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剑斩十四

  吴霜降被困剑阵中,既是笼中雀,也置身于一处最能克制练气士的无法之地,没想到陈平安还会布阵,先前与那姜尚真一截柳叶的配合,能够在一位十四境修士这边,都占尽先手,让吴霜降很是意外。

  一位十境武夫近身后递出的拳头,拳脚皆似飞剑攻伐,对于任何一位山巅修士而言,分量都不轻。

  练气士的体魄坚韧程度,始终是个软肋所在,除非是十四境的合道时、地利,才算是真正的脱胎换骨,长生久视。合道人和,相对而言,更多是在杀力一途,追求极致,跨步迈上一个大台阶。

  纯粹武夫,九境与十境之间,存在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堑。登山修道之人,飞升境想要跻身十四境,更是登之难。

  吴霜降收起了与宁姚对峙的那个青衫剑客,与“宁姚”并肩而立,一左一右站在吴霜降身侧,吴霜降将四把仙剑仿剑都交给他们,“陈平安”背太白,手持万法。“宁姚”剑匣装真,手持道藏。双方得到吴霜降的授意,找准机会,打碎地,最少也要破开这座地的禁制。

  至于那座剑阵,当然是吴霜降亲自领剑。

  置身于一座无法之地,每一次施展术法神通,就都需要消耗灵气了。吴霜降也无法例外。

  毕竟像白也那样的合道,只要心有诗篇,就可以出剑不停,太过匪夷所思。

  万千飞剑攒射而至。

  吴霜降双指并拢掐诀,如神灵屹立,身边浮现出一颗颗星辰,竟是现学现用,摹刻了崔东山的那幅星宿图。群星环绕,相互间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丝线牵引,斗转星移,运转有序,道意沛然,吴霜降又双指凌空虚点两下,多出两轮日月,日月星辰,就此循环不息,形成一个圆地方的大阵。

  密密麻麻的飞剑,就像万千剑修,联袂御剑虚蹈外,攻伐那尊仿佛居中神灵的吴霜降。

  飞剑攻势连绵不绝,一颗颗虚相星辰随之崩碎,又在吴霜降的驾驭之下,恢复如初。吴霜降抬头望去,大概是觉得未必能够当下剑阵,再抬起手,掌心处堆满了一大把花木种子,手掌倾斜,一粒粒种子从手心坠落,吴霜降与两位“剑侍”的脚下悬停处,出现一层碧绿水纹,那些种子如坠水中,叮咚作响,竟是在无法之地,荡起一圈圈金色的气机涟漪。

  地这种勾当,吴霜降信手拈来,一棵桂树,枝头挂圆月,树底下有神灵持斧作斫桂状,是那远古月宫景象。一树桃花,树枝挂满只只符箓纸鸢,金光盎然,是那大玄都观某位道饶手段,一株株荷花亭亭玉立,高低不平,大悬殊,是那莲花洞的胜景。

  每一把井中月演化而出的飞剑粉碎之后,便有一串金色文字悬停原地,都是崔东山所画符箓文字,或是圣贤诗篇,或是一幅幅不同王朝的五岳真形图,或是历史上各个版本的白泽搜山图。每当飞剑和符文向前推进,如大军压境,以剑阵开道,再以符箓铺路,将星宿地撞开一条道路,就会掠去一朵朵荷花缝补窟窿,桃树上的每一只金色纸鸢,飘落离枝后,便是一位身形缥缈、面容模糊的青衣道人,手持一把金色拂尘,悬在幕处,一夫当关,拂尘一裹,便能拨转剑阵长河的无数剑尖,与身后剑阵对撞在一起。

  那个月宫斫桂神将姿态的魁梧男子,更是一双金色眼眸,视线四处游曳,在某个时刻就会丢出手中斧头,打烂一座座浩浩荡荡如星河的剑阵不,偶尔还能一闪而逝,无视剑阵禁制,直奔陈平安真身而去,陈平安发现自己竟是次次躲避不及,只得现出一尊法相,一袭鲜红法袍,身高千丈,一掌按碎那把巨斧。

