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的一众吴兵俘虏全都噤若寒蝉,忐忑地望着周仓和那个少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该死的吴狗!焉敢辱我大汉!”
少年的话显然激怒了周仓,只听得一声暴喝,周仓立刻调转目标,马鞭径直抽向那名少年。少年躲闪不及,只听得一声闷哼,少年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左额角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鞭痕。
而顶撞周仓的那名降卒看到少年为维护自己竟挨了鞭子,顿时怒发冲冠,咆哮着冲向周仓:“畜生!我和你拼了!”
“不可莽撞!”少年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急忙喝止那名降卒。如若在这里和周仓起了冲突,不仅是他们俩,恐怕所有吴兵都会受到牵连。
另有几个吴兵也赶紧将那降卒抱住,而周仓也因为吴班先前关照,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便冷哼一声,骂道:“汝等好自为之,若再敢撒野,我见一个杀一个!”
撂下一句狠话后,周仓独自回到帐内吃喝起来,众吴兵方才松了口气,那名降卒则第一时间来到少年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兄弟,可曾伤着?”
“区区一鞭,挨得住!”少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额角上却已开始渗血。
看到少年这般模样,那名降卒心中不忍,立刻激动地说道:“小兄弟,敢问姓名。我何超来日必报此恩!”
“我乃丹阳故鄣人,姓徐名力。”少年微微一笑,“同为江东兄弟,何必言谢!既沦为阶下囚,自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就这样又饥饿地撑过了一日,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大量吴兵已是饿得头昏眼花,力气全无。就在众人不知道何时能结束这地狱般的折磨后,吴班突然又带领四百士卒来到校场。这样一来,校场已有八百汉兵,人人手持兵器,这恐怖的氛围,让吴兵上下尽皆胆寒。
“当阳城内粮草已然不多,我军焉能久留汝等在此?”吴班也不和他们啰嗦,直接挑明来意,“但我大汉乃仁义之师,今日便放汝等离开当阳,另投他处吧!”
听到吴班要将他们尽数释放,这群吴兵非但没有很高兴,反而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将军!如今天寒地冻,我等又腹中饥饿,离开此地,定然死在荒郊野外!”
“这与本督无关!”吴班冷冷地说道,“我不杀汝等,已是仁至义尽,休得再寸进尺!”
“将军,我等是真心归降,还望收留!”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出自肺腑,仍有数十个吴兵对着吴班苦苦哀求道。
“前番东吴背盟袭我荆州,乃无信之辈,本督又岂能相信汝等鬼话!”
吴班怒哼一声,随即右手一挥,八百汉军手持兵器上前,将这群降卒全都押到当阳城南门外,而王宇则亲自押着一人,在门口等候多时。
此人面黄如土,身形消瘦,衣服上血迹斑斑,正是被汉军俘虏,刀伤未愈的骆统。很明显,他在汉军的“照顾”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就仅此而已。
吴班将这些降卒尽数交给骆统,然后说道:“久闻骆公绪心怀仁义,此番回到江陵,可让孙权以江东生灵为重,早早投降!天子念往日情谊,或可饶其不死!”
吴班如此嚣张的劝降,骆统此刻也实在没力气去争辩什么,只有带着这五百余名降卒前往江陵。
由于吴班没有给他们任何马匹,因此包括骆统在内,众人皆是徒步行走。可饥寒交迫之下,哪有多少力气可以赶路。
“将军,我等真的要回江陵吗?”骆统身后的一名士卒突然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问道。
骆统也知道这些吴兵备受煎熬,可他又能改变些什么,只有艰难地叹息道:“眼下不回江陵,又能去……呜……”
突然,骆统瘦弱的身躯莫名地一晃,随即向后倒去。几个离得近的士卒连忙将骆统扶住,却见骆统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怎么喊都喊不醒。
其中一名士卒察觉到骆统浑身发烫,连忙用手去摸骆统前额,顿时惊呼道:“不好,公绪将军高热不止,若不及时医治,必有性命之忧!”
“可这里离江陵至少还有两日路程啊!”
“就是啊,若去江陵,骆将军必定性命难保!”
骆统平日里体恤士卒,颇得众心。眼看他病重至此,众士卒既是焦急,又是无能为力。
而且这五百余名吴兵并非编制整齐,而是分别来自当日的东吴四将,因此并无军侯、屯长,只有几个都伯,也难以号令所有人。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先前挨了周仓一鞭子的徐力突然站出来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若想救公绪将军性命,不如我等立刻去朱然将军大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啊!”何超也第一个表示赞同,“听说从这里到高林亭,只要一日路程!”
这伙吴兵早已饿得双腿发虚,只要能尽快吃口饭,哪管去哪里,何况朱然也是东吴将领,怎会对他们见死不救。
而且由于徐力先前替何超挨了那一鞭子,众人对他颇有好感,因此对于他的提议也深表赞同。
“行,就去朱然将军大营!”
在众人一致同意后,徐力亲自背起骆统,五百余名士卒立刻调转方向,前往高林亭。
由于这伙吴兵没有离开很远,因此他们的动向很快便被当阳城外的汉军斥候发现,斥候也立刻将此事汇报给吴班等人。
“吴兵尽数西行,定是去了朱然大营!”王甫立刻分析道,“必是二郎君所为!”
原来,在从来自枝江的那群吴兵那里套出情报后,关索精挑细选后,便选中了这名叫徐力的士卒,将他的衣服负章等物全数换上,连名字也一起用了。在吃了顿饱饭后,关索便在周仓的帮助下,混入校场的吴军之中。
而江陵的吴兵先前虽与关索在沙场上拼杀过,但那时的关索戴着面具,从未以真面目视人,因此他们即便看到关索的脸,也绝对想不到此人就是那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白马鬼将。
特别是他们也从未见过枝江的吴兵,断然无法识破关索的伪装。
至于挨了周仓几鞭子,那都是苦肉计而已,为了能让吴兵相信自己,关索豁出去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潜入朱然大营,伺机发难,为汉军提供更多的可趁之机。
“但愿二郎君能瞒过朱然……”吴班却是十分的担忧,“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郎君此举实在太过胆大!倘有疏失,让我如何向陛下与车骑将军交代!”
“正因如此,朱然则不会怀疑二郎君!”王甫则是对关索的计策充满信心,“何况二郎君见识不凡且心细如尘,我料他此行必然无恙!”
“我等征战多年,居然要君侯之子亲赴险地,着实惭愧!”一想到关索孤身潜入朱然大营,周仓一边自嘲,一边连连摇头。
“周仓,你那一鞭子可真是够狠!”王宇则忍不住嘀咕道,“若是二郎君容貌被你毁了,你如何向关夫人交待!”
“是二公子叮嘱我千万不要留情!”周仓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何况脸上留疤又能如何,二公子身为武将,容貌太过俊俏,正好添点威严霸气!”
周仓这话说得,倒也让众人不禁发笑。就在这时,张瑞大步走进大堂,拱手道:“都督,四百木筏已尽数打造完毕,请都督验收!”
“好!”
吴班当即一拍案几,起身道:“传令三军,今夜好生休整!后日子时造饭,丑时出发,本督与诸位率领一千兵马,前往高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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