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知府如此下场,苏州所属的各县也在清理之列。
各县对于佃租的所有审案都被清理一遍。
但有恶劣的倾向士绅,伤及佃户的官员几乎全被处置。
当然他们的罪名不会是这个,而是各自的劣迹。
对于堵胤锡来说,掌握这些官员的劣迹真是不难。
堵胤锡有些遗憾,只能以别的罪名惩处,毕竟租约还得维护。
但是重惩也足以震慑众多官员了,这些个人精都明白这些官员丢官去职甚至入狱因为什么。
他相信再有类似的案子摆放在府县官员面前,他们都要斟酌一番,是否把自己的前程葬送掉。
苏州清理完毕,堵胤锡启程去往扬州。
扬州是多么熟悉的老地方。
他抵达扬州后,扬州知府和各县县令立即请罪。
谁也不敢拖延,立即重审旧案。
实在是这位爷在扬州声名狼藉,和他过不去就是和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过不去。
堵胤锡可不在意摘了几个官帽示威,虽然他在士林中有酷吏奸相之称,但是圣眷极隆,士林对他无可奈何,那只能低头。
扬州府县的官员如此识趣,堵胤锡也就没有大动干戈,选择了平息事态。
扬州一切顺利,下一步就是金陵了,这可是一块硬骨头,其中勋贵众多,麾下佃户往往都是五六成的佃租。
只是他抵达南京,发现自己想错了。
登门拜访的各个勋贵献上贵重的礼单,都希望从这位陛下宠臣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关于南京改制。
他们听闻南京六部要取消,他们也因此上书反对,但是上书都被陛下留中不发。
这些勋贵有些慌了。
按说即使六部取消和他们好像没有直接的干系。
其实干系大了。
南京六部大部分官员都是傀儡,江南各处官员任免,盐政要务,他们都有插手的余地。
很多官员盐商贿赂他们,每年这样的银子不在少数。
跟别提他们自己的店铺商队被这里官员照拂了。
而改制将会失去很多油水,相比之下田亩产出算不上什么了。
堵胤锡见了些勋贵,却是守口如瓶,一味搪塞。
那是孙传庭和吴甡的职守,他不能多说。
他越是如此,越是让勋贵们和六部官员们心慌。
...
乾清宫中,李道季和三十多名水师军卒被引入大殿。
众人忐忑而笨拙的按照规矩三拜九叩大礼。
虽然事前他们被教授了两日,就是礼仪,但事到临头还是慌乱。
朱慈烺笑称,起身吧。
他示意了一下李德荣,李德荣上前宣旨,着晋李道季为西陆伯,封地一万亩就在西陆。
李道季登时懵逼了,跪在那里发呆。
放在谁身上都是欢喜傻了。
大明勋贵改制后,爵位是如此稀缺,他没想到他一个游击能被授予伯爵之位。
‘咳咳,还不谢恩。’
李德荣瞪了他一眼,真是不识礼数。
谢恩也不知道吗。
“谢陛下隆恩,拜谢陛下,微臣敢不效死。”
李道季接连叩首,是涕泪横流。
他一步踏入武勋,这是多大的恩宠。
接下来三十多名军卒每人三百两银子,尽皆重赏,人人欢喜的傻了。
其实朱慈烺明白,发现新大陆的意义多重大,这点赏赐真不算什么。
新大陆已经对比中原,命名为西陆。
朱慈烺和颜悦色的询问了西陆风情。
李道季开始生涩,后来在朱慈烺引导下倒也流畅很多。
“西陆非常广阔,北方荒凉少雨,南部风光秀丽,”
‘有蹦蹦跳跳的活物,有一身硬甲的凶悍土龙。’
“再就是毒物不少,毒蛇,毒蜘蛛,咬了一口就让人昏厥。”
....
