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渡

  摩洛西亚人靠旅游吃饭,也有少部分靠着宽松的监狱政策,围绕笼斗来赚钱。

  听到王如虎决定离开,哈罗德心都提了起来,连忙从床边起身,瞪圆了眼睛,毕竟他要是走了,自己手中最好的笼斗士就没了,失去稳定的比赛分成不说,留不住人,还会被同行笑话。

  急急忙忙走近,仰起脸看着高大身躯收拾矮柜上破烂的零件。

  “离开?外面认识路吗?这里有美味的食物、温暖的床被,只要你想,随时还能给你送美人进来,什么事都不用你担心,一切由我和典狱长操办。虎,三年前,是我在狱中发掘你的!”

  那边,王如虎将柜上散碎的零件赶去掌心,从抽屉翻出塑料袋一并装好,深吸了口气,絮絮叨叨不停说话的人,当年确实发掘了狱中迷茫的自己,又找来最好的医生治疗,这份恩情很重,但这三年笼斗赚的钱,也足够还了吧。

  “我总不能连自己过去都不知道吧?当初承诺的分成,我那份你也拿着,算是我的补偿。”

  “你!!”

  哈罗德咬紧牙关,手颤颤的点着面前这个东方大汉,后退两步,陡然挥手拍响栅栏。

  “我发掘你、培养你,都是需要钱的,你那点分成都不够这里的吃住!”

  王如虎掏了掏耳朵,这家伙一开口话语就喋喋不休,嚷嚷个没完,讲这么多,无非就是自己还能笼斗打拳罢了。

  这边吵吵嚷嚷,外面狱卒被惊动,生怕发生动乱,赶紧给典狱长发去消息,后者赶了过来,半道上降低脚步,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示了眼色让周围人都散去,又看了眼牢房的铁门,眯起眼帘,眼角肌肉微微抖动露出凶光,负起双手转身招来跟随一旁的副手,压着嗓音附耳低声说上两句。

  这时那边铁门轰的打开,哈罗德退着走出来,朝门骂骂咧咧,看到同样望来的典狱长,也不打招呼,转身带着手下愤愤离开,看到这一幕的典狱长只是笑笑,待人一走,脸色沉了下来,挥手让副手下去办事。

  通道延伸去的牢房。

  高大的身形坐在床边,下面的弹簧都向下陷了陷,看着残有余力微微摆动的门扇,颇有些歉意的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对方留下的矿泉水,晃着里面一枚硬币。

  哈罗德虽是商人,各取所需,但这三年里,对自己很不错,突然决定要走,也是有些不舍的。

  ‘可不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总要弄清楚。’

  想着,弹簧床边的铁条,已被他捏的扭在了一起。

  不久,黄昏的颜色照进天窗,刚到吃晚饭的时间,狱卒端了餐盘进来,余光瞄去正望天窗外云霞的大汉,手有些发抖的将餐盘放去床头矮柜。

  “今晚小麦面包、刀豆、熟牛肉、橙汁.......”

  “那是七分熟的。”

  鸟儿飞过云霞,从天窗外面划过,王如虎偏来目光,令得那狱卒颤了一下,挤出笑容,说了句“请用饭。”便转身朝外走。

  “下药了吧。”

  走到门口的狱卒身子顿时僵住,牙关‘哒哒’的上下碰撞,还没等他转过身回应,王如虎伸手拿过盘里的牛肉三口两口吃进口里咀嚼,随手拿过橙汁一口气灌下肚,舒服的打了一个嗝,摸去胡须间残留的橙汁。

  “其实,你们不知道,一般的药,对我没有任何效果.......对了,忘了一件事,要是我越狱,你们会怎么做?”

