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被新奇的东西吸引。贾蓉也不例外,望着宝钗围着长披的样子,脑海之中忍不住去幻想里面的模样。
这混账左右瞄一眼,还想着要亲手探一探分辨一番宝钗找人制出来的东西和前世有着什么不同。
他才过去,宝钗便警惕地躲开了。
“咱是怕宝姑姑穿着不舒适,万一对身子造成了损伤,咱罪过可就大了。”蓉哥儿悬着双手,尴尬笑道:“绝无其他心思,咱什么时候扯谎过?”
嗔一声,薛宝钗红脸朝外唤道:“莺儿送小蓉大爷出去。”
这妮子……
贾蓉见了莺儿见来,再不好伸手了。他还没那般禽兽,会当着其他的面对宝钗做什么不入流的事情。
蓉哥儿轻声道:“如今已有了式样,里外都多做几套。”
薛宝钗觉得贾蓉又在打什么歪心思,嗔道:“才不继续做了。”
“姑姑误会咱意思了。咱们既然做出式样了,再继续改进让人穿得舒适。多出几种风格样式,等到能批量制作了,再推向江南各府的女眷那去。”蓉哥儿笑一声,道:“不过这事也不急,这些东西容易被模仿织造。所以得留一两个后手,在别人模仿出最简单的时候,咱们就推一种更好的。”
薛宝钗本是皇商子女,对生意经营的事情比他更看得明白。听了这话,立即也就明白了。道:“这生意若能撑起来,必定有大进益。宁国府和薛家该如何分账?”
这倒是难住了贾蓉。虽然说点子值钱,但他也不好对着自己女人开大口。毕竟材料采买、衣裳织造、销售都是薛家管的,甚至后续研发也是薛家主理。但要白白全送了薛家,贾蓉多少也不太甘心。
这都是钱啊。
薛宝钗见他样子,轻轻哼一声。道:“就你这会这般模样。分开来算,往后采买、织造都由我主理,售卖归薛家商行。”
蓉哥儿疑惑时。
宝钗轻咬下唇又道:“我也不贪你的银子。这份经营只算我和薛家的账,采买织造的本钱由薛家出,卖归的利润六四分。六成归属宁国府,四成回薛家。”
感觉不太对劲啊。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出了个点子就拿六成?什么时候宝钗会这么好说话了?
恰时,隔壁换好衣裳的黛玉朝这边来了。宝钗嗔他一眼,红脸道:“宁国府的六成我代拿着,等你什么时候同娘亲说了我们的事情,那六成利益合同我的嫁妆一便送宁国府去。”
好个薛宝钗,心里算盘是打得精彩。
要是贾蓉一天不去薛姨妈那里说两人关系,衣裳经营的六成就进了宝钗个人私库。名义上那六成又是宁国府的,就连薛家要追究她的私房体己却也是没办法拿走的。
这妮子去做生意,绝对是一个奸商。
蓉哥儿见林黛玉已经进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声哼道:“等去了金陵再找你算账。”
薛宝钗轻笑道:“莺儿还不送小蓉大爷出去。”
看着蓉哥儿暗暗咬牙离去,宝钗心中更乐。她哪会那么轻易让蓉哥儿吃干抹净,就算当不了正房,也要拿着这些东西在宁国府要一个地位。一个就算是蓉大奶奶都不能随便欺负的地位。
心智早熟的薛宝钗对这一切很清楚,娘家有权有钱才能在婆家有地位,就算没有这些东西要有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蓉大奶奶家虽贫,却被王妃娘娘认了干亲,谁也不能再小瞧了这位大奶奶。薛家虽有钱,但还需宝钗自己继续加码才行。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贾蓉是想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宝钗心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弯弯道道,这妮子真是半点亏也不愿意吃。
…………
这日,王熙凤、薛宝钗已经回金陵。贾蓉也已经去河道衙门报道,他正与营田府老河工几人在洪泽湖巡情。
忽听了外面有马奔来。是林如海府上跑腿的小厮。
“何事这般急急忙忙?”贾蓉问道。
那小厮脸上带笑,急切说道:“大喜事。今儿老爷得闻圣音,过些日子便该启程回京中待职。”
哦?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分岔,贾蓉记忆中死在扬州任上的林如海没有出事,如今反而要调回神京去了。
“确实是一件喜事,姑太爷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交代的?”贾蓉疑惑问道。