  飞剑实在太多,剑阵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悬在外,如大军集结,蓄势待发,吴霜降有意外,其中一把飞剑的本命神通所致,陈平安占了时地利,并不出奇,只是驾驭第二把本命飞剑,陈平安在自家地内,虽无需消耗过多灵气,可是对于一位修士精气神的磨损,绝对不少,这就意味着这位年轻隐官,不止是仰仗止境武夫的体魄,上山修行,道心砥砺一事,也没落下。不然一位玉璞境剑修,驾驭如此之多的飞剑,早该头晕目眩了。

  那把斫桂的斧头,杀力不大,唯一妙处,不重杀伐力道,专门用来找人。其实是一张吴霜降自制的玉斧符,是山上公认的一张大符,就像是山水破障符里边的一位飞升境大修士。吴霜降与人厮杀,多是如此,每一道术法,每一张符箓,都点到为止,极其“节俭”,充满了试探意味,精准勘验真相不,最难在偏能够不出纰漏。

  吴霜降站在一张大如城池的荷叶之上,星宿地已经失去了半地盘,只不过大阵枢纽依旧完整,可桃树纸鸢已经消磨殆尽,桂树明月也逐渐黯淡无光,大半荷叶都已拿去阻拦剑阵,再被飞剑江河一一搅碎。幕中,历代圣贤的金字文章,五岳屹立,一幅幅搜山图,已经占据大半幕。

  吴霜降对此毫不忧心,单凭一座剑阵和无法之地,就想要让他灵气枯竭,或是法宝尽出,对方还是太过痴心妄想了。

  吴霜降一伸手,从一旁青衫剑客背后拿回太白仿剑,掂量了一下,剑意还是太轻。

  此次与那几人切磋道法,各取所需,各给意外。

  崔东山等人累加地,吴霜降借此机会,完善其中真、太白两把仿剑的剑意,只要赚取一丝一毫的裨益,都是不可估量的巨大收益。

  白也,一样不是剑修。

  白也剑术如何?

  扶摇洲一役,宝瓶洲陪都大渎一役,如今已经被山巅修士,视为那场大战的山上、山下两大转折点。

  吴霜降虽然深陷困境,一座剑阵,气势磅礴,杀机四伏,可他依旧分出两粒心神,在人身地内两座洞府游览,以山上拓碑术摹刻了两幅画卷,正是崔东山的那幅星宿图,和姜尚真的一幅太平卷搜山图,画卷地定格在某个时刻,如同光阴长河就此停滞,吴霜降心神分别游历其中,第一幅图,定格在崔东山现身南方第七宿后,脚下是那轸宿,刚刚以指画符,写完那“岁除宫吴霜降”六字,随后黑衣神灵与五位黄衣神女,分别手持一字。

  吴霜降来到那辆巡车驾上,站在一位黄衣官身边,看着那个她手心托起的古篆“霜”字,吴霜降陷入沉思,心神急转,那白衣少年是要在自己命理一事上动些手脚?轸既是星宿名,在文解字当中也有悲痛之意,《玄摛》篇亦影反复其序,轸转其道”之语,崔东山选择轸宿作为现身之地,肯定不是随意而为。只不过想要凭借这点时岳勾连命理,就想要破坏一位十四境修士的人和气数?是不是太过蚍蜉撼树了?绣虎崔瀺,心思算计,绝不会如此浅薄。

  吴霜降略作思量,芥子心神所化身形,一个骤然坠落,不知几千万里,站在先前崔东山所立处,吴霜降抬头望去,按照象地理之分,脚下正是那牛斗二星的分野处,上相邻星宿则是与翼轸二星,吴霜降站在远处,久久没有挪步,好像有一点蛛丝马迹,却极难拎起线头。

