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战淮北十

  苏景先,字长生,那位晚我一步另道离开,为我转移目标吸引追兵的学弟,他居然还活着事实让我十分庆幸和高兴。

  这么一个能文能武,能和我一起冲上门去杀人救人,也能放下身段学着做一名不起眼的铺子伙计,在一个临时据点里一直守候你归来的,如此死忠向的追随者,谁能够不喜欢和珍重呢。

  相比之下,我之前看好的,那些被寄予厚望和嘱托,而另其他人舍却了生的希望,换取逃生机会的人,事后的表现和选择,却格外的令人大失所望和齿冷。

  更何况还有一群曾经欠了我的女人,等着我去讨回老账呢。特别是其中某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回到广府之后,我也曾经多次派人手去北地那些沿途的联络地,去继续寻找他的踪迹,遗憾的是世道太纷乱,那些据点也是物是人非,不是毁于兵火就是荒废闲弃,可以说是音讯全无。

  只是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拷打,内外新旧伤创堆积在一起,然后又染了重病,最近才被养好过来。

  “学长”

  他有些激动的挣扎起来,像是有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倾诉一般,只能发出某种呜咽的声响

  “未想此生,还能再见到……”

  “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我赶忙叫人把他搀扶进去

  “好好调养好身体才是……”

  “给我找最好的伤科大夫把……”

  “交易来的那些战获里,貌似有一批人参芝草之类的药材……”

  “都给我拿出来,不要吝啬用……”

  “却是多谢你家将主了……”

  然后我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刘延庆的信使道

  “你亦是有劳了……”

  “游击客气了,……”

  他急忙拱手道

  “不过是些许举手之劳……”

  我挥了挥手,穆隆端出一盘叠好的银饼,都是足色的大宝钱,送到来人的面前。

  “一点心意算是奔波的劳费吧,,”

  “这怎么敢生受”

  那人直愣愣的吃了一惊,才有些为难的谢绝道。

  “只是将主的一点吩咐而已……还。”

  “还请游击不要令小的为难……”

  “好吧……”

  我暗自叹了一声,刘延庆手下,还是有几个能人的,难道这就是世代将门的底蕴么。

  相比之下,罗藩虽然也有一些世业传承,却是主要集中在种植园,工坊和商业上,各自出身的属性加成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足下如何称呼……”

  我随口问道

  “不劳挂齿,小的姓种,名师中……添为左寄押班”

  他恭声回答

  “种师中?。”

  我楞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个耳熟的由来了。

  就算是早年我有些看不起,那些脑残粉鼓吹的铁血大宋“富国强兵”真相,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一屁股烂账的北宋末年,那些从上烂到下的君臣奇葩中,还是有几个真爷们的脊梁式人物。

  比如这个奉命带领西军救援太原,先被文官清流的李纲等人扯后腿,又被姚古等畏敌不至的友军,给坑死在金军包围里的种师中。

  成语老成持重,就是出自他的典故,“师中老成持重,为时名将。”

  不过,走了一个折可适,又来了一个种师中,刘延庆你家其实是在玩历史将领养成大批发吗。我忍不住吐槽道

  “你还有个兄长叫种师道么……”

  我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这位种师道在另一个时空号称老种经略的牛逼人物,号称北宋最后的帅才,他死后就再没有像样的人物,能够保卫东京了。

  “游击也知我大兄之名。”

  他略带惊异的回答道

  “如今添为殿前左军校节都指挥……”

  我哦了一声,至少这位还不是我可以打主意的,不过眼前的这只,

  我突然发现他眼睛盯着护兵身后的长铳,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微微笑了一下,示意护兵将长铳递给来。

  “所谓宝剑增壮士,我这里既是铳军为主,便赠你一只赏玩把……”

  我煞有其事的道。

  “游击……这”

  他脸色微变。

  “这只是我私人的一点馈遗,”

  我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花头

  “你若不受,便是瞧不上我的心意,那也就好说没什么好分说……”

  “那……小的就却之不恭了……”

  他也没有继续矫情,有些珍重的接过。

  “你等怕是舟车劳顿,有些辛苦了……”

  我很满意的看着他收下来,然后接着道

  “就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如何……”

  “这……”

  他或者说种师中露出某种犹豫的表情。

  我却不由分说的让人把他带下去,开什么玩笑,既然送到我眼皮底下,说不得也要使些手段把人留下来。

  好容易遇到同时空的像样人物,当然是想办法先羁縻在手下,其他的就慢慢再说了。

  “派一个可靠的人,拿我的凭信去徐州军前……”

