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涌动的大军向南。
最先的是清军的蒙人轻骑,然后是彪悍的满八旗,最后才是汉八旗和朝鲜饶步卒。
没法,多尔衮要的是先追上明军,防止明军过于接近海州,骑军的速度才是第一位的。
毕竟清军是从辽阳北五十里向南追击的,必须在两日内追上明军,不能让明军两部夹攻多铎部。
否则这次的兵略就是一个大笑话。
快马不断来报,距离明军六十里,五十里。
经过辽阳,即使这里是个空城,没有明军镇守,多尔衮也是过门不入,这时候的城池算个屁,此番要歼灭的是明军主力。
从辽阳向南,官道路过的所有村镇近半的屋舍被焚毁,抢掠的痕迹到处都是。
即使留存的屋舍也是十室九空,显得十分凄清。
幸存的一些当地女真人在道旁大哭,迎候清军的到来。
倒是汉奴少了太多,因为明军在向海州和耀州收拢汉奴。
多尔衮倒是明白这是那个明皇和孙传庭的计谋,即使攻取辽东不成,也让大清失去人力,别,这个手段很毒辣,瞄着大清最大的软肋,耕地很多,但是人力少的可怜了。
看出计谋,多尔衮也没法,既然要诱敌,有些就要放弃,作为一国事实上的执政者,就要权衡得失。
只是现在多尔衮脸色铁青,想象损失的惨重,和亲眼看到那是两回事。
看到这般惨状的所有的清军心里都有一把火。
家乡涂炭,亲人离散,财货被抢掠一空,这让所有女真人同仇敌忾,他们被燃起了对明军的复仇怒火。
两军交战,不用动员,女真人必会舍生忘死。
当然他们故意不去想三十年前,这些田亩是他们从明人手里抢掠的,而明人在这里经营百年,熟田数百万亩,家族绵延数代。
是他们的到来,夺去了明人世代耕作的田亩,成了他们的农奴。
侵略者从来都是选择性遗忘,他们只会记住需要他们记住的。
多尔衮很清楚,看到如此惨象,女真人里对他恨之入骨的大有人在,不过他不在意。
只要此战大胜,他就是比肩父兄的女真巴图鲁。
如果失败,呵呵,怨恨也风消云散。
洪承畴就陪同在多尔衮左近,他和刚林如今是大军参赞。
此时他的心情复杂,看到清军如此威势,举国二十万大军加入了这场大战,他渴望歼灭明军,为死难的家族妻子报仇,这股仇恨他埋藏了多年,每每夜深人静,想起这一切断了肝肠。
但是他心里隐隐不安,却是没法明。
怎么呢,多年来他潜心研究朱慈烺,发现一个问题,只要这个明皇发动的战事,那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必胜,到现在未曾一败。
两次大败清军不了。
剿灭百万流贼,收复流求,远征朝鲜倭国,东方遂平。
接着大举南下南洋,拓地万里。
据,旷阔的南洋成了大明的内海,红毛夷接连败绩。
种种功业简直匪夷所思。
当初辽南之战,洪承畴就看出了这个明皇对水师的妙用。
可以往任何一个帝王也没把水师玩出如此花样。
但是他还是看了这个年轻的明皇,用这个庞大的水师,横扫南洋,然后大举移民,将国内的流民几乎扫荡一空。
没有夺取士绅的土地,就化解了土地兼并,百姓流离失所的顽疾。
如此运筹,如此手段,让洪承畴扼腕叹息。
中原历史源远流长,但是如此雄才大略的雄主,他以为只有这一个。
洪承畴不禁感叹,生不逢时,如果他在这位的麾下,必是比孙传庭还显赫的重臣。
只是如今这位英明神武的明皇是要命的阎王。
未曾一败的这位明皇,还有孙传庭这个久经沙场历练的名臣,就这么轻易的入瓮了吗。
以往无数的胜利都是侥幸,而不是缜密的筹谋,怎么可能。
洪承畴以为对方必有依仗。
只是他没法对多尔衮劝解什么。
因为这次兵略是动员了清廷全部国力来进行的,他也没法提出更好的建言了。
多尔衮是个人物,洪承畴以为这个兵略已经很是完备。
只是越是临近大战,洪承畴越是心中不安,他长叹一声,看了看灰蒙蒙的,凶多吉少吗。
...
