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两刀、三刀。
须臾之间,李遂已经在魏溃身上留下了三道刀伤。
“还能打下去么?”李遂此时已经收敛了眼神中的狂热和战意,停在距离魏溃一丈远的地方。对他而言,魏溃的本事也不过尔尔,对于一个和他差距如此之大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再出手的必要了。
而对于魏溃而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无力感。
那是自己刚到沙寒关前线时厉铎给自己带来的感受,尽管当时的他不服,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极其显著的。
从客观的角度换句话来说,就是“再打下去魏溃真的会死”。
然而,魏溃心中还有另一股无法抑制的感受逐渐攀升,盖过了无力、盖过了恐惧、盖过了其它所有的情绪……
那是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当然能。”魏溃攥了攥拳头。
李遂看着继续求战的魏溃,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那就得看你能不能拿出别的本事了……”
“好啊!”魏溃咧开了自己的大嘴,颇自信地回应着。
一拳击出,风云变色!如针如刺,锋芒毕显。
魏溃打出的看似只是一记普通的直拳,但在拳锋迫近的时候李遂才意识到这青年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但超一流高手毕竟是超一流,李遂骤然出刀后发先制,欲以刀锋逼迫魏溃收招。
魏溃从不退缩,哪怕是面对天下第一快刀也不会退缩,这一拳打出去,就没有回头之路!
最终,李遂这横栏似的一劈还是在最后关头改用了刀背,魏溃虽然没有收招但也以“卸了几分力气”来回报对方的手下留情。
“先说好……虽然我很理解你不想伤我性命的做法,但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在双方变招的间隙,魏溃一股脑地说道:“你不是想让我拿出真本事么?现在满意了么?”
也不等李遂答复,魏溃的第二拳已经欺了上来,仍旧是一式普通的直拳。
在旁人看来,魏溃的两次直拳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大力出奇迹”,但李遂却清楚地看出了区别。
前者迅、疾、由缓至急,不留余地;后者刚、猛、凝而不发,“锋”回路转。
在李遂的刀剐在魏溃出拳的左臂时,魏溃的拳头也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真是不要命的拳法……”这是李遂对魏溃的第一句评价。
“天下真的能有人和他对拳么?”这是李遂对魏溃的第一次肯定。
即便被魏溃当胸一拳打中,李遂也没有失了顶尖高手的风度和架势,顺势后跳稳住了身形。
“你这拳法……叫什么名字?”李遂颇为诧异地问道。
“第一拳叫做悬针,第二拳叫做垂露……”魏溃对自己受伤的手臂可以说是不管不顾的态度:“至于拳法……本来都是没有名字的,但我兄弟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横竖拳’。”
“以笔划的名字来命名吗?有点儿意思。”李遂所指的有意思一语双关,这拳法厉害,这名字倒也不差。
没想到魏溃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当下便摇了摇头否定了李遂的说法:“这是我的拳法,他取名的时候当然得征求我的意见……你也能看得出来,我是个粗人,不喜欢附庸风雅那一套,大字我都不会写几个,要那么文绉绉的名字干什么?”
“他说横竖拳的意义只有一个——打架无非就是一横一竖,赢的站着,输的躺着。”魏溃露出了变态的笑容:“这个解释,我很喜欢。”
“既然这么说,还真是符合你风格的名字啊……”李遂也笑了:“那我就再多领教几招你的‘横竖拳’吧!”
悬针、垂露以及丷锤无疑都是横竖拳中的招式,除此以外甚至还有“竖折撇”、“横折弯钩”乃至“横折折折钩”这种令人蛋疼且抽象的名字。当然,也并非每个名字都与拳法相对应,单纯是因为贺难的恶趣味罢了——当时他对魏溃说的是“你在报出横折折折钩这种名字的时候对手肯定提防你要搞什么幺蛾子拳法,然后你直接给他一直拳打他脸上”。这种投机取巧的战术魏溃倒是并不怎么使用,其一是因为真正的高手不会听你喊出什么招式名字,而是看你身形的变化和发力的手段,其二是因为他是真记不住“横折弯钩”和“横折折折钩”到底有什么区别,能让他记住的招式名无非就是如悬针垂露这种具象的称谓。
重新交手过十几个回合之后,李遂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或者说,其实是魏溃的速度变快了。
“横竖拳——浪掠。”魏溃高举右拳,径向斜下半劈半砸。
“千叠!”李遂祭刀而出,眼花缭乱,令人目眩。
以肉拳对钢刀,魏溃的劣势不言自明,再加上李遂本身的实力远超于他,所以就算后者刻意压住了自己的刀芒,魏溃仍然吃尽了亏。
但就在这一手“掠”后,魏溃又变招为拦,猛地攥住了李遂持刀的右手腕。
“这把刀……我说怎么这样的熟悉。”魏溃看了一眼李遂的祖传宝刀。
“病猫”代代相传的宝刀,当然非同凡响,或者说压根并非凡品。
魏溃只细看了这把刀一眼,便认出了这刀的材质和自己那对大戟同源。
“怎么?”李遂倒也不恼,他腕子还被魏溃拿在手里,但就在对方一臂所及的范围之内站定。
魏溃的眼神还停留在刀身上:“我的兵器,倒是和你的刀是一种玩意儿打造成的,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稀罕的宝贝材料,不然我就能再打一副了。”
就算是小山神的双戟,在如今的魏溃用来也感到有些轻了。
刀虽然是代代相传的宝刀,但铸刀的方法和材料也并非是能留传下来的东西,所以李遂也不知道这刀有什么玄机,他倒是对魏溃话中的别意有兴趣:“我还以为你是练拳的。”
“拳只是因为方便罢了……我用的兵器是戟,一对戟。”魏溃说道。
“你的双戟带在身边么?不然你换兵器我们再来?”李遂和魏溃倒是有些相像,也是武痴一样的人物,起初他觉得魏溃的本事不足以与自己匹敌,但打斗了一番下来却也看出了这家伙愈战愈勇,实力匪浅,单就这一双铁拳便足以横扫半个武林。
“不了吧……”
这是魏溃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了别人对他发起单挑的邀请”,话音落下时他的身躯已经轰然倒塌。
李遂的每一刀,尽管留情,但远比看上去沉重的多,魏溃能坚持到三十个回合左右,已经是他硬撑的结果了,如果换做旁人,恐怕在第一刀之后就已经躺下了。
“你的伤要不要赶紧处理一下?我去叫人来。”这场战斗并没有什么旁观者,义刀门的几个包括赵贤在内都觉得魏溃虽然跟他们比起来无比强势,但在天下第一快刀面前只有跪的份儿所以连围观的兴致都没有。
“不用……养两天自然就好了。”躺着的这位虽然无力再战,但至少说话的力气还有,就连称呼都变得尊敬了起来:“前辈……不如等我休养两天,再向您讨教?”
如果说魏溃除了天生神力之外还有什么比较奇特的天赋,那就是他的身体素质堪称离谱——这家伙是连破伤风都不怕的存在,所以他说养两天,那就是养两天。
李遂饶有兴致地看了魏溃半天,最后抹了抹自己全是横肉的脸:“行,那等你伤好了我再指点你几招。”
…………
没有人知道,当日李遂回房之后便呕出了一大滩血,更没有人知道,就在魏溃养伤的这两日之内,李遂同样养了两天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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