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停下了?这么多观众,就算不为了钱,作为艺人也该敬业地表演下去啊!”见哈莉开始收拾背包准备离开,瘾君子奇怪地问。
“我是歌手,不是杂耍艺人,我有自己的坚持。“哈莉神色淡淡,眼快手急地从铁桶里捞钱。
法克,半小时不到,纸票子与硬币加起来快两百美刀了。
难怪哥谭犯罪率这么高,外乡人还趋之若鹜。
这里是地狱,也是天堂!
只要找对门路,来钱太快了。
“能不能借我十美刀?”瘾君子满脸都是艳羡。
哈莉瞥了他的吉他盒子一眼,仅仅几个五美分、十美分的硬币。
“我送你五美刀,去买个大汉堡与一盒牛奶。”
青年纠结一阵,咬牙道:“五美刀也行!”
哈莉背着包,提着铁桶,离开了曼哈顿下城区。
她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原本她刚从时代广场那边过来,打算在这休息到入夜。
奈何之前无意中的卖艺虽带来不少美刀,却也让她在这片街区小小出名了一把。
出名,是她现阶段最不希望的。
......
地铁站出入口的地下隧道。
简直是流浪汉的俱乐部。
从楼梯口开始,一直到地铁站台,随处可见一个个年龄不一的流浪汉。
哈莉也是其中之一。
她原本打算乘坐地铁去奈何岛过一夜的,连票都买了,结果在站台待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格外温暖。
呃,温暖当然算不上,但比起地面街区的朔风砭骨,这里真算得上舒适了。
于是,她学着那些流浪汉,把毯子铺在一根水泥柱子后面,将自己裹成一团。
从下午三点开始,迷迷糊糊就睡到天黑。
醒来后,她也没“起床”,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干什么。
“也许,失去生活目标与人生理想,才是流浪汉最大的悲哀。”她蒙着脑袋,心里很有感触。
“给我些零花钱行吗?我饿,只要二十美分就够了。”就在她对面,一个穿着咖啡色大衣的老头,缩着肩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平摊伸出,向路过的每一位行人乞讨。
在他边上,还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
老妇与哈莉一样,用一条乌黑油腻的厚羽绒被子包裹着,连脑袋也缩在里面。
“嘿,给我一美刀吧,伙计...法克,你个王八蛋,给点钱会死呀!”胡子拉碴的老头开始骂骂咧咧。
等车的行人离他越发远了。
“给我十美分,我真的饿,我好冷好饿......”男子无力地蹲在地上,背靠老妇羽绒被,右手继续向前伸着。
“给点钱吧!我们好久没吃饭了。”声音里透着虚弱,像个将死之人。
哈莉有些忍不住了,这两个老人不是老伴也是老***,饿成这样太可怜了。
就在她准备丢一张五美刀的票子过去时,一对时髦装扮的青年男女,说说笑笑从她跟前走了过去。
“朋友,你多久没吃饭了?”穿着崭新大鹅羽绒服的男子轻笑道。
流浪汉唰的一下站起,激动道:“好心的先生,我和我妻子两天没吃饭了。耶稣的屁、眼,天天下雪,天冷的真让人受不了。”
羽绒服青年轻蔑一笑,伸出递过去三枚十美分的硬币,还不得流浪汉欢喜接过,他忽然手一翻,硬币叮叮咚咚落在水泥地面。
“哈哈哈!”像做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他笑得格外开心。
“别这样,汉拔尼!”女伴拉着他的手臂嗔怪道。
“露西,你瞧,他压根不在乎......”青年指着趴在地上捡钱的流浪汉,嘴角勾起,“可怜的废物!”
流浪汉拿着钱,像兔子一样快速往地下通道外跑去。
哈莉皱眉,三十美分能吃什么?
一根热狗?
“真是个可怜的人,他一定饿坏了。”露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怜悯又担忧地说。
“亲爱的,这与我们无关,”青年搂住她,意气风发,侃侃而谈,“首先,他们自己不争气,要么不够努力,要么不够聪明,成为被淘汰的社会渣滓;另外,市政厅的救助金发放工作没做好,社会福利机构简直尸位素餐。”
“至少你该多给他一些钱,三十美分什么也买不到。”女人道。
“唉,即便我给他一块钱,对他可悲的人生也只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青年瞥了眼死尸般躺在地上的老妇。
地铁进站带来的轰鸣,压下两人的谈话,待车门打开,那对男女立即牵着手走了上去。
半小时后,之前消失的流浪汉再次出现,脸上带着喜悦与期待的笑容。
但他手里没有热狗或其它食物。
他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靠在老伴身上,撸起袖子,掏出一根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管......
