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周延儒的这些大臣基本都是东林一脉。
据说周延儒这次复相,东林党出力极大,在朝廷里营造出如今只有周相才可以救国的氛围。
朝野呼声极大,而周延儒也有些干才,最起码危急时候敢于上手,不是逃避,崇祯也就顺水推舟了。
如今朱慈烺看来,东林和周延儒一脉合流了。
“周相说的对极,不过周相能说说京营有战绩彪炳,可以整军备战的将领吗,”
朱慈烺谈笑设套。
“京营十余万将士,悍将数百,比如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等诸将,都是我大明名将,每番与流贼对战,胜多败少,”
吴甡身为兵部右侍郎,业务熟练,立即接上道。
“呵呵,吴侍郎说的对极,不过,很显然这三员大将都在剿匪前线,我说的是京中诸将谁曾亲上战场,勇冠三军,”
朱慈烺对吴甡的反应很满意,要的就是有这样捧哏的,否则他都不好接。
“额,”
业务很熟练的吴甡停顿了一下。
他发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因为剩余的京中诸将大部分是勋贵之后,或是亲眷故旧,就是没有亲上战阵闯出名堂的。
周延儒无奈的看了眼吴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娃儿套住,这也是朝廷大员,没看他一言不发吗。
“京中诸将如今没有亲上战阵的名将,那就先操练起来,同时征调孙应元黄得功返回京营,再就是从辽镇抽调两员军将,这样京营中就有了和流贼、建奴都有作战历练的将佐练兵,诸位臣工以为如何,”
朱慈烺熟练的来个顺水推舟,表面上他从善如流,抽调名将练兵。
但是这些人到任还有些时日,等到他们到了,京营应该在他的掌控中了。
一个时间差够了,而且还附和了一些大臣的建言,皆大欢喜啊,他还是最后的赢家,何乐而不为呢。
陈新甲首先点了头。
但是吴甡又说了一句,
“如今黄得功和孙应元都在豫东和湖广与流贼激战,此时将他们撤回是不是会耽误战事,”
“他们手下的强军未曾撤离,不过是他们个人调任,这有何不可,再就是他们返回京中带来了他们的历练,他们在京中可整训出数万精兵,得远大于失,”
朱慈烺道。
他不担心什么中原湖广占据,因为他现在没法确定中原战场的主帅。
因此这些地方的局势还得糜烂下去,孙应元等人留任的用处也不甚大。
不如返回,成为新京营的干将,将来会有大用的。
“臣赞同太子所言,”
周延儒第一个赞同。
他今天被这位太子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他现在想到的是先应付过去,反正不是至关紧要的大事,然后日后好生观察这位新冒出来的殿下。
首辅赞同,反对的声音立即低落下去。
也让朱慈烺很无奈,他清楚,如今还真不能和周延儒对着来,他和东林合流的力量可是不小。
崇祯感觉今天心情不错,一切很顺利,当然他越发欣喜的看出来自己的长子在这个过程中功劳不小。
能让这些官场老手们偃旗息鼓太不容易了。
于是崇祯也决定趁热打铁。
“诸位爱卿,欲要剿灭流贼,击败建奴,必要强军,而强军须有钱粮,而我大明最近数年来税赋减少,因此,朕决意改变税制,增加厘金税,并减少辽饷三成,”
崇祯说完,朝堂立即炸了。
什么,减少粮饷,有的大臣立即山呼万岁欢迎。
有的大臣立即高声反对,同时问询什么是厘金税。
崇祯立即巴拉巴拉的解释了一番。
然后朝堂上如同菜市场般的喧嚣。
相熟的大臣相互间不断的讨论,气氛倒是热烈到了极点,实在是这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
可说干系大部分的人的利益。
要知道很多勋贵和大臣家中都有人经商,即使没有,但是和东林党、浙党、楚党干系深的,也就有了瓜葛。
南方商事盛行,很多南方士族大家本身即是大地主也是大商人。
所以收取厘金税,那绝对会推高商事的成本,降低收益。
朝堂上没几个人能完全置身事外。
“陛下,收取厘金有与民争利之嫌,怕是在民间风评不佳,”
蒋德璟站起来反对,这也难怪,他是东林党的要员之一,而东林党中不少人都是豪商之家。
身为东林一脉,如果不为本党出言,以后党内的骂声就承受不起。
“正是如此,陛下,如今税赋沉重,骤然加税,只怕风波不断啊,”
谢升出列道。
随着阁老谢升的强烈反对,又有大批官员出列反对,一时间反对声纷起。
局面一边倒,崇祯深深的皱眉。
他长叹一声,隐晦的看了眼朱慈烺的方向,他就是让朱慈烺看看,他也很无奈啊,当朝堂上一片放对声中,他这个帝王也很难为。
当然,崇祯也不是没有乾坤独断过。
因此他还是有担当的打算自己揽下来,崇祯刚要开口。
朱慈烺再次站了出来。
朱慈烺这次站出来,大堂上立即喧嚣声小了不少。
