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白沟运河远处的官道上,匆匆行进的军马,隆隆碌碌的鱼逦成一条长长的队列。
只听得平地砰的一声震响,
走在队首开道的旗手里,突然炸开一道土浪,袅袅泼洒的烟尘之中,站的最近的数人应声而倒,灰头土脸的翻伏在地上,眼看生死不知了。
“是南蛮子的土雷,”
“快来人探路……”
“不要再乱走了……”
剩下来的人也不免骚动了起来,大呼小叫的原地聚拢在一起,短时之内任由带队将官的催促,却是不肯再继续前进了。
事实上这些手工设置的土地雷,在断后的战斗中所造成阻敌效果,甚至超过了传统的冷枪冷炮的零星骚扰。
因为,只要在索敌的队列中,给中上这么一发,就足以⊥索敌剩余的人,变得疑神疑鬼而谨小慎微的放慢速度,就地仔细搜索起来。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走在行军道上,无缘无故的突然被轰的一声炸上天。
虽然这些需要手工设置的土地雷,还很是简陋,更像是某种单向预设的爆炸点。
而触发的设置,也因为具体人手的技艺,土壤湿度密度和天气晴雨的影响等因素,常常有炸不响或是彻底失效的例子。
而具体杀伤效果也是参差不齐,甚至是凡善可陈的,只是听个吓人的响动,连触动的人都炸不死。
再加上外观上也比较粗笨,也不利已较好的伪装和隐藏,因此,通常情况下,都是预设在扎营地外面,作为夜间的警戒,或是据点外预警手段。
但是现在通过游弋团布置,作为一个触发性的心理威慑,却是给追击的北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在追击部队的加速行进队列当中,实在很难有足够的注意力和敏锐,去察觉通行的地面上,某个新填埋的痕迹或是比较凸出的小件杂物。
然后,不经意间轰的一声的惊响,就足以将他们的侥幸心理和疲惫懈怠,给炸到九霄云外去。所谓“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的道理。
特别是搭配了一大堆真真假假,或者于脆是的埋设痕迹之后。收兵整队,放慢脚步下来谨慎对待,也就成了常有之理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群炮灰,或是用骡马驱赶着,当面对着可疑点强趟过去,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而且再无后患……
但问题是,炮灰可不是那么好寻觅的,骡马也不是平白拿来消耗的。一些御下甚严的将领,固然可以强令士卒们不计代价去探路。
但是,另一些控制力不是那么严密的部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比如从地方上裹挟一些民夫来带在军中,遇到可疑情形,就用刀枪逼迫驱使他们强行先趟过去。
但是这么一来,还是不免耽搁了时间,而且,如果附近正好有一小队铳手,乘机用冷枪继续骚扰的话,那效果就更好了。
至少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双重生命威胁之下,继续放开前行的,就算是这只部队,也不例外。
他们们几乎是将拉得长长的行军队列,原地收缩成更加厚实的纵队,然后沿着道路铺散开来,缓步搜索向前。
生长繁茂的蔓草灌丛之后,
“还真是上好的田土啊,”
“却也只能埋没与荒草之中了”
谷老四微微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丢下一把深色的泥土,重新扶起架在土垒上长铳,对着隐约的方向,开始观瞄和预估着。
直到他突然,踢了一脚最近的号手,对方忙不迭的跳了起来,鼓起嗓眼吹出两个短促的声调。
霎那间成排成片的铳手,从各自掩身的土垒或是草丛、树木后起身,露出上下两排,前后四列的横阵。
他们依照节拍和口令,齐刷刷瞄准和上举的动作,呼啦啦的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蟒,环绕在高低起伏的坡地上。
