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开源的廷议进行了多次,可说该想的法子都想了,但是没有大的改进,就如同太子所言,几大块无法改动,基本就是死水一潭。
当然了他们想不出来,但是如果有人比如太子言称的开源法子太离经叛道,立即就会遭到他们的狂喷。
朱慈烺已经不看人了,他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这朝堂上暮气沉沉,保守而封闭,容不得一点改变,让朱慈烺对这些大臣十分的失望,明知道大明在缓慢下沉,这些大臣不想改变,宁可慢慢窒息,这可是大明的中枢大脑啊,就快特麽的脑死亡了。
“首辅,你说说,”
既然没人说,崇祯点了周延儒的将,这是他寄予希望的大才。
周延儒轻咳一声,掸了掸袍袖。
动作风雅之极,很有些老帅哥的风采,在朱慈烺看来特别的酷。
“陛下,臣下一路行来,发现我中原百姓税赋沉重,沿运河流民不断,可说比起十年前来翻了几倍都不止,看到他们苟延残喘,甚或铤而走险,臣下甚为忧虑,臣以为此时不是增加辽饷练饷之时,甚至应减免税赋辽饷,尤其是豫东南以及陕西一线,还有湖广、江南一部,”
周延儒首先谈及了免税,脸色凝重,倒也颇有忧国忧民的名臣模样,接着他巴拉巴拉谈及了节流之事,从皇室到藩王,从文臣到勋贵,要从减免开支做起。
这位大明首辅没有谈及开源的法子,着重点在减免税赋和节流。
稍稍向藩王和文武斩了几刀。
“周相谈及的节流之事,倒也是法子,然非是要点,就说皇室的节流吧,现在皇室内已经做到了极致,”
朱慈烺打断道,他转向了崇祯身侧,
‘王一心,拿几件父皇的裸衣来,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帝王过的是什么日子,’
今日当值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一心急忙应了。
崇祯则是哼了一声,王一心没敢动。
崇祯还是很要面子的,不想让臣子们看到。
王一心咬了咬牙,
“诸位大人,奴婢今日冒死说说,万岁爷这几年来都是粗茶淡饭,每日里都是穿的裸衣都是补了再补的衣衫,如今皇城的开支不如神宗爷的一半,实在是勉力维持,可说陛下苦啊,”
头发花白的王一心眼睛里满满泪水,一副为崇祯抱打不平的模样。
周延儒立即跪倒在地,立时间大殿里跪下一片。
“臣等有罪,”
“诸位爱卿请起吧,大明如今时日艰难,你我君臣共赴时艰吧,”
崇祯眼睛有些湿润了。
朱慈烺对王一心的表演还算满意,让有些大臣最起码比较羞愧。
为何说表演呢,因为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说是皇城中地位最高的太监,要知道司礼监中的太监如王一心、王承恩、方正化等人随时侍奉皇帝身边,所以也该当时是太监中权势最为显赫,王一心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应当是最为富庶的,因为权柄大得到的孝敬最多。
结果这位大太监在大明危机时候,崇祯让大臣勋贵助捐,这位太监中的首富只是拿出了一万两银子,而后来被大顺军考掠出十几万两银子。
所以这位家奴所谓的忠君那也就是个表演而已,反正朱慈烺没当真。
朱慈烺看向众臣,
“因此节流法子说到底已经没有大的进项,最多几十万两银子而已,可说我大明不差这几十万两银子,如今我大明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无法渡过难关,因此本宫以为如今庶民身上的税赋如同周相所言,万万不可增加,那么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天下官绅一体纳粮,废止士人免税的祖制,要么开设厘金税,”
气氛已经够了,打压了一些无良官员的气焰,话也说明了,铺垫的不错,亲们一起做道选择题吧,不太难哦。