  我对着值日官穆隆道。

  “找到那位刘雄武,就说我欠他的人情……”

  “顺带说一声我觉得两家有必要加强联系……他派来的这位信使我觉得不错,就留下作为联络人了……”

  “得令……”

  面无表情的穆隆领命转身,却又被我叫住

  “等等,还是写成信送过去……”

  我想了想,对着一旁的第五平吩咐道

  “这样郑重一点,成事的概率更大一些……”

  一口气交代处理完这些东西,我才做了下来,给自己倒一杯保持清醒的粗梗大叶苦茶。

  要知道出阵了这么久,身边几个历史人物还没完全搞定,陆务观是典型的文职出身,家世背景实在太好,因此只能水磨功夫的慢慢加深对这个小团体的认同感。

  辛稼轩倒是很早就表示出某种,不过他一直以来从事的更多侧重庶务这些辅助向,出阵后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好容易有个资深军伍个赵隆,表示出积极靠拢的倾向,不过他目前是军法官,暂时还没有足够表现的机会。

  因此,哪怕一句有韩良臣、杨再兴这些初步班底,但是夹袋里的人才储备什么的,当然是越多越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就如所谓的老话一般,就算暂时不能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好,留在身边潜移默化的消磨下去,总有机会为我卖命的,就如那只郭药师、吴ij他们一般。

  今天,算是一举两得买一送一把。

  “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啰。”

  “手持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斩新磨。”

  “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摁能多。”

  “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在外同样思乡的自然还有其他人,比如骑在马背上,不自然流露出某种温馨和安然表情的副将辛稼轩,他刚刚收到了来自龙雀园的手信。

  除了这一纸薄薄词践,所遥寄的浓浓思恋之情外,那位陆小姐还隐约提到,家中已经没有人再催促她嫁人了,就算是最顽固的陆侍郎,也不再提起那些旧事了。

  因此,鼓励他再前沿军中,安心辅理主官,好生建功立业,顺带照管那位缺少军伍经历的大兄,一腔衷情薄纸难书,只好留待功名加身安然得归而重新相见的那一刻了。

  他慢慢的将信纸贴在胸口,仔细在甲衣内衬塞好固定住,仿佛这样就可以感受到那个佳人的体息和心跳一般,这个兰心蕙质的陆家小姐,为他们共同的将来和筹划,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谓伊人衷情难消受,就是他此刻的心境。他已经二十**,早过了大多数人成家立业的年纪,因此他也颇为可望有所建树,来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所学

  作为早年那些年轻热血之士,汇聚而成的精忠社的一员,相比他们在京大中交游集会中,那些指点江山,挥之方遒的意气岁月,等真正到了军中走上战场,才知道和明晓,曾有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差距有多大,仅凭一腔热血和冲突而构筑的简单理念,又有多么的脱离实际和理想化。

  因此,很快就下定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和心仪的女子挣出一个未来和前景,埋下头去踏踏实实的做事,放下身段勤勤恳恳一边熟悉军中庶务,一边求教和补完自身的不足,逐渐成为龙州团左,乃至新军左厢的二号人物。

  虽然身为主官的罗某人,素来对他十分信重和依仗,各种厚待优遇甚至让他觉得受宠若惊,又有些言过其实了。连带军中上下对于这些行事严谨,处断周密的副将,也是颇为敬重,但是作为一名有心报效功业的武人,还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直到这次头一遭被委命,以代官身份独立领兵在外,执行巡道和清理沿途流匪的任务,才慢慢有所明白,原来自己同样也追逐和迷恋着,这种能够统御部众,独当一面的感觉。

  来自第二营的一个团铳兵,暂编第四营的第三、第六辅军大队,外加一千名散兵跟随,就是他临时的部下,按照长兵在前,短兵侧列,弓弩火铳居中,车马辎重尾随的长队,鱼逦蹒跚在道路之上,也自有一种雄壮鼎盛的气息。

  突然,道路上前方,响起遇敌告警的噼里啪啦火铳声,他心中激动起来,作为自己第一次独立的初阵,而不是呆在安全的中军,作为一个协力的旁观者

  “阿霓,我一定会……”

  辛稼轩再次摸了一下怀里的信笺,纵马逐尘而去。

  “以一个更合适的身份,与你重新相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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