  “我.....你说什么?我没听到。”那狱卒不敢转身,背对着急忙摇头,回应他的,低哑的轻笑,下一秒,耳中就听嘭的巨响,砖石呼啦啦洒落一地,急忙回头望去,天窗那边的墙壁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掉下的砖块落在下方停放的车顶,砸的一通警报乱响。

  王如虎回头朝那目瞪口呆的狱卒咧嘴笑了一下,走到豁口仰脸朝照来的夕阳吸了口气,指间一枚硬币翻转,陡然弹射出去,远处监狱墙上的哨塔,响起惨叫,守卫丢了枪械捂着胳膊倒了下去。

  几乎同时,值岗的狱卒目光、枪口转来这边的一瞬,窟窿前的身影跳到楼下,落在车顶翻滚一圈,脚步疯狂迈开,朝着前方厚实的狱墙直冲而去。

  听到动静的典狱长推开一扇窗户,看到狂奔的身影,胡须都立了起来,歇斯底里的挥舞手掌,朝附近的狱卒嘶喊。

  “他越狱——”

  “拦下他!开枪!!”

  冲去的七八个岗哨听到命令,当即拉动枪栓,打开保险,蹲步抬枪,瞄准飞快的身影纷纷扣下扳机。

  呯呯呯——

  一连串火花在车辆一面跳了起来,车窗粉碎溅开的同时,弹孔凌乱延伸,冲过车头的高大身影忽然滞了滞,看着距离八九米距离的狱墙,张嘴“啊!!”的嘶吼,单手将面前的汽车掀翻,抬脚就是一蹬,侧翻的车身压出长长的痕迹,抵去那边追来的狱卒,几人看着飞快推来的车身,吓得赶紧散开。

  顷刻,那边狂奔的身影双臂罩头,犹如一辆战车横冲而出,轰然撞去墙壁!

  轰!

  水泥飞溅而起,厚实的墙面裂纹眨眼间蛛网般斑驳裂开,追赶的狱卒看到这一幕,白毛汗都吓了出来,追赶的双腿都在发软,这才明白,对方刚刚手下留情了,要是照着他们来一下,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当即,纷纷退下脚步,看到高高的狱墙又是一声轰的巨响,向外倾倒,再也站住不住了,顿时瘫坐地上,监狱那边,无数铁窗内,一张张脸孔望着破开的墙壁,还有冲去外面天地的背影,兴奋的怕打栅栏,高声欢呼起来。

  另一侧的哨塔上,狱卒举枪射击几下,追着飞奔的身影后面在地上溅起几道尘埃,只得目送着对方冲进去前方一小片树林。

  .......

  燥热的风拂过林间,沙沙的脚步声踩过厚厚的落叶,王如虎换了口气,降下速度回头望去一眼身后,听着有犬吠声在监狱那边响起,转回来,捂着左臂继续前行。

  拨开拦路、垂下的树枝,视野变得开阔,前方沙地,一辆迷彩色的越野停在那,后座黑漆漆的车窗‘吱’的降下,露出一张尖瘦的脸,正喝着椰汁。

  哈罗德看了看手表,将车门打开,朝里挪了挪。

  “你的时间观念真差,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多坐了一会儿。”

  听着又开始叨叨嚷嚷的话语,王如虎坐进车里,将车门碰上,“还有......谢谢。”

  “我是商人,只做对的买卖。”那边瘦小的身耸耸肩,向后靠了靠:“要是跟着典狱长欺骗你,弄巧成拙,说不定你会杀了我,电影里很多不自量力的反派就这么死的,我很聪明。”

  说着挑逗似得,还朝王如虎挑了挑眉角。

  越野碾过崎岖不平的沙地行驶起来,司机似乎知道要去哪儿,打着方向,掉头驶离监狱,寻到一条公路后,转道又朝西过去。

  哈罗德从车载冰箱,取出一瓶红酒倒上,递给王如虎,忽然看到他手臂殷红一片,皱起眉。

  “.......虎,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皮外伤。”

  王如虎嘶拉一声,将臂上的布帛撕开,有着孔洞的皮肤,肌肉鼓动,就在哈罗德惊骇的视线,一颗黄橙橙的弹头一点一点的挤压出来,掉去车座下面。这才伸手接过高脚杯,一口气喝干,舒爽的仰头靠去座靠。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去摩洛西亚首都外面的码头,那里有个蛇头,你偷渡去米国吧。”哈罗德抿过酒水,大概猜出王如虎想要说什么,摇了摇杯里的酒水,看去窗外,“东方你是回不去的,你在国外坐过牢,你的国家,对这方面很严,你也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根本没办法通过海关,如果偷渡回去,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很容易被东方警察抓捕。”

  王如虎皱了皱眉,信息上的了解,他不如这个奸猾的商人通畅。

  “去米国就好了?”