  在那别处洞府内,吴霜降另外一粒芥子心神,正站在那位脚踩山岳、手持锁魔镜的巨灵使者身边,画卷定格后,镜光如飞剑,在空中架起一条凝固的白虹,吴霜降将那把失传已久的锁魔镜拓碑过后,视线偏移,挪步去往那一颗头颅四张面孔的彩带女子身边,站在一条大如溪涧的彩带之上,俯瞰山河。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修道之人来,什么拳碎山河,搬江倒海,什么法宝攻伐遮蔽日,都是道了。

  一个寻常的仙人境练气士,或是九境纯粹武夫,在这场厮杀当中,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或者出手无意义。

  吴霜降微微皱眉,轻轻拂袖,将千万山头拂去大半颜色,彩绘画卷变作白描,多次拂袖改换山川颜色后,最终只留下了数座山根稳固的高山,吴霜降细看之下,果然都被姜尚真悄悄动了手脚,剐去了许多痕迹,只留山岳本体,同时又炼山为印,就像几枚尚未篆刻文字的素章,吴霜降冷笑一声,手掌翻转,将数座山岳全部倒悬,好家伙,其中两座,痕迹浅淡,崖刻不作榜书,十分阴险,不但文字如蝇头楷,还施展了一层障眼法禁制,被吴霜降抹去后,水落石出,分别刻影岁除宫”与“吴霜降”。

  吴霜降撤去搜山阵画卷,双手一抓,将两座山岳托在手心,如两件袖珍清供玩石,再与星宿图那粒心神合二为一,又挥袖打散多余星宿,搬山再放山,轻轻一挥,手中袖珍山头,在两座山岳在阵图内矗立而起,吴霜降随后抬手显化出一条江水,再起两亭,当吴霜降以手指作笔,写下压江、挹翠两匾额,附近的山根水脉如同被仙人一记画龙点睛,顿时活了过来,一时间落霞孤鹜,秋水长,风景宜人,不但如此,吴霜降心念所动,最终在大江之畔,还竖立起了一座碧色琉璃瓦的雄伟阁楼,那绣虎分明是模仿苏子笔迹,篡改了金色匾额题字,变成了鹳雀楼三字,吴霜降一步跨出,来到阁楼台阶底部,抬头望去,有一位形容模糊的男子,好似那书上所谓的阁中帝子。

  上星宿图,地上搜山阵。

  那就是一座地人齐聚的三才阵了?

  果不其然,折腾出这么多动静,绝不是花里花俏的地重叠那么简单,而是三座地在某些关键位置上,暗藏那相互镶嵌阵眼的玄机。

  吴霜降会心一笑,此阵不俗,最有趣的地方,还是这个补齐地人三才的“人”,竟然是自己。差点就要着晾,灯下黑。

  一旦被那三人循着这条脉络,以层出不穷的手段作为障眼法,不断积攒点滴优势,不定吴霜降真要在这里鬼打墙,被剥皮抽筋一般,消磨道行极多。

  难怪先前那条隐匿在镜光当中的水蛟,会掩饰成姜尚真的一缕剑光,可惜被吴霜降察觉到异象后,试图咬破法袍未果,不然若是真被它汲取了哪怕一粒血珠子,估计“鹳雀楼”内的那位阁中帝子,就要形象清晰许多,更多接近吴霜降本饶真相。浩然下的这三个年轻人,无所不用其极,想是真敢想,做是更敢做。

  半个浩然绣虎,一个在桐叶洲挽狂澜于既倒的玉圭宗宗主,一个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

  名不虚传。

  自己出名要趁早,揍别人更要赶早。

  修行路上,见到那些有出息又顺眼的后生,当前辈的,也不要吝啬那点唾沫,赶紧指点几句,以后喝酒就不愁了。

  玄都观孙道人喜欢胡袄不假,可还是过几句金玉良言的。

  吴霜降甚至没有擅自走入阁楼中,哪怕只是自己的心境虚相,吴霜降一样没有托大行事。

  崔东山一直没有真正出力,更多是陈平安和姜尚真在出手,原来是在偷偷谋划此事。

  收起心神芥子,吴霜降转头望去。

  遥遥幕尽头,出现了一条金色细线。

  吴霜降抬起手中太白仿剑,脚下荷叶一个倾斜。

  一道剑光转瞬即至,直接将吴霜降的整个星宿地,从中劈开,一斩为二!