实在是今天来,这小爷一阵狂怼,还真就没人站得他的上风,现在朱慈烺再次出言,很多人就想看看他是赞同呢还是反对。
“诸位臣工,此番新立厘金税,乃是本宫的建言,”
朱慈烺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崇祯一手扶额,狠狠的瞪了朱慈烺一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不想自己才十几岁的长子和一些重臣生出嫌隙来,所以他根本没提是朱慈烺建言的。
好嘛,这个生瓜蛋子自己跑出来认了,知道会引起多大风波吗。
登时指责声音传来。
殿内喧嚣再起。
“臣弹劾太子乱政,不可轻纵,”
御史蒋拱宸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臣弹劾太子乱政,虽然太子年幼,但是既然登入朝堂,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诱惑陛下乱政啊,”
礼部主事姜埰也站出来弹劾。
“陛下,不可听从太子乱言,此时加税,如油锅里添水,万万不可啊,”
兵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跳出来。
崇祯立即有焦头烂额之感。
朱慈烺却是笑了。
弹劾的人可是不少啊。
朱慈烺忽然伸出双手下压,
“诸位臣工暂休,”
诸位臣工你们先歇一歇,朱慈烺在后世一对众的时候多了,这个场面吓不倒他。
朱慈烺的面容冷峻,手势坚决,殿内的声音小了很多,很多官员都想看看太子有何分辨。
“诸位,臣工,首先一个,我大明如今内忧外患,钱粮不符使用,诸位可赞成,”
大多数人不由自主的点头,有人脸上不以为然,这事好像不用说吧,只要脑袋没病,朝堂上的人谁人不知。
“诸位,辽饷练饷加征数十年,百姓苦矣,诸位臣工以为然否,”
所有人还是默认了,要知道其中不少大臣上书建言减免税赋和辽饷练饷的。
“周相,您从南方来,一路上可曾看到大批流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您是否提出减免税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朱慈烺转向了周延儒。
周延儒面色沉重的点头,
‘确有此事,’
一直没言声的周延儒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和崇祯如今正在蜜月期,因此不大愿意和太子冲突,所以方才默不言声。
“诸位臣工中很多人曾经上书称天下苦辽饷久矣,而如今秦、豫因为大旱流民处处,李贼、罗贼、张贼乘势而起,尾大不掉,也就说如今决不可再加饷,否则只怕烽火四起,诸位以为然否,”
回答是零星的应诺,更多的是沉默,陛下在此,有些话不能明说啊。
“而我朝有功名的士人得太祖厚恩,可以减免税赋,其中有些贪婪之辈趁机大肆收取投献,让我朝赋税田亩大减,也让我朝税赋不断减少,”
朱慈烺说道这里,下面有人蠢蠢欲动了,朱慈烺冷笑着,
‘当然,太祖怜悯士子,作为子孙不得不从,因此他们的免税也不得动,呵呵,’
众人听出了太子的讥讽,但是只要不涉及他们这些有功名的人根本就行,讥讽几句没什么。
‘诸位臣工,百姓的税赋不可再加,士人的免税不可改动,而我朝钱粮困顿,那么本宫想问问诸位臣工,谁可为本朝开源啊,诸位臣工弹劾前,先教导本宫一二,然后可理直气壮的弹劾本宫,’
朱慈烺笑着环视四周,尤其在吴昌时、蒋拱宸那里停留了一下。
吴昌时躲开了朱慈烺的目光。
蒋拱宸则是若有所思。
这些言官张口弹劾,闭口弹劾,你们先说说怎么一个开源节流,说完再乱吠。
朱慈烺这话说完,大殿里诡异的平静。
有些人皮笑肉不笑,有些人苦思状。
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说出自己的见解。
朱慈烺则是在四周踱步,目光不断的巡视,很有些人避开了他的目光,有些大臣则是无所谓的回视他。
这些回视他无所谓的大臣朱慈烺一一记在心里,这些人已经没救了,就连一些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崇祯靠坐龙椅上,脸上看着下面的一众大臣,随着沉默时间延长,他的脸色越发的难堪,
“诸位臣工,你等方才弹劾太子的时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太子让你等献策开源,你等为何一言不发啊,”
下面还是安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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