那小厮继续笑道:“不止这一门喜事。今儿收到京中来信,政老爷家入宫的那位才选凤藻宫进封了娘娘。琏二爷今儿已经登船北上,赶热闹去了。老爷嘱咐,让小蓉大爷这两日回林府一趟,有些要事交代。”
贾蓉愣在当场。
元春封妃了?他虽然将很多情节都忘了,却隐约记得元春封妃时是在贾家某位生日那天。最近十多天里,贾家应该无人过生才对。
时间对不上啊。
难不成也和林如海一样,受到了什么影响,导致元春封妃的时间改变了?也不知道这变化,是朝好的方面发展,还是坏的方面发展。
不过就目前来说,也确实能算是一件好事。他只是担心,贾家这群老爷太太因为元春的封妃变得不再低调,反惹来不知名的祸事。
盛极而衰。
现在的贾家要走上最巅峰了吧,可是越巅峰越是危险。如果可以选择,贾蓉反倒不希望元春封妃。最好的选择是等一两年等元春满了二十五岁,被宫里放出来。
可惜这些是贾蓉无法决定和影响的。
他从怀里摸了一小块碎银子打赏了小厮,道:“回去同姑太爷禀一声,我明儿后晌回去一趟。”
“谢谢小蓉大爷。”拿了钱的小厮满面笑颜,好一顿左谢右谢才急忙赶回扬州去。
段玉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打趣道:“往后你也是皇亲国戚了,这等好事还苦着脸作甚?”
蓉哥儿嘿嘿笑一声:“还不是怕你们起哄要咱请酒,咱身上可没什么银子了。”
“今时不同往日,酒还是要请的。”
段玉大笑一声,旁边众人也随着起哄。连不苟言笑的老河工也跟着乐呵,贾蓉见状连忙道:“众弟兄饶了兄弟罢,这酒我请你们喝便是。不过,明儿一早我得离开一趟,从这到扬州最近也要一天路程。今天指定是喝不成了,等我回来罢。”
如此,众人方才饶了他。
是夜。
忠顺王将贾蓉的叫了过去。
“神京的消息已经收到了?”
“得了消息。”贾蓉老实回道。
忠顺王款款点了点头,道:“你们贾家再得太上皇恩宠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太上皇竟如此恩宠你们贾家。还有意加赐你为大明宫行走,你自己是如何看法?”
嗯?
贾蓉从忠顺王的话里听出许多意思来。其一,元春封妃和太上皇有关;其二,太上皇有意让自己进宫当值,不过皇帝和忠顺王却不太肯。
蓉哥儿笑道:“太上皇如此厚恩,按说小子是该回大明宫谢恩的。奈何江南河道复杂,若不将这黄淮水域给治理妥了,小子也愧对皇恩。”
果然,蓉哥儿话音才落,便见了忠顺王脸上的满意笑容。他接着又道:“在大明宫当虽能日夜沐浴皇恩,小子却也见不得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江南水祸一日不除,小子誓不回京。”
十三爷点头笑道:“有这心是好的。不过,江南水祸非一日可消,京畿营田还需要你。哪能一直让你呆在江南。再者,你家媳妇还怀着孩子,我若一直强留你在此地,王妃还不得寻我算账。”
蓉哥儿傻笑两声。心里却在琢磨,事情未免太巧了。前几日,小雀儿带来了贾敬的话,让自己最近不要回京。没几日元春便封妃了,还有意要调自己入宫作禁宫侍卫。
难不成元春封妃的事情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是贾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戴权?
还是北静郡王?
那么自己调入禁宫是谁的主意?为什么贾敬又让自己不要去禁宫?
贾蓉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只听忠顺王又道:“既然如此,好好同河道衙门的官吏巡查河道才是。黄淮之水泄洪高邮湖入江不是长久之计,待寻出除祸之法,回京后本王禀明当今为你谋一个水利营田使的官职。”
贾蓉露出疑惑的眼神,他完全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官职。
忠顺王解释道:“清河沿岸水田成效,当今大喜。由大学士舒伯乐上奏,提四条建议。鼓励民人自行营田,照田亩数多寡,给九品以上五品以下官职;同时到水利营田处效力的民人,视其包干完成工程量的大小,录为不同职务的官员;降职、革职官员参与可开复;徒流罪犯可减等。按你功劳,该有五品上官职。”
蓉哥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声,问道:“那水利营田使为几品?”