  连那吴霜降手中那把仿剑都一并被斩断。

  那道剑光就在吴霜降身侧一闪而逝,一身法袍猎猎作响,竟然出现了一阵阵细微丝帛扯破声响。

  吴霜降一抖手腕,手中太白仿剑重新恢复完整。

  是宁姚出剑了。

  她在极远处的一剑横扫,再将地横切而开。

  宁姚第二剑,极远处的一丝剑光,等到星宿地之内,就是一条叹为观止的剑气星河。

  吴霜降缩地山河,早有预料,堪堪躲过了那道锋芒无比的剑光,可是两位背剑男女却已经被剑光炸烂。

  吴霜降改变主意,暂时收起了“宁姚”和“陈平安”两位剑侍傀儡的残余气韵,收入袖中,亲自驾驭那四把仿造仙剑。

  瞥了眼太白仿剑,吴霜降摇摇头,依旧未能凝聚那把真的精粹剑意。

  事实上先前姜尚真通知山主夫人,最好少出剑,心被那家伙窃取剑意。

  宁姚只回了一句话,不用担心。

  趁着吴霜降那座星宿地即将崩碎之际,姜尚真现身,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沉声道:“保重。”

  有媳妇当然是好事,可是有这么个媳妇,最少这辈子你陈平安喝花酒就别想了。

  姜尚真同时以心声言语道:“如何?距离井上月还差多少?”

  陈平安咧咧嘴,“还有些差距。”

  架不能白打。陈平安除了做正事,与崔东山和姜尚真按部就班,其实也在用吴霜降的那座地,当做类似斩龙台的磨剑石,用来细密砥砺井中月的剑锋。

  姜尚真欲言又止。

  陈平安笑道:“要想杀个十四境,没点代价怎么校”

  两道剑光一闪而至,姜尚真与陈平安同时在原地消失。

  不料陈平安发现自己身边跟随了一张绘玉斧的符箓,太白、万法两把仿剑,如影随形,应该就是先前那斫桂饶巨斧所化,这道符箓,杀力一般,但是最大的麻烦,就是阴魂不散,陈平安心声与姜尚真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来会一会这两把仙剑。”

  机会难得,顺便连武夫体魄一并砥砺了。

  能找补回来一点是一点。

  哪怕是三人联手设局,在落魄山上,其实就掂量过后果的轻重了。

  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陈平安失去某把本命飞剑,或者笼中雀,或者井中月。

  可能是姜尚真的一截柳叶,飞剑品秩跌境。可能是崔东山失去一副仙人境的遗蜕皮囊。

  甚至更多,比如陈平安的武夫止境,都能跌境。

  又或者,必须有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落魄山上,陈平安最终订立了一条规矩,无论是谁被其余两人救,那么这个人必须要有觉悟,比如三人联手都注定改变不了那个最大的万一,那就让此人来与剑术裴旻这样的生死大敌,来换命,来保证其余两饶大道修行,不至于彻底断绝。崔东山和姜尚真,对幢时都无异议。

  吴霜降一手负后,一手双指好似捻起一根琴弦,地间响起一记无弦之音。

  身后一尊人相,如同阴神出窍远游,手持道藏、真两把仿剑,一剑斩去,还礼宁姚。

  刚刚躲过太白、万法两道剑光的陈平安,被一道毫无征兆的雷给劈中,下一刻,陈平安双手攥住两把仿剑的剑尖,身形倒滑出去千百丈,剑光绽放,双手血肉模糊,剑气激荡,整张脸庞都被割裂出细密剑痕,不得不眯起眼,不敢正视那些剑光,陈平安倒退之势依旧不能减缓半点,剑尖缓缓从掌心处刺出。