又是一阵喧闹声,皇室到底把主意打到了士人免税的头上,所有大臣都警觉起来,这是一个关键时候了,如果顶不住,大明将有巨变。
“陛下,士人免税,这是太祖定下的祖制,无论如何不能更改,”
左佥御史蒋拱宸义正言辞道。
翰林院编修姜埰上前道,
‘陛下此举会尽失天下士子之心,我大明根基被毁,当会风雨飘摇,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厮语气很硬。
“陛下,无论如何不能开这个先例,大明将国将不国,”
魏照乘痛心疾首状。
其他一众大臣七嘴八舌开始围攻之势,大有陛下不收回成命死谏不休的样子。
如果这些人真是苦苦哀求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大臣态度强硬,特别是谢升说了句,
“太子顽劣,此等建言那是亡国之论,臣下以为当治太子之罪,”
崇祯最受不得这种硬刚,他也是性子执拗的,有时候办事不撞墙不回头,撞了墙也未必回头。
他蓦地从龙椅上站起,怒视众臣,众臣气势为之一消。
崇祯因为休息不好充血的眼睛通红,狠狠的盯着众人,
‘既然众卿不想官绅一体纳粮,那就是说同意设立厘金税了,’
“厘金税也不可行,从太祖开始我大明商税就是三十税一,此是祖制,加征厘金,那就是变相增收商税,这是败坏祖制,与民争利,
姜埰梗着脖子道。
崇祯气极反笑,
“呵呵,你等说与民争利,你等说的是哪个民,那是些富商豪族吗,平民百姓有商队商船行走运河吗,哼哼,好,这不许那不成,难道坐看我大明困顿不堪,哼哼,很好,今日我看看谁敢反对,”
“陛下,难道您打算考掠天下不成,难道重现当日神宗朝酷吏矿监四出的场面吗,”
姜埰上前一步,气势反倒更足,这厮一看就要沽名钓誉。
崇祯气的眼前发黑,蓦地吼道,
“来人,将姜埰拿下,庭杖三十,去沽名钓誉吧,”
几个校尉立即扑上,扯着姜埰往外走,姜埰大喊不服。
殿外不一会儿响起庭杖的声音。
崇祯红着眼看着众人,大有谁再反对就大开杀戒的意思。
殿内再次沉寂,毕竟杀身成仁的傻子不甚多,这些都是重臣,小日子不要太舒坦,还不想被庭杖或是入昭狱。
周延儒也没了儒雅模样,他转身和陈演、谢升、魏照乘、蒋德璟、李日宣等人低声嘀咕着,显得讨论的也很激烈。
只有兵部陈新甲游离在外。
一会儿,外间庭杖停了。
隐约传来姜埰呼疼的声音。
周延儒也终于发声,
“陛下,臣下以为,官绅不能一体纳粮,否则天下大变,臣等以为厘金税也须谨慎,毕竟造成商货底价上涨,小民亦苦,陛下,厘金税可否试行一年,以观后效,”
周延儒说出了他自认为最为平衡的法子,满足了陛下之意,同时也让士人勉强接受,那就是试行,非正式的,如果不成立即裁撤。
他也看出来了,崇祯真是急了,今日如果不商量出一个法子来,谁也别想离开。
一个弄不好,就是君臣对立的局面,那他这个刚上任的首辅是第一个倒霉,可怜他此番复相可是踌躇满志,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真不想就这样折戟沉沙。
两害取其一,就是厘金税了,大不了一年后找个由头废止。
朱慈烺嘴角微翘,成了。
试行,没问题啊,待得各地建立了厘金局,其中当有大票的官员吏员等等,这就是围绕厘金局有了利益攸关体,那个时候就不是他们父子两人孤零零的战斗了,到时候要撤销厘金局,就会有大票的同党反对,坏人前程钱财,如同杀人父母,那些人会舍命和这些大臣斗。
他真不知道面前这些废材有多少胆量和那些人死磕。
所以,此事成了,也意味着真正的破局,不容易,却做成了。
“好,那就建立厘金局,试行一年,以观后效,”
崇祯也让了一步,虽然看他的脸色有些不甘,但是也勉为其难了,和所有的官员站在对立面上,强如他一个帝王也亚历山大。
接下来众臣相续讨论了减免税赋的问题。
过了半个时辰,大约事情有了着落。
崇祯看了看陈新甲,
‘陈兵部,松山传回消息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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