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宴会

  时近黄昏,晏殊门前已经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盈门,富贵景象令人艳羡。

  晏殊做了多年的宰相,他本身又是善于经营的人,晏殊的府邸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阔不阔是看得出来的。

  欧阳辩一脸的艳羡。

  做人就得像晏殊这样啊。

  有个段子是这么编排晏殊的——晏殊的生平是最不适合编排成影视剧的。

  因为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小时候神童闻名,然后顺利成章中进士,然后一路青云直上,再上,再上,再上……没了。

  没有低谷,没有三起三落,没有惊涛骇浪,唯有太平和富贵。

  欧阳辩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你怎么就这么不省事呢?

  欧阳修大怒,你这小子是什么眼神?

  欧阳辩一看要挨揍,赶紧指向前方:“快进去快进去,宴会快开始了。”

  说着迈开小短腿跑向大门。

  宴会自然不会那么早开始,欧阳修早到一步,是因为他是晏殊的弟子,得先去问一下安。

  晏殊坐下弟子很多,问安的人很多,晏殊也没有特殊对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带去后花园。

  欧阳辩老社会人了,自然可以看出晏殊和欧阳修两人之间的不对付。

  不过也正常,这两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一个明哲保身,一个刚正不阿,虽然都不是什么坏人,但理念毕竟不同。

  关于两人不和的传说,一是酒宴赋诗事件。

  仁宗康定元年晏殊成为枢密使,主管军事工作。

  当时的范仲淹等人正在西北边陲艰苦抗击西夏。

  当年冬天,晏殊设酒宴,也邀请了欧阳修,欧阳修心中不喜,写了一首诗。

  “主人与国同休戚,不惟喜悦将丰登。须怜铁甲冷彻骨,四十馀万屯边兵。”

  意思是,不能光顾着自己在这里安逸享乐,要考虑西北边疆将士的痛苦。

  晏殊觉得这事欧阳修当着众人面给自己难堪,非常恼火,从此嫌恶欧阳修。

  除了这事,还有一个是政见不同。

  继上次拉黑事件之后,晏殊没彻底疏远这个不会说话的欧阳修。

  晏殊在庆历三年出任宰相兼枢密使时,还主动向朝廷荐举欧阳修为谏官。

  不料这番“荐举”却引发了两人关系的更深裂痕。

  当时北宋与西北邻国西夏关系紧张,西夏拒不称臣,且邀索无厌,晏殊不愿开战,主张妥协退让。

  但欧阳修却认为应该抑其骄慢。

  两人政见不合,晏殊“苦其论事烦数,或面折之。

  庆历新政时期,因欧阳修极力推行新政,触犯了权贵利益,遭到夏竦等人诬陷,弹劾欧阳修、范仲淹、富弼等人搞党朋之私。

  加之欧阳修对事不对人,敢作敢为敢说的性格屡次让晏殊下不来台。

  晏殊没办法啊,就想着安排欧阳修外调离京。

  庆历四年,朝廷想派欧阳修为河北都转运使,谏官孙甫、蔡襄奏,谓“任修于河北而去朝廷,于修之才则失其所长,于朝廷之体则轻其所重”,认为欧阳修应继续留任。

  而晏殊却坚持要遣欧阳修外任,孙、蔡遂联名弹奏晏殊,晏殊因此而罢相,出知颖州。

  由此晏殊更加反感欧阳修。

  其实说到底,两个人就是性格不合,政见不合。

  不过欧阳修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呦,我就说嘛,今日的喜鹊怎么叫得那么欢,原来是醉翁回到汴京了啊,正是可喜可贺啊!”

  有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欧阳辩不用看就知道是个老阴阳师了,这阴阳怪气的,节日的气氛都被冲淡了不少。

  欧阳辩回头一看,一个身着澜衫的中年文士,手捻胡须斜睨着欧阳修。

  欧阳修淡淡道:“原来是杨学士,真是久违了。”

  欧阳修说完就拉着欧阳辩离开了。

  欧阳辩好奇道:“爹爹,这人是谁啊?”

  “一个小人。”

  欧阳修脸上露出厌恶。

  欧阳辩大眼睛提溜一转,哦,是他啊。

  欧阳修心胸宽广,虽然经常嘴炮怼人,但很少记仇。

  他和晏殊关系闹得那么僵,但他还一直念晏殊的好。

  能让欧阳修这么厌恶的,也就只有那位诬陷欧阳修私通外甥女的的检察官杨日严了。

  不过说来还是你的问题啊,要不是你狠狠地参他一本,他怎么会针对你呢。

  当时因杨日严贪污犯罪,欧阳修写折子弹劾,这件事使二人结下了很大的梁子。

  见到这位杨学士,欧阳辩顿时觉得今晚的宴会可能不会太平了。

  欧阳修敌人多,但朋友也多,一路上带着欧阳辩拱手打招呼,欧阳辩感觉自己的脸蛋都笑僵了。

  每见到一个人都得甜甜的萌萌的叫个叔叔伯伯,半天下来肚子都饿了。

  夜色降临。

  今晚的天朗气清,一轮明月已经挂在空中。

  晏殊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了院子,身侧一个少年搀扶着他,看样貌应该是他的儿子或者孙子。

  晏殊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周,看到该到的基本都到了,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已不在宰相位置上,但这号召力依然很好啊。

  文人聚会,可不仅仅是吃饭喝酒而已,更多的是一个社交场合,对于年轻人来说,更是一个出名的好机会。

  今晚除了达官贵人以外,还有不少的年轻人,看服饰应该是太学的学生,一个个竭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晏殊笑着谈笑了几句,说了几句应景的祝词,话题一转,就转到了诗词上面。

  “……诗在有唐一朝已经发展到了巅峰,到得咱大宋朝,已经是无诗可写,前人之诗在上头啊!”

  众人笑了起来。

  的确是如此,诗这个题材已经被唐人给玩坏了,他们这些人想要脱离那个框架进行创新实在是太难了。

  又听晏殊说道:“……词是个很好的题材,不过之前的词多浓艳纤佻。

  这些年我做了不少的努力,不过也只是迈了一小步而已,想要让词成为与诗一样经典,还得诸位大才一起参与进来才是正理。

  当然啦,也有一些青年才俊对词并不熟悉,也可以写诗,诗词不分高下嘛。

  今晚中秋佳节,品螃蟹、喝黄酒、桂花香、赏明月,众贤咸集,正好共襄大举。

  我有个提议,不如就以中秋为题,赋诗词一闕,希望众多英年才俊能够踊跃参与,为了提高点趣味,我给优胜者准备了一个小彩头……”

  晏殊从腰带上解下一块乳白的玉佩,笑呵呵道:“……这块小玉佩,就当做是彩头,鼓励后进!”

  埋头大吃的欧阳辩抬起头,凭借大好眼神看了一下。

  嚯,和田玉啊,这玉质温润,凝如羊脂,一看就是顶级和田玉。

  这顶级和田玉可遇不可求,历来有价无市,没有一定身份还真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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