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拍档

  ,我全家都带金手指

  “大人,早食好了。”

  左小麦端着托盘,站在屏风外面。

  托盘里放着豆腐脑,豆浆,还有一盘用玉米粒先蒸再煎撒着白糖的饼子,切着三角块。

  以及四张猪肉馅饼。

  看一眼就知是新烙出来的,再配着四种小咸菜,每种小菜用碟子装盘。

  新任知县将擦手巾递给左里正的孙儿,闪身走了出来,端正的坐在桌前:“唔。”

  小麦懂,这就是要吃、让放下的意思。

  立马抿唇,将一样样早点摆好,随后就打算退下。

  小麦谨记大姐夫的话。

  那时肩膀挎着包袱刚来县衙。

  大姐夫在县衙后院门口就嘱咐过娘和她:

  “我们不是谁家的下人,只是来帮忙的。尽心尽意是感激知县大人会为咱老百姓做主,体贴周到也是一个意思,敬重他是个好官。所以咱家人不用卑躬屈膝,只要有诚意在,不用诚惶诚恐,更无须下跪问安。”

  这几日,小麦就一直掌握着这个度。

  像眼下就是。

  她只需要放下吃喝,后退几步,然后静悄悄离开就行。

  在做膳食时,保持干净用心,根据知县大人吃的多与少观察喜欢什么口味调整菜谱。

  本来最初连送饭食都不需要她露面。

  但知县大人实在是太能换衣裳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好像还有点儿洁癖,她娘就要既做浆洗婆子又要打扫屋里。被套被褥都要两日一洗,有时还要出衙门后院去医馆看看她婆婆,给买点儿什么送过去。

  娘太忙了,她想着,反正娘看外婆写的食谱费劲儿,干脆做饭的活计就全接了过去。

  新任知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以往他真没闲心观察朱兴德的妹子。

  这不是才看完一出相亲相爱的场景,拿起筷子就抬眼了。

  “……”

  那抿着唇是在干嘛?见到科举的夫君回来了,就那么高兴?

  干正事儿给他送饭还在笑。有什么可笑的。

  还秀才娘子?才科举完,学政大人都不知道要定谁为秀才,那位可倒好,像是已经定下来似的,哼,不谦逊,嘴倒是挺甜,挺能糊弄媳妇啊?

  岁数小的姑娘家,就是好糊弄。

  小麦没发现知县大人看她的那一眼,正一边朝后退一边在心里安排着,打算将灶房收拾干净就赶紧去找夫君。

  估计罗峻熙已经去寻大姐夫了,也不知她去前衙好不好。

  “站住。”

  小麦回眸:“?”这还是知县大人在那次误入灶房后,第一次和她说话。

  “这是什么。”新知县指着一个小碟。

  左里正的孙儿上前一步,帮忙告知道:“大人,这是腐乳。”

  知县大人斜他一眼。

  左里正的孙儿立马弯腰不再说话。

  知县大人这才又看向小麦:“谁做的,你做的,还是你家人做的?”

  “回大人,是我外婆做的。”

  “你不会吗?”

  “我”,小麦顿了下:“不会。”

  小麦不明白堂堂知县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做的?”

  小麦心想:我都说我不会了,怎么还问怎么做的。只能将从外婆那里听来看来的告知。且还要细细说明。

  谨记大姐夫提醒的“敬重”,她不敢太唬弄。

  而新任知县这面,就在小麦软乎乎的嗓音中,吃着早饭。

  才几日,就已经习惯这些饭菜,吃的挺好。

  一盏茶过后。

  左里正的孙儿特意绕远找到小麦:“三姐姐。”

  在这小子心里,他认为知县大人是不高兴三姐姐和三姐夫在公共场合公然抱到一起。

  但由于他们都不属于是知县家的下人,又不能明说禁止,对来帮忙的指指点点,相等于是鸡蛋里挑骨头,所以才有了一早那一出,暗示这是官衙,后院是他家,请别在这里秀儿。

  左小麦脸一红:“你们看见了?”