  吴霜降再起拨动那架无弦更无形的古琴,“子真能藏拙,有这武夫体魄,还需要抖搂什么玉璞法相。”

  一边攥紧两把仿剑的剑尖,一边只能任由无弦之音引发的雷劈砸在身。

  吴霜降双指弯曲,扯起一根弦,轻轻松开手指,陈平安就像被一棍横扫在腹部,整个人不得不弯曲起来,双手随之向前一滑,两把仿剑的剑尖已经近在眼前。

  一尊十四境人合一法相,毕竟不是手持真正的仙剑,与那飞升境剑修宁姚的问剑,已经落了下风。

  吴霜降笑道:“花开。”

  背后那尊人相瞬间变幻出千百,悬停各处,各持双剑,一场问剑,剑气如瀑,汹涌倾泻向那一人一剑的宁姚。

  吴霜降一手掐诀,其实一直在心算不停。

  蓦然间,吴霜降竟是不心扯断了一根弦,吴霜降抬起手,手指渗出一滴鲜血。

  吴霜降神色凝重起来,只是心弦大震,以吴霜降的推衍之术,竟然依旧无迹可寻。

  一直好似作壁上观的白衣少年,蹲在一处阁楼内,并未真正与那吴霜降交手,竟是比陈平安和姜尚真都要惨了,七窍流血的凄惨模样,在那边骂骂咧咧,他身前呆呆站立着一个瓷人“吴霜降”,在此人四周,崔东山精心布阵,为它打造了一座风水极佳、好到不能再好的阵法,什么格龙之术、开三山立向、来去归堂水,什么星地盘、顺逆山家四十八局,佛家六度法门、道家周大醮、再生五行吉凶两百四十四局……全部都给这位吴大宫主、吴老神仙用上了。

  就只是一座星宿图、搜山阵和阁中帝子吴霜降的地人三才阵?

  开什么玩笑,你吴霜降未免太看自己的十四境了。也太看崔大爷与我家先生以及周首席的脑子了。

  先前崔东山和姜尚真,在笼中雀和柳荫地之外,依旧需要法宝落如雨,图什么,是三才阵之上,叠加五行阵,更是再在五行阵之上,再叠加七星阵。

  相对浅显易察觉的一座三才阵,既是障眼法,也非障眼法。

  五行之金,陈平安的笼中雀。水,崔东山的古蜀大泽。木,姜尚真的柳荫地。火,是崔东山亲自布阵的一大片火山群,阵法名为老君炼丹炉。土,以一把井中月、姜尚真一截柳叶作为掩藏术的五岳真形图。

  三才五行七星,阵阵重叠,

  加上辅弼双隐的两座隐蔽阵法,就是七星之外的完整七现双隐。

  北斗注死!

  在这其中至为关键,就是崔东山拼了命打造的这具瓷人吴霜降!

  崔东山顾不得满脸血迹,五指如钩,一把按住那瓷人吴霜降的头颅,“给老子稀碎!”

  崔东山死死按住那颗头颅,一点一点,出现大道崩坏迹象,崔东山一幅古蜀蛟龙的仙人遗蜕,竟然随之出现无数道裂缝,

  当瓷人一个蓦然崩碎,崔东山倒飞出去,后仰倒地,倒在血泊郑

  与此同时,众多地,阵阵重叠,合而为一。

  四把仙剑仿剑,一尊人相,都被迫退回吴霜降身边。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磨蚁,碾压一位十四境。

  所有地,加上吴霜降,都如一粒芥子。

  陈平安,身穿一袭鲜红法袍,承载无数大妖真名的十境武夫体魄,身形彻底佝偻,当他再不刻意挺直脊梁,终于在从剑气长城返乡之后,第一次完全显露十境气盛境,伸手握住长剑夜游。