忠顺王道:“从四品,可持水田使令要求当地知府及各局衙门关于紧密配合。”
贾蓉听了嘿嘿发笑,瞧见十三爷眼神。连忙解释一声,“小子可不是因品级高低而笑,只是怕品级低了,各府衙门不配合。”
十三爷嗯了声,并没在意,又准了贾蓉明天的假打发出去。
翌日一早,贾蓉便与小雀儿一并乘快船南下,近夜时分才到林如海府上。
才了府里,蓉哥儿便将小雀儿打发到后院去,自己进了书房与林如海密聊。
这一晚,贾蓉总算明白了贾敬为什么不让他回京的另一个原因。
林如海的确调入都察院这个监督王公大臣且直言无隐的机构。只是比贾蓉与薛宝钗等人想得更加复杂,虽然都察院御史所奏涉虚,亦不坐罪,但倘知情蒙蔽,则以误国论之。
也就是说林家和贾家之间,以后要稍稍避嫌!别因为林如海参的人多了,导致其他言官惦记上贾家来。
显德皇帝一面封了元春,一面又提了林如海为督察员御史,在外人看来可谓是风光无限好。
实际上也确实是风光无限好。
除了需要稍稍避嫌之外,其他方面浑无坏处。经过前朝大明的洗礼,大燕的督察员御史虽然在某些程度上形同虚设,他们却有着一条外人无法比拟的权利。
那就是诬告无罪!
在没有掌握实际证据的情况下,仅凭道听途说、小道消息、街头巷闻、花边八卦,就可以奏报朝廷,对文武百官进行纠参。如果最终查实,要对言官进行嘉奖;如果查无此事,也不会对言官进行处罚。
“看来咱以后行事还得继续低调才行。”
贾蓉正感慨着,却忽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见,只瞧得黛玉轻轻揉着胸口,一双似蹙非蹙的眼睛幽怨看着他。
“原来是林姑姑在此。”
林黛玉道:“唤了几声也不见你答应,竟真当人不存在般直接撞来。”
蓉哥儿脸露歉意,干笑道:“一时想事出神去了,未查得周围。姑姑可撞疼了,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月亮是那么的圆,夜是那么的凉快,昏暗园子里格外安静。林黛玉的小脸唰一下红了,像是醉酒上头,刮了蓉哥儿一眼负气离开。
留下小雀儿狐疑地盯着蓉大爷,这丫鬟一双狐狸般的眼睛乱转,挺了挺胸脯道:“刚刚大爷也撞着雀儿了,能不能给雀儿揉揉?”
贾蓉虎目一瞪,举起手来咬牙道:“好啊,大爷给你轻轻的揉一揉。”
“哎呀!”小雀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两声脆响。瓜子小脸蛋上也浮起一层红红薄晕,求饶道:“大爷别打了。”
不远处听了声音动静的小黛玉回头看见,脸上更恼,哼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紫鹃劝道:“他们做爷们的平时大大咧咧,哪里主意得到。小蓉大爷也非是故意撞姑娘,那轻薄的话更不是无意说的。”
林黛玉一脸愁容坐床头,恼声道:“咱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哪个晓得他的内心。”
紫鹃又道:“姑娘明儿便要回京去,下次见小蓉大爷也不知什么时候了。不是想着今儿夜里好好说会话,怎么又闹着回来了。”
“他才是闹的。往日里与宝姐姐闹,现在又来了个小丫鬟和他闹。哪里还记得别人。”林黛玉哼着小琼鼻嗔一声,“往日说什么将人记挂心底的话,全都是哄人的。前一个宝姐姐,后一个小丫鬟,府里还有一个大奶奶。他的心比野牛的还大,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紫鹃道:“好姑娘,这么点事还伤心上了。我提姑娘去骂蓉大爷去可好?顺便将那惹人生厌的小蹄子撵出林府去。”
林黛玉听这浑话知紫鹃在说笑,却也忍不住嗔道:“哪有主人撵客的道理。雀儿是蓉哥儿的人,撵了她不也撵了蓉哥儿。”
紫鹃打趣道:“他这样的坏人,撵走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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