  “嗯啊。”左里正的孙儿笑嘻嘻道。

  且不忘在心里吐槽,难怪大姐夫说,官大事多,京城来的事更多。除知县大人不爱看,他倒是挺爱看的。

  因为三姐姐和三姐夫从远处看,是那么的般配。

  “三姐姐,实不相瞒,我倒是爱看你们抱在一起。”

  “去。”小麦被左里正的孙儿一句话,惹得脸更红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能不能被退回去吧。”

  而与此同时,新任知县这面,没想到在看完小夫妻秀恩爱后,接着又无意中看到一幕兄弟情。

  新知县背手而立。

  望着不远处朱兴德在揉罗峻熙的脸,又揉了揉头。

  好似在说,考的好比啥不强?什么回来晚啦,一点儿不晚,倒是姐夫没陪你考到最后。出考场听说这些事儿,是不是都吓懵啦?

  如若不都是年轻人,在新知县的眼中,朱兴德看罗峻熙的眼神,真像是溺爱儿子的老父亲。

  新任知县没上前打扰,扭头从另一条路去前衙。

  “他们这种连襟儿关系倒是少见。”他见过太多联姻利益相绑的关系,或是坐在一个桌上的连襟,由于派系不同,表面笑呵呵,心里恨不得整死你。

  左里正的孙儿立马骄傲地笑着答:“大人,您是不知晓,前些日没科举前,罗童生来回念书都是朱捕头还有满山哥陪同……”

  嘚不嘚,一顿叭叭叭。

  左里正的孙儿将朱兴德他们几家全都住在老丈人家的事说了。

  一起收粮的事说了。

  先这家、再那家。

  一起在朱家打架的事情说了。

  听他爷爷曾感叹过,好似挣的银钱的都是混在一起的,就更不用说好吃的好喝的会惦记对方。

  别看左家只有三个女儿,他爷说,将来一定会比有许多儿子的人家富裕。女儿在哪待着,女婿就爱在哪里,更何况这仨女婿还各个拎出来比别家儿子强,姐妹间情深,连襟们处的如亲兄弟。这一家子抱团儿。

  左里正的小孙儿,愣是在短短时间内,编出个温馨至极的小故事。

  新任知县听得新鲜。

  这几日很是忙碌,他是头一回细致了解左家的事情。

  之前,朱兴德给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截住他,语言能力很强,办事能力也比许多同龄人周到许多的阶段。

  不得不承认,那是个聪明人。

  越接触越能发现,别看是普通出身却进退有度,情商很高。

  而如此家长里短的事情,让新任知县似乎看到了左家小院儿。看到了朱兴德的另一面。

  想想这几日,朱兴德岳父岳母、小姨子在后院照顾他衣食住行,朱兴德的兄弟们不眠不休的守着牢房,朱兴德本人也是他一个指令就会将事情做的极为妥妥帖帖,一切为他着想。

  新任知县对于左家印象更好了。

  “我身边有墨竹,等他回来,你和他好好学学。那你,就叫乐竹吧。”

  故事讲的好,讲的极为自然,一听就是真的,赏。

  新任知县都走出十几步了,左里正的小孙儿才反应过来。

  他有名字了,知县大人赏的。

  赏名说明要留下他啦。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乐竹比往常更跳脱的跑上前,跟在他主子后面大人长大人短的,嘴甜的腻歪人。

  连左里正的儿子都被赐名了,这就说明有些人到了,有些人也该走了。

  一车车奴仆、家丁抵达县衙。

  白玉兰和左小麦肩膀挎着包袱。娘俩对视一眼笑了笑,任务完成。

  白玉兰心想:以前从不敢想,她一个乡下妇人有一天能给知县大人做饭,大人吃的还可好了。一顿三碗饭。

  回头到了村里闲下来,她可有聊的,要好好告诉村里的那些妇人,咱们永甸县的新知县为人好、除了爱换衣裳被褥再没别的毛病,已确定就是京城人,绸缎衣裳就足足有两柜子。知县大人年纪轻且长相俊。

