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正式开始。
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依然是张磊,毕竟他为了这台手术准备了很久,又是自己本专业的手术,把握性更大,许精诚的作用更多是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这台手术最好别用到他,一旦用到,那肯定就是出了大问题。
站在张磊对面,亲眼目睹张磊粗犷的手术风格,饶是许精诚心理素质一流,也忍不住感觉胃酸一阵上涌。
电钻、电锯、螺丝刀、骨刀、骨锤……如果说外科手术里器械最多的、最残暴的,那一定就是骨科了!
只见张磊此时已经完全褪下了平日里平平无奇的伪装,眼睛完全被疯狂占领,举着个嗡嗡作响的电锯,就像个电锯狂魔一样疯狂切割着朱斌的脊椎。
嗡嗡嗡!
噗嗤噗嗤!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残暴……
不过看起来虽然粗暴了一些,但许精诚还是不得不承认,张磊是有分寸的,别看他动起手来好像肆无忌惮的样子,但一旦有可能误伤到脊髓神经等关键部位时,他的动作又会变得柔和、谨慎。
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张磊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在呼喊着‘老子有的是经验,别打扰老子做手术’!
于是许精诚保持了沉默,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给张磊搭把手,心想着这台手术如果能这么顺顺利利结束,倒也挺好的。
可真的能这么顺顺利利结束吗?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张磊基本上完成了脊椎的矫正,身上墨绿色洗手衣几乎都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了黑色,骨科手术相比较其他手术,对于体力的消耗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所以基本上骨科医生都只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
这还真不是性别歧视,除非有女的愿意为了圆自己的骨科医生梦,把自己吃成成吉思汗。
可就在张磊长舒了一口气,自得意满的表示手术完成的还不错时,许精诚心中的那股不安感突然又席卷而来,因此他并没有和张磊一起陷入可能是虚假的成功喜悦之中,而是谨慎的开始观察起病人的反应。
很快,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手术开始时,病人血压是多少?”许精诚问向巡回护士。
“132/72mmhg。”巡回护士看了一眼记录,准确的回答道。
“那他现在血压怎么掉下来了?”
许精诚看着监护仪上的实时动脉血压监测,病人此时的血压只有112/60mmhg了。
监测病人生命体征是麻醉医生的工作内容,听到许精诚的询问,他解释道:“术中失血,麻醉药作用,还有病人自身的心脏问题,都会导致术中血压下降的,他现在下降的幅度还行,稍微给点补液就上来了。”
对于这个答案,许精诚不置可否。
麻醉医生表情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他和临床医生分属不同的系统,虽然也听说过许精诚很了不起,但手术室里每天了不起的人来了又走,许精诚又算是老几呢?
现在竟然敢怀疑起自己的专业能力?
“我现在就给他加快补液速度,血压很快就能上来,说实话,他现在血压其实保持的挺好的,总有些医生喜欢不懂装懂,反而让病人遭罪。”麻醉医生暗讽道。
许精诚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眼睛盯着监护仪,似乎还是没彻底放心下来。
张磊这时候也语气轻松道:“许主任你别太担心了,手术进行的挺顺利的,脊椎纠正的效果还可以,这会儿都可以收尾下台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许精诚还是沉默着没吱声,眼睛盯着监护仪,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血压……还是没升上来。
这时候麻醉医生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明明自己加快了输液速度,容量加大后,血压应该会很快升起来啊,怎么现在不但血压不升,反而一直再降低呢?
手术病人测量血压都是通过桡动脉直接实时得出数据的,所以不存在测量错误的问题。
麻醉医生不信邪,又调大了输液速度,可紧接下来病人的血压不但没有上升,心率还开始出现异常增快的迹象。
监护仪随即闪烁起火光,警报声大响。
“怎么回事?麻醉医生,你不是说掉血压是正常情况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张磊此时也慌了,作为主刀医生,他明明觉得手术完成的异常顺利,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突发情况了?
按照常理来说,手术过程中掉血压最常见的就是出血,可现在术野都被自己清理干净了,如果有出血点,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偏偏术野里一片清朗,丝毫没有一点点出血的迹象。
难不成是肉眼看不见的出血点?那可就麻烦了!
麻醉医生此时也是焦头烂额,一顿操作猛如虎,可监护仪却依然红的刺眼,叫的刺耳,他的处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没道理,为什么会突然掉血压,所有的可能性我都试过了啊,血压怎么还是升不上来。”
麻醉医生一顿饬,最后也只能很没有自信的说:“这好像不是麻醉药或者容量的问题,张磊你是不是不小心划破哪个小血管了?”
张磊一听就怒了:“这时候你还想着推卸责任?你自己过来看看,哪里有出血点,我张磊虽然做手术猛了一点,但该柔的地方我可都是轻柔柔的,不存在出血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麻醉医生看着病人一路下跌的血压,只觉得手脚冰凉,再这么跌下去,这病人还活不活了?
临床不怕出问题,就怕出了问题后找不到出问题的根源,看着监护仪一直在报警,手术室内的众人却只能干瞪眼,束手无策,这委实让他们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这时候麻醉医生突然想起来了,最早关注到病人掉血压的,不正是许主任吗?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他赶紧看向许精诚,只见许精诚此时正眉头紧锁,一会儿看看监护仪上仍在下降的血压,一会儿又紧紧盯着病人,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许,许主任?你看出点什么了吗?”麻醉医生把希望都寄托到了许精诚身上,满怀期望的问道。
许精诚则眉头紧锁,看向张磊说道:“我们得把朱斌重新折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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