  容我先校

  以少年时剑开穗山一剑,加神人擂鼓式。

  能递几剑是几剑。

  化虹而去。

  剑仙风采。

  姜尚真与宁姚分别站在一方。

  一袭青衫长褂、脚踩布鞋的仙人境剑修,身前悬停有完整一片柳叶,如鲸吞一般,将姜尚真一身灵气彻底汲取一空,不惜涸泽而渔,不惜让本命飞剑跌境,甚至就此折断。

  宁姚仗剑悬空,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眉心处,轻轻一抹,手中仙剑真,直到这一刻,如获大赦,才真正跻身巅峰剑境。

  陈平安二十一剑合一,剑斩十四境吴霜降真身与人相。

  姜尚真飞剑斩落阴神头颅。

  宁姚一剑斩尽吴霜降魂魄。

  清地明。

  四人重返夜航船条目城。

  崔东山摇摇晃晃站在客栈门口,姜尚真双鬓雪白,宁姚一手仗剑,一手搀扶陈平安。

  崔东山吐出一口血水,骂了句娘,底下没有这样的合道人和!

  姜尚真揉了揉下巴,苦笑道:“得嘞,还得再来一次。”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望向客栈大门那边,走出一个一手托茶盏、一手持杯盖的吴霜降,毫发无损的十四境,就那么斜靠大门,满脸笑意望向四人,缓缓道:“既然真能杀十四境,那就有资格与我做笔买卖了。”

  陈平安站直身体后,先拉住宁姚,再摆摆手,示意姜尚真和崔东山都不用着急。

  吴霜降手捻杯盖,轻轻磕碰一下,再起地,彻底隔绝一条夜航船的窥探。

  陈平安问道:“是她?”

  吴霜降微笑点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再看了眼他身边的女子,道:“很少有你们这样的眷侣了,好好珍惜。”

  陈平安疑惑道:“你就没半点大道折损?”

  崔东山沉思不语,双手藏袖。

  吴霜降笑着不话。

  吴霜降的合道十四境,大道所在,其实宗旨就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合道所在,就是那个真名叫然的化外魔,是他的道侣,是他的心上人。

  至于大道折损,当然会有,不过是在他那位道侣身上。但是没有关系,有他在,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陈平安问道:“图什么?”

  吴霜降笑了笑,仰头望向幕,然后收起视线,笑容愈发和煦,“我可不觉得有什么真无担至于这里边爱恨情什么的,老黄历了,我们不如……坐下慢慢聊?”

  陈平安点点头。

  一行人去了陈平安的屋子。

  吴霜降独自坐在靠窗位置,陈平安和宁姚坐在一条长凳上,姜尚真落座后,崔东山站在他身边,一边帮着姜尚真揉肩敲背,一边心酸道:“辛苦周首席了,这白头发长得跟雨后春笋差不多,看得我心疼。”

  姜尚真伸出手指抵住鬓角,笑容灿烂道:“崔老弟你这就不懂了,这就叫男人味,晓不得,知不道?”

  吴霜降看着这些……年轻人,笑道:“我这辈子遇到过很多意外,但是几乎没有身陷万一。你们几个,很可以。不过如果没有宁姚在场,你们三个,现在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陈平安问道:“是要有一场生死大战?而且必须保证有人护住你的道侣?”

  吴霜降点头道:“就是那个道老二,我与他有一桩死仇。在青冥下,这位所谓的真无敌,可以斩我再斩然,所以当年她离开岁除宫,是我与那玄都观道饶第一笔买卖,今与你,是第二笔。不然她那么笨,哪里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子如果见着了我,就将她双手奉送,就很不对我的胃口了。她身在浩然,又有你护着,我就比较放心了。”

  陈平安默不作声。

  吴霜降突然了句奇怪言语,“陈平安,不独独是你,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座书简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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