朱慈烺听的津津有味。
李德荣一旁看着以为陛下在猎奇,想来深宫无趣,听得这些很稀奇。
嗯,这些粗鄙武夫倒也能说会道。
其实朱慈烺是在回味,蹦蹦跳跳的有口袋的活物大约就是袋鼠了,土龙就是鳄鱼,比中原的鳄鱼大出一倍去。
澳洲毒物当然多,后来把那里的人也熏染的狠毒了些。
听到熟悉的一切,让朱慈烺想起来另一世,不禁唏嘘。
接见最后,朱慈烺叮嘱,
‘这次折返澳门,你等将是舰队先锋,引导舰队护送百姓抵达万里之外,朕在这里祝你等一帆风顺了。’
再有数月就是北风大作,而且冬季南方气温降低,疫病减少,正是南下开拓的好机会,两洋舰队和招募的大批海商船只将会集结近千艘海船南下,送去近十万百姓,以及耕具,粮秣等等。
正式开拓西陆。
而分乘几艘海船的这些军卒将会是舰队的领航者。
‘微臣一定引导舰队安然抵达西陆,以报陛下之恩。’
李道季叩首谢恩。
朱慈烺看着李道季等人离开的背影,颇有些唏嘘,李道季因为发现新大陆封爵,而同去的兰定成却是风暴毁坏船只被俘,这境遇天差地别,真是天意弄人了。
孙传庭等阁臣被引入了大殿。
“诸卿,你等看过了堵卿家的奏章,有何想法。”
堵胤锡上书言称改制弊端,各个府县各科到处充斥士绅子弟,寒门子弟入职者十不存一。
这些都是靠着人脉和官员攀附,得到的职位。
堵胤锡言称朝廷必须改变这个境况,否则科举改制前景堪忧。
‘陛下,长此以往,就失去了改制的目的,还是士绅子弟大多取得科举资格,而寒门子弟连科举资格都没有,必须改变。’
孙传庭拱手道。
“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士绅们都是人精,留下一丝缝隙就钻营不止,真是敬业。”
朱慈烺讥讽。
“陛下,其实此事倒也好办,只有一样,府县各科胥吏中寒门子弟必须是九成,否则拿主官问罪。”
吴甡拱手道。
“只有如此了,只是朕更是被这些士绅暗骂不堪了。”
朱慈烺无奈。
他倒是想有个国考之类的,问题在这个时代设立考试统一标准试题,还不泄漏,下放到各省各个府而不泄露太难了。
就是京中省试还时有泄漏试题的事情呢。
“谁敢诋毁陛下。”
陈新甲发狠道。
“他们不敢吗,不止他们,一些官吏私下都称呼朕为暴君了,弹劾堵胤锡的奏章三尺高了。”
朱慈烺摇头。
改制嘛,牵连了官员勋贵士绅的利益,必然被这些人诋毁。
他的名声在这些人中不怎么样。
“中原大治,就是陛下的功业,他们毁不了陛下的声名。”
孙传庭忙道。
毁不了,那可不是。
昔日引领改制的君王哪个不是被秋后算账,声名不堪。
宋神宗、哲宗,还有另个时空的雍正,无不如此。
得过且过的康熙倒是十全老人了。
因为他宽纵士绅。
掌握了舆论霸权的士人们当然歌功颂德。
对那些动了他们奶酪的帝王大加诋毁。
好在朱慈烺还有一手,等待二十年,当另一个阶层还有大批开蒙的庶民百姓成长起来,士人舆论霸权就会丧失,必然有和他们抗衡的新阶层。
多想就是让人郁闷的。
改制拯救危难,却是被士人集团当做罪魁祸首加以无情攻击。
想来这种郁闷历史上那些帝王还有主持改制的大臣都经历过。
王安石、章惇、张居正等人大约都有过悲怆之时。
朱慈烺让自己别多想这些破事,否则会动摇改制的决心,他问起了朝鲜要务。
“建奴已经退往义州,平壤开城化为白地。”
孙传庭道,
‘北方朝鲜丁口被劫掠过五十万,只怕五年内没法恢复原气,而朝鲜王李倧气病交加,卧床昏迷不醒,现在是世子正式监国了。’
朱慈烺不得不承认,建奴真是拆家能手,所到之处一路破坏。
真是野蛮人的军队。
这次朝鲜算是遭了大难。
“不过,建奴重臣多尔衮豪格济尔哈朗等人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没达到,我军主力未出,且头疼去吧。”
陈新甲笑道。
众人笑笑。
“嗯,现下已经可以筹划对建奴之战了,京营出了防御营,可以出战的军卒十万出头,但是这些军力尚且不足啊,诸卿都知道,辽东之战,哪怕我军从辽中登陆,距离辽沈尚远,北上后粮秣就是最大弱点,因此军力必须充足,宣府军卒不多,不可抽调,蓟镇和辽镇可以抽调标营和一万骑军,再就是保定山东陕西河南标营了,这四处标营抽调一半,加上水师标营,共计十五万大军,这就是出军主力,”
朱慈烺想了想,
‘朕以为,除了边军标营外,中原标营战力弱一些,因此当提前调入京中,随同京营操练整训,兵部可以下令调军了,兵甲辎重都由内阁制备,这些兵马也直接听内阁调遣,朕只要一样,经过年余操练,最少和京营补充营一样精锐,孙传庭,此事由你掌总。’
孙传庭拱手领命。
“吴卿家,你作为次辅掌控南下开拓庶务,卿等担子都很重,不过只要熬过这两年,就是我大明中兴之时。”
朱慈烺也算是用其所长了。
孙传庭必须是攻取辽东的主将。
那就只能吴甡担起运筹南方开拓的职守。
两件事都很紧要。
众人躬身领命。
心中激荡。
如果功成,他们都是名垂青史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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