微微张开利齿,沉默而冷酷着俯视着,已经进入绞杀范围的成群猎物。
作为铳军布阵基本要数,就是强调尽量占据和控制制高位置,特别是利用斜角度不大的土丘和坡地,应敌布阵。
因此,这样可以利用坡度预设阵地和排兵,通过从上到下的若于队列层次,有效而充分的尽量展开火力,而达到层次梯比,逐层掩护的效果。
这也是铳军操条之中,用来阻击敌势和设局伏击的首选地势。
因此,在出阵后的行军和扎营过程中,随军的测绘团组,都会尽量在沿途寻找和发现,合适的地点和位置,然后留下大致的粗略数据和标识。
然后,归总到参军团的日勤作业中,予以评估和测算之后,作为多种预案中的备选条件和应急措施的依据。
因此,一亦遇到类似的情形,就可用在较短的时间内,有所对应的措施和方向进行布置。
然后直接下发到附近,犹有战力的部队,按照具体需要进行统筹和编排。
但最先击发,并且取得战果的,却是掩藏在不知何处的数名猎兵,至少有三个衣甲最是鲜明的目标,成为了他们的战果,而增加了敌阵的混乱。
然后是烈风一般刮过原野的声响和动静,将那些慌乱中仍然不忘相互掩护着,迅速收缩聚拢起来阵列,给消抹缩水了一大截,而在最外面的两三排,几乎是变得稀疏可鉴起来。
而坡上的四列上下排射的第一轮,才刚刚打完。
这时,后队的人马也终于赶了上来汇合,道路中遇伏的敌军也反应了过来,敲响了应敌的鼓点,他们只是稍稍重整队列,就原地散做了众多小股的部队,各种起伏跳跃的,在地形掩护下反冲向伏击的阵线。
一时之间的,不断有人从缓坡上滚落下来,又不断有人扑倒在乱石沙砾之间,汨汨流淌的血水,将并不平整的地面,给迅速染成了斑驳点点。
不过剩余的小股部队,还是在左右躲闪的曲线突进中,成功的逼近了伏击的线列,却又遇到了一道看起来并不显眼,甚至有所用草木枝条遮掩,半身高的临时土垒,
就在他们想一鼓作气跨越而过的时候,极近的哨子声骤响,有人顿然反应过来,怒吼嚎叫着向后稍退几步。
但是更多人还是依照惯性,保持着攀爬跨越的动作,然后就遭到了土垒后突然站起来的人影,和成排伸出来居高临下的长矛戳刺,
于是许许多多还保持着惊愕、表情的人体,就像是被戳破、刺穿的水囊一般,顿时被挑起来、推出去,又顺着顺着坡度滚落下去,拖出一条条或长或短的血线和污迹。
又有人乘机反冲上前,艺高人胆大的拨打开外伸的矛头,甚至拖着矛杆作为借力,而沿着矛刺的间隙,越过障碍杀了进去,
但到了这一步,能够突破土垒的悍勇士卒,数量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一冲进去,就很快在更加激烈的拼斗和嘶吼声中,变成破破烂烂的尸体被推了下来,或是满身伤痕血水的掉头就跑。
就在如此往复数次的冲锋与反冲锋之后,这么一道简单而低矮的土垒,依旧反复攻打不破,也死活突不进去。反而在放低射界的排次铳击下死伤累累,
终于有人放弃了努力,偷偷跑回到到坡下,开始沿着道路转身,逃向前来的方向。这一逃,就像是拉开了某个决堤的管涌口子。
特别是当那些怒吼叫骂着,想要制止和弹压的少数将官,也纷纷被集火打城筛子之后,败逃之势就再也不可抑止了。
这时,站在土垒后的白兵,也在喇叭声中,成群结队的冲下了山坡,将这些争相逃往的人流,冲散截杀分割做数段。
数刻时间之后,
随着这些白兵刀盾齐列的叫喊声,再加上四面包抄下来的铳兵威慑,这些截断在道路中进退不得的北兵们,越来越多人开始按照喊话,丢下武器双手抱头,加入跪倒在地上的投降行列中去。
曹州,乘氏城。
“退了,就这么退了。”
我得到最远数只斥候小队,所一致反馈的消息,
经过了持续的追逐和接触战之后,这些颇具耐心也很有些韧劲的北军之中,那只追得最紧的神武军,在遭遇了本军再次伏击,损失了三千多人之后,
总算是谨慎的在,曹州州治——济阴城停了下来,并且主动收缩前锋,开始与我军脱离接触。
根据距离敌方最近一只,斥候小队的侦查结果,对方的畜马中似乎出现了,少量的倒毙的迹象。
看起来,在这场追击与反追击的长途跋涉和角逐之中,还是更加训练有素,且组织有序的本军,最后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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