四点就起来了,早起也没吃饭,大伙都吃饱喝足。”

  一听这话,村民们瞬间轰隆隆的拿着碗筷全部围到三口大锅跟前来。

  见此,人群中有人喊叫。

  “别挤,都别挤,富贵今天请咱们吃庖汤哩,还给咱们分肉,咱们能给人家添乱吗。”

  “对对对,咱们排队。”

  一下子又轰隆隆的在三口大锅前排起队来。

  王来顺一看这,好家伙,一说富贵咋样咋样,都不用俺这个支书来组织了。

  富贵这娃以后想把俺顶下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老头儿自己郁闷起来。

  村民们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他,热热闹闹的排着队,捞肉。

  每人碗里捞上大半碗肉,浇上飘着油花的热汤。

  众人蹲成一排,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喝着热乎乎的庖汤,当真是满足极了。

  这年月,大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更别提放开了吃了,那是想都别想。

  所以这顿肉都吃的肚子滚圆。

  哪怕剩下的汤,还有人捞着准备回去泡馒头吃呢。

  吃饱喝足后,大家席地而坐,把碗筷随便往边上一放,就笑谈起来。

  “富贵这娃可以,有本事有出息,还这么仁义,俺看他是个当支书的料子。”

  “俺也觉得,富贵不爱出去当差,就在咱们村当支书,这多好。”

  “说的是,啥时候富贵想当支书,俺得投他一票。”

  “俺也一样。”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陈凌夸得没人样了,王存业和高秀兰听着一阵眉开眼笑。

  王素素也是满脸容光焕发,乐呵得不行。

  至于陈凌,他还没注意到这边儿呢。

  他正抱着儿子,带着王真真等一帮娃娃,在大堰塘用猪下水钓鱼呢。

  玩够了之后,才走过来喊上王素素回家。

  结果迎头碰上王来顺黑着脸走过来。

  便笑呵呵的道:“五叔,吃饱了没?”

  “嗯,饱了。”

  王来顺绷着脸丢下一句话,背着手匆匆走掉了。

  “嘿,这老头,谁惹到他了,咋这么大火药味。”

  陈凌挠挠头也不管,抱着儿子,就想叫上媳妇回农庄去呢。

  结果又被村民们拉着坐下来,一阵热聊,说这,说那,还有人提出来热水,每人沏了一碗茶。

  村里倒是难得这样热闹。

  中午,韩宁贵带着王立献等人回到村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王立献等人更是一头懵,还以为是谁家趁他们不在,过喜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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