尚可喜骑在马上,看着汉八旗的四万余队伍快步前进。
有骑军来回巡视,但有偷懒慢行者上去就是几马鞭。
尚可喜对如今汉八旗的战力是满意的。
经过几年的淬炼,汉八旗依照明军京营改制,也成了火铳为主的步军,操练极多。
战力提升了一个层次。
尚可喜窃以为这是汉八旗最强盛的时候。
尚可喜看着那些黑黝黝的火铳,陷入沉思。
“王爷,我军是不是走的慢了些,和前方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许尔显道。
‘不急,睿亲王的骑军不过是先行追上明军,决战还得等我军和朝鲜军到来,我们才是最前发动攻势的炮灰。’
尚可喜自嘲道。
这几年清廷加强汉军和朝鲜军的操练,加强新型火铳,目的可不是看重汉军,还是如同一样的提防,权贵的目的就是决战到来时候他们是第一排的炮灰。
他们是抵挡明军最犀利的火器的屏障,只有汉八旗消耗了明军火器,满八旗才会登场收割胜利。
这一点,尚可喜心里当然有数。
“王爷,您看,我军这次获胜有几成把握。”
许尔显低声道。
尚可喜捻须沉吟了一会儿,没什么不可的,许尔显是追随他二十年的老部下了。
问题是尚可喜心中也是没底,
‘此战大约是五五开,胜负各半吧。’
许尔显一怔,
‘王爷,我军战力提升很多,只是大军就有二十万,还有两万余从军的女真牧民,难道还不能击败明军。’
尚可喜叹口气,
‘我军每日操练,明军也没有懈怠,他们是十日里九日操练,那个明皇操练出的虎狼之师,本王预估此战必是惨烈无比,即使获胜也是惨胜。’
许尔显心中郁闷,在辽中决战还五五开,明王爷对明军充满了忌惮。
“许尔显,派人通晓家里,一旦听到此处的败绩,就立即离开海州,随着本王的家人北上寻找满达海吧。”
尚可喜低声完,催马而去。
许尔显大惊失色的看着尚可喜远去。
...
两日后,海州北四十余里的抚平堡,孙传庭的中军不断接到南北传来的急报。
“督帅,多尔衮率领铁骑过十万已经迫近到不足十里,”
郑维道。
‘多铎所部呢。’
孙传庭问道。
‘督帅,还在海州以南二十余里处和后军对峙。’
郑维道。
孙传庭笑笑,
‘这是让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多尔衮是个人物,好,既然他急于一战,那就成全他,就在抚平堡决战。’
“督帅,是否派军向南建立防线,防止多铎可能的向北出击。”
郑维道。
‘不用,吴三桂当知道怎么办,如果放任多铎向北,他就是人头落地,’
孙传庭摆摆手。
吴三桂只要不蠢,就会死战多铎,宁可战死也不会放任多铎北上夹击主力。
孙传庭下了决断,一道道命令立即发出。
四处的哨探开始向抚平堡收缩,京营、保定标营、大同标营等明军开始向抚平堡汇集。
...
明军的异动很快被追踪的清军斥候发觉,领军的梅勒章京立即急报中军。
“今日的气不错,”
多尔衮抬眼望了望,色阴沉,风却是不大。
他知道决定国阅一刻就要到了。
“来人,调集诸将来中军,”
随着他的命令,数十骑亲卫飞马奔出。
随着号令,诸王,诸贝勒、贝子、诸将立即飞马去往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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