哈莉叹息一声,又蒙上脑袋。
仅仅两分钟,老妇人的一声尖锐嚎叫,把她吵醒,也把其他人都吸引过去。
老流浪汉躺在地上,羊癫疯般抽动,口吐白沫,气息渐弱。
老妇人哭泣着叫他的名字,想要按住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很快,两位地铁巡警赶来,只翻了翻流浪汉的眼皮子,就立即宣布抢救无效、人已失去生命特征,准备将尸体抬走。
“他还在抽搐,你该打911叫救护车。”老妇哀求道。
“你有钱吗?”巡警冷冷道。
“我......”老妇人语塞。
在米国叫救护车需要付费,这是常识。
“先救人,让福利机构付钱。”哈莉插嘴道。
“这不管你的事。”巡警厉声呵斥。
说着,就和同伴抬着“尸体”离去。
让哈莉震撼的是,边上围观行人竟无一人阻拦......
没过多久,另一辆地铁到站,旧人走,新的人潮涌来,流浪汉死亡之事如浪花消失在大海中。
只剩老妇坐在羽绒被上抹泪。
哈莉爬起身,把那支不知被谁踢到墙角的注射器捡了起来。
她很好奇,三十美分换成人民币,也就两块多钱,就能飞这么大一管子?
凑到鼻端闻了闻......有双氧水的刺鼻气味,似乎是消毒液?
“消毒液也能嗨吗?”哈利茫然。
连清洁剂都能嗨,她有些不确定了。
消毒液当然不能嗨!
三十美分连一片大妈叶子也买不到。
面对流浪汉的苦苦哀求,这片街区的小du贩不厌其烦,恶毒地给了他一管消毒液,谎称是最新款“飞天剂”。
“约翰,约翰,呜呜呜......”老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歪倒在一边,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
哈莉叹息一声,把吉他与铁桶留在原地,只背着包往地铁站外走去。
大概一刻钟,她提着两个方便袋跑了回来。
一份肯德基全家桶,两瓶1.5升的可乐,一大盒皮蛋瘦肉粥,牛奶一大瓶。
“嗨,我叫戴安娜。”哈莉把肉粥递给老妇,全家桶放在两人中间。
她认真打量老妇,眼中满是疑惑。
之前还伤心的要死,现在居然靠在水泥廊柱上打盹。
“孩子,你真好心,愿上帝保佑你。”老人一定是饿极了,没半点客套,接过纸碗,就呼噜噜地吃。
原本哈莉还担心老人家消化不良,不适合吃油炸鸡腿,却不想她一口粥,一口鸡腿......让哈莉想到了生龙活虎。
不对劲呀!
老妇怎么这么能吃?
喔,她能吃是好事,可之前她还为老伴的死伤心欲绝呢!
现在她神色比春天的湖面还平静,眼神清明温和,没有悲伤,没有戾气,没有绝望。
难道这老货在套路她?
也不对。
哈莉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发善心。
整个哥谭超过十万流浪汉,这些天她见过太多惨人惨事,她都袖手旁观,满脸冷漠。
今天能动善心,并非她真的多善良,而是白天“卖艺”赚了不少钱,让善心善行的成本,相对拉低了一大截。
老妇的异变,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让哈利觉得难熬,她嘴里啃着鸡腿,也觉得味同嚼蜡。
忽然,不远处的哭声,引起她的主意。
“呜呜呜......咳咳咳!”穿着黑色毛衣的黑发女人跪在地上,哭得直打嗝。
“太沉重了,我好难受!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绝望,呜呜呜......”从黑发女人身上散发的痛苦与绝望,几乎浓郁到形成实质。
任何看到她、听到她哭声的人,都不会怀疑她刚刚经历了极其凄惨的事故。
哈莉看看那女人,再看看大吃大喝一脸满足的老妇人,总觉得有些古怪。
也许这样想不太厚道,但她们两人的表现应该对换一下才对。
正这样想着,黑发女人转过头,惊讶与悲苦混合的眼神,与哈莉好奇的眸子正好对上。
“你有什么事吗?”哈莉忍不住道。
女人二十出头,带着点婴儿肥的秀气脸蛋,柔和与悲悯的气质,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黑发女人摇头,强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哈莉小跑过去,扶住她道:“你是不是对那个老妇人做了什么?别否认,我在你眼神中看到一些东西。”
“我......”
诡异的事发生了,随着女人情绪变得激动,她身下的影子如活物般扭动。
隐约间,哈莉似乎看到一只展翅高鸣的渡鸦。
“shit,遇到灵异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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