  嗯,以前她只敢在梦里想想,直接做知县大人的岳母,没想到小女婿那里八字还没一撇,她就已经住过知县大人的后院厢房。

  可见,新知县大人从没将她们娘俩当作仆人,帮忙就是帮忙的。

  她们敬重新知县的同时,新知县对待她们也没什么官架子,想必将来一定会是老百姓的好官。

  永甸县的苍天终于亮堂了些。

  白玉兰和小麦要离开县衙后院,左撇子在前衙也感叹了起来。

  没错,他也要走了。

  左撇子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能有一天来回穿梭官衙牢房。

  他现在都能回村显摆,他知晓哪个牢间条件好有窗户,蹲进哪个牢间里条件刻苦,还有哪些刑具都是怎么用的,有能给手指头夹成断指的,还有板子带木刺能给人拍的屁股稀巴烂。

  总之,这地方,老百姓上门敲鼓都要挨打,他却如履平地,而官衙里的那些刑具,他就是用不着。要是能用到,他都能自制。

  真是开了眼界。

  ……

  新任知县和朱兴德对话如下:

  “其实你岳母和你妹子是可以留下的。”

  朱兴德笑着回绝了,听话听音,知道大人心里是念着咱家人这些日事无巨细的照顾,这就可以了。

  “谢谢大人,家里有病人、有老人、有三岁的小孩子,还有大着肚子的,属下的小妹夫还要接着科举,也需要人照料。另外,家里还要酿酒,更是离不得人。”

  明明离不得人,却举家出动来了。

  “你家还酿酒?”

  “是的,大人。”然后朱兴德就不说了,都不带多介绍的。

  “回头送来两坛。”

  至于想留下白玉兰和左小麦继续做饭的事情,新任知县也就没再说什么。

  更没提出给赏钱。

  感觉上很抠门。

  可朱兴德心里却很高兴,继续听知县大人对重刑犯接下来的安排。

  朱兴德高兴于没给赏钱,这说明没拿咱家人当上不得台面的下人。

  有时候给银钱,算的清清楚楚才是不好的结果。

  而咱家,一个泥腿子家庭,并不想和知县大人算的太清楚。

  咱们“不明不白”才好呢。

  朱兴德更高兴于知县大人那句送两坛酒,听听,是送。不是买。

  可通过接触,大人是那种会占老百姓便宜的人吗?不是。

  听左里正的孙儿还有岳母和小麦都说过,知县大人生活很讲究,袜子都是咱家不舍得买的缎布,那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

  那么,这说明啥?

  大人不是为占便宜贪咱家的酒。

  而只要送来,大人就不会白喝。

  不白喝又不给钱,只能说明会给介绍大客户,甚至想美一点儿,大人心中已经决定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他家,连着他岳父岳母小姨子这些日的帮忙都算进去。

  朱兴德心想:你看,这就是讲究人,连着赏咱,都带着深沉。

  深沉好啊。

  他稀罕这份体面的深沉。自己也该学学这一套。

  在这日,左撇子他们回家、新任知县的小厮家丁、护卫们来了后,县衙又发生一件大事儿。

  官大一级压死人。

  府城来了传令官,命新任知县两日后升堂审案。

  到时府城会来三名官员陪同一起审理。不过,主审还是新任知县。

  毕竟不换地方,在永甸县。

  给新任知县气着了。

  这一看就是府城那里有人不干净,害怕了,恨不得马上斩了梁主簿以绝后患。

  又知晓他的背景,知晓消息能传去京城,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出此下策,在京城那面还没来得及回话时,宁可冒着先斩后奏最后被京城问责的危险,也不想闹大。

  欺负他是年轻人,猜不透那些老家伙的心思?

  总之,就是命令他尽快升堂,都不提审了,原地审理。瞧瞧这份心急劲儿。

  新任知县对朱兴德说:好啊,那就成全他们的脸面,升堂,就审你家那件事儿,你家谁?

  新知县还没有发完脾气呢,朱兴德就懂了。

  所以朱兴德立马说进了新知县的心坎里,当即表态道:

  那就先审他家的案子,不审征徭役和铁矿事宜。

  而他家作为原告,自然是他小妹夫出马。

  他小妹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定会一个顶八个。

  为啥这么说呢,大人不必忧虑,他敢保证,只要有他小妹夫在,那些律例都能被小妹夫背出花儿来,准保能做到只审他家的偷盗案、在青城山下蓄意杀人就要大人审个三天。

  这话说的明白,俩人心知肚明,上有命令,下有对策,打算要玩拖字诀。

  你府城不是着急吗?那也要一样样审吧。

  这一拖一审,京城那面的消息就来了。到时候就不是你府城想压就能压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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