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精诚俯身操作,身体紧靠着少妇姣好的脸庞。
少妇美丽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则是无比专注的许精诚。
原本少妇还有些惊恐,生怕这个年轻的医生会失手加重自己脸上的创伤,可渐渐的,她的心又安定了下来,眼神里只留下了信赖和笃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前的这个医生,身上莫名就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赖的气息,就像一双大手,无声抚慰了少妇怦怦乱跳的胸口。
急诊科医生则完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少妇并不能理解许精诚的操作,只是冥冥中觉得许精诚的气势、神态、动作、浑然天成形成了一种气势,让人信赖。
可这一切落到急诊科医生眼中,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说法。
专业。
准确来说,是一种看不懂的专业。
奋斗在临床一线十余年的急诊科医生,这一瞬间似乎梦回到了实习那一年,看着医生老师们的操作,心中除了雾草,别无想法。
看不懂,但就是感觉超牛哔。
只是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创面,还没有自己的中指长,可许精诚却足足缝了十五针。
这是什么概念。
差不多等于一道1+1=2难度的题目,这货做出了十五种解法!
外伤缝合,绝非难事,但简单处才见真功夫,尤其是这倒极为简单的题目加上了一个极为困难的约束条件……不留疤痕。
十五针之后,伤口被缝线牵拉吻合,急诊科医生单单从肉眼就能看出,缝合的效果远超自己的三针缝合!
皮肤张力被最大程度降低,皮肤吻合也不仅仅局限于表面,而是在各个皮肤层,精准对齐。
可以预见,当可吸收缝线消失后,这张狐媚脸,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依然是一张可以魅惑众生的绝美容颜。
这简直是神了!
而就在此时,之前那名年轻医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医生,他贴身穿着一件手术室洗手衣,踩着拖鞋,外面则套了一件宽大的白大褂,大步一跨,白衣飘飘,显得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张主任。”
“张主任好。”
“张主任麻烦你了。”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们纷纷主动打招呼道,这位气势脱俗的中年医生,正是普外科主任,也是市立医院的大外科主任,张宏!
年轻医生领着张宏走到了病人旁边,却看到许精诚竟然已经上手了,而且看起来似乎缝合已经结束,正在进行收尾工作,他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心肌梗塞般的心慌感。
“你在干什么!许精诚,你怕不是疯了吧!”
这货肯定是吃错药了,今早就看他不对劲,本来还以为他转性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病情加重了!
脸部缝合,而且还是这么一个要靠脸改变命运的特殊病人,别说自己了,就连张主任刚刚都面露难色,表示只能尽力而为。
这货竟然直接上手了?!
草率了啊,就不该带他过来,这下闯了大祸了!
大脑一片混乱,年轻医生似乎已经目睹了一场医疗纠纷的诞生,气冲冲地就想过去把许精诚这个病的不清的家伙拖走,可肩膀突然一沉,身体顿时动不了了。
“张主任?”
张宏用手压住了年轻医生的肩膀,眼神里满是震惊,沉声道:“这伤口是许精诚缝的吗?缝的挺好的啊。”
“什么?缝的挺好的?”
年轻医生一愣,这才看向少妇的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也傻眼了。
这是什么缝合技巧,为什么这么小的伤口可以缝这么多针,而且看起来……效果似乎出奇的好,疤痕产生的可能性应该会降到最低?
急诊科医生这时候也发现了张主任来了,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后,问道:“张主任,这个医生是你们普外科的吗?生面孔啊,以前都没见过。”
“刚来的大学生,上个月才从京都那边回来的。”张宏说道。
“怪不得,大学生啊……”急诊科医生这才恍然大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这年头大学生还是个稀罕货,放在哪儿都是个香饽饽,市立医院本来实力就一般,整个医院的大学生估计也不过十个数。
急诊科医生顿时释然,难怪这个年轻人说的理论自己都听不懂,原来是大学生啊,人家毕竟是国家栋梁之才,理论知识碾压自己,倒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张宏主任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妇脸上的缝合,转而又看了看正细心和少妇讲解注意事项的许精诚,微微点颌,心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许精诚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此时他正轻言细语和少妇讲解着缝合后的注意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忌口、勿碰生水、定时换药等等一些常规事项。
而就在和少妇交谈的过程中,斑驳的记忆也如同薄纱轻拂一般,露出了冰山一角。
1995年,那一年自己刚刚进入市立医院上班,心中满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恨,凭什么不如自己的人可以留在京都,而自己却因为毕业考的一次失误,沦落回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桀骜不驯、浑身是刺,那时候的许精诚,确实不招人待见。
正因为如此,刚进医院的头一个月里,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工作,每天就是混吃等死,最后还被一脚踹去了医院最闲的中医科,彻底成了半个废人。
每天无所事事,只能听同事扯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听说了一件事……
一个来急诊科就医的病人,因为治疗效果不理想,最后投河自尽,家属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冲到急诊科非要讨个说法,最后把院长都惊动了,好说歹说才算完事。
那个病人家里实在穷的厉害,死后才发现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医院出于人道主义支付了一笔钱,让家属们处理后事,留张遗照慰藉生者。
可家属却情绪激动,说什么也不肯拍。
“我是听说啊,那女的本来长了一张狐媚脸,等了十年情郎,终于把他从美利坚盼回来了,都快结婚了,可惜脸被毁了,一时想不开才做了蠢事,自杀的时候把整张脸都挑破了,像是要抗争命运,哎,也是个命苦的主儿……”
尘封的记忆让许精诚有些发愣,少妇则表现的异常激动,软软的玉手拉着许精诚的手,泣不成声道:“谢谢医生,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许精诚有些恍惚,喉结上下滚动,说道:“你也别太激动,对伤口愈合不好。平日里一定要用纱布盖好伤口,虽然缝合的很成功,但最后会不会留疤,也说不准。”
少妇吓了一跳:“还会留疤吗?”
“不一定,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我半个月后就要结婚了,那时候可以揭开纱布吗?”
许精诚沉吟了片刻,最终含糊道:“最好不要,你可以和你未婚夫商量一下,我建议半个月之后再拿掉纱布。”
“那好吧,我等了他十年了,让他等我半个月肯定可以的。”
少妇甜蜜的笑了笑,酒窝浅浅,她生的确实美丽,一张狐媚脸就连许精诚看了也忍不住晃了晃神。
目送着少妇离开,许精诚有些失神。
他原本以为自己重生回到1995年,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他,时代洪流依然不会受个人的意志向前推进。
生老病死,福祸变迁,一切都是定数,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但这一刻,他却产生了一丝怀疑。
也许,我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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