  “那里‘自由’啊!”哈罗德笑眯眯的看过来:“一个犯罪率过的国家,对你有很多便利,何况那里还有许多顶尖的科技,我知道一个人,在大脑领域有很深的研究。”

  听到这里,王如虎眼睛一亮,高兴的拍去他肩膀。

  “你认识他?”

  哈罗德被这巴掌一拍,身子歪斜,酒水都洒出溅在裤裆上,赶忙掏出绢帕擦拭,“他不认识我,只是听过片面的传闻,不过你可以去试试。”

  “谢谢!你真不像犹太人。”王如虎难得开了一句玩笑,惹得擦拭裤裆的哈罗德白他一眼,摊了摊手里的绢帕。

  “犹太人也需要朋友,何况这些年,你还替我赚了不少钱,总不能榨干你的价值,还要赶尽杀绝。”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看去一侧的窗外沙漠风景,随后笑声渐大,哈哈大笑起来,王如虎抬手握拳默契的与哈罗德碰在一起。

  嗡!

  越野咆哮,沿着公路飞驰而去。

  夜色降下,绕过远方亮起繁密灯火的首都巴拉特,前往距离港口三十多里的另一座隐蔽码头,王如虎下车时,那边一艘小游轮静悄悄的停在渡桥那边。

  过去的方向,几道手电光晃动,扫开的光芒范围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衣衫破旧孤身一人,或拖家带口面色仓惶。

  哈罗德小声解释,都是偷渡客,多是这边过不下去的,凑了半辈子的钱,想要去西面的米国碰碰运气,或者挨过两三年拿到绿卡,也算比这里好过一些了。

  说话间,有光亮照来两人身上,一个包裹头巾,胡子邋遢的摩洛西亚人咀嚼口香糖走过来,朝哈罗德点点头,随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手势,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叠钱递过去,拍拍他肩膀附耳低声几句,大抵是一些在船上多照顾一二的话语。

  那人看了眼对面站在阴影里的高大身躯,咬着口香糖点了下头,便朝王如虎招下手,哈罗德也跟过来,漆黑里,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张卡。

  “这是你的分成,我是商人,生意归生意,要讲诚信,里面有五万美刀。”

  “谢谢。”

  这是王如虎三年里说的‘谢谢’最多的一次,到了那边,确实需要钱,也不推托,将卡收起,又跟哈罗德说了一阵,那边蛇头开始催促登船,便告辞,跟着这群偷渡客一起登上小游轮。

  唉~~

  哈罗德看着夹杂人群中显眼的身影,叹了口气,回到车上,让还手下司机离开,随即从怀里掏出另一张卡,在掌心拍了拍。

  “五万美刀,想什么,最多一万,剩下的.......”他话语陡然一停,连忙点亮后座顶扇的灯光,看清上面的银行账号,脸色唰的惨败,急忙朝前面的司机喊道:“调头回去,快!”

  吱——

  车轮飞转,在公路上划过轨迹调头向码头飞驰,一到地方,不等车停稳,推开车门下来,就朝渡桥飞奔,大声呼喊,游轮早已驶出了码头。

  “我的钱啊.......”

  哈罗德哭丧着脸,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这里面才是给王如虎的一万美刀,片刻,慌手慌脚摸出电话,给船上的蛇头打去,对方接通,却是不可能停船,随后就挂了电话。

  呜~~

  汽笛在漆黑的海面响起,海浪扑卷的声潮里,破旧的小游轮一刻不停,载着王如虎,驶向大西洋去往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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