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皇应该还有一些情绪斩不断,所以才会跟你说这样的话吧。没想到那个叫白芷的小妮子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毅力,灵皇的灵魂何其强大,她居然能够保持十余年都不被完全侵蚀,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湮尘绝对不会相信。”湮尘一掌拍在大腿上激动地说道。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苦命!”离洛满眼沧桑地说道。
没想到,众人眼中冷若冰霜的白芷,心中居然暗藏着这么多的痛苦,灵魂受到侵蚀这种事,能够切身体会到的,只有幽玉。那是怎样一种痛苦,恐怕就算是幽玉,也不能够描绘其万分之一。从小便生活在这份痛苦之中,白芷到底是承shòu着多么重的负担啊!突然,那一晚上的情景出现在离洛眼前。那一晚白芷将离洛带到了欣悦湖,虽然两人相顾无言,但是突如其来的温柔还是感动了离洛许久。那一夜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曾想却成为了白芷唯一的温柔。谁也不知道她为了那片刻的自由,承shòu着多么大的苦痛。念及此,离洛不禁潸然泪下。
恐怕,这是这个世上最痛的痛苦了,离洛以为自己无望的苦恋已经算是凄苦,却不曾想,白芷竟然连自己的衷肠都不能够倾诉,那么一抹温柔都是得来不易。这个妙龄少女何尝不是多情的,对于离洛,她也动了情!可是,她只能从她的眸子里散发出冷漠,越是动情,越是冷漠,除了冷漠,就只有痛苦相伴。
离洛还能够有爱与不爱的权利,还有喜欢与不喜欢的自由,但是到了白芷这里,就算是半点温柔都不能够展露出来,就算是一个美丽的微xiào都不能够露出。一张再怎么精致的脸,不能够欢笑,看了都只能叫人伤心吧。
“所以,我想这些你应该了解。你和灵皇,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湮尘忽而冷漠地说道。他是一把玄兵懂什么情与爱?但是此刻他又偏偏是最懂情与爱的,得不到所幸自己放qì,这才是灵魂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吧。
“我明白了。曾经青稚的爱慕,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这大陆需要的是灵皇,而不是莫家的三小姐。”离洛倏然说道。那一刻,他眼中多了一丝说也说不清的伤感,那是一种愧疚的苦痛,一种自责的伤悲。
“湮尘,你回去吧。”惊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
湮尘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回到了离洛的素袖之中。
“这些都不是我要和你说的,我真正想说的是,我该走了。”惊鸿毫无防备地说道。
“走?走哪去?”离洛错愕地问道。
“回家,去我该去的地方。”惊鸿轻声道。
“回家?东海仙岛吗?”离洛疑惑不急。
“是啊。我还是不能够跟你们一直云游下去了。接下来的路,总归是要靠你自己走了。”惊鸿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离洛想要挽留惊鸿。
“没有什么可是。你已经不能够从我这里再获得些什么,虽然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给你的。能够给你的。只有湮尘这么个累赘,还得麻烦你帮他找到他的主人。”惊鸿打断离洛的话语道。
“可是,三年才过了不到一半,我还没有到圣阶,我还没有到帝阶!”离洛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问你,你为了什么而修liàn?因为你是轩辕宗少宗主,因为你被风慕岩欺负得还不了手,因为你想要将白芷救出来,因为你要将青玄的那一缕主魂找回来?你到底为了什么而刻苦修liàn呢?”惊鸿倏然问道。
惊鸿这么一问,离洛瞬间哑然。自己为什么修liàn,修liàn的极累时,离洛也曾扪心自问这个问题。如今,风慕岩已经再也不能够欺负他,白芷已经脱困,只要能够找到白芷,青玄的主魂便能够会还,轩辕少宗主的名号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为什么自己要不懈的修liàn呢?
“你是为了黎民苍生而修liàn?还是为了寻心问道而修liàn呢?”惊鸿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离洛却木然不语。
“黎民苍生?我就算是再强,也还是难以肩负守卫黎民苍生的重担吧?寻心问道,道又是什么呢?本就是虚妄不可见的东西,我又自何处去寻?我修liàn应该是为了探索,探索未知的世界,三千世界之中的世界,三千世界之外的世界!”离洛坚定地说道。
“好一个探索!修道十余载,你总该有一番对于道的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惊鸿抚掌大笑道。
“我也说,道,终究是虚无荒诞。我的修liàn,绝非是为了求那虚无缥缈的道!不知所踪,何来探求?人本就从来中来到去处去,我想要的,不过是去那些我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踩在别人的脑袋上往上攀登。高峰非我所向往之地,何故我要费力攀登?”离洛沉思良久道。
“好一句从来中来到去处去,那你说说,你修的不是道,是什么呢?”惊鸿甚是满意地说道。
“我修的是心!白芷是我修心的一部分,如今,我已放下了她,也不再惦念灵皇。风慕岩是一种心,但是我已经不在恨他,他也不过是万千凡人之中的一个,将焦点落在一人之上,我的心还能够装下多少事物?青玄是一种心,她告诫我,真情应该珍惜,而不是像姚大叔那般,在失去之后痛苦惋惜。你也是我的一种心,曾经的我依赖于你,相信只要有你在,我便能无往而不利,如今你要离去,更是在修liàn我的心,叫我向自己寻求力量!”离洛淡然答道。
“可是,你说的无不是凡俗,修道到了尽头是要摒弃一切的杂念,无欲无求方为达到,言心谈情,又怎能够臻至大成?”惊鸿反问道。
“何为俗?何为道?大鱼大肉便是俗?粗茶淡饭便是道?岂不闻猪狗皆是道衍,粟黍皆是道化。本就无甚不同,何故非要订立高下?浑然所谓的俗与道,难道不反而是着了物像,落了下乘吗?集大成者,屎尿之中以能够求道,落下乘者,钟灵毓秀怕也只是凡夫俗子。”离洛不知不觉间和惊鸿辩起道来。
“如你所言,星宸海也只是一处普通之处,为何你不愿yì在其中接受洗礼呢?”惊鸿反唇相讥道。
“的确,星宸海也算是一处寻常之地。不过,它更着重于物像,相比一处凡境,它反而有所不及!一块顽石不知变化,但是一样能够保留数万年。一滴流水能够汇入大海,随时时而动,但仍jiù能够保持不被蒸发。它们都是循着天道的理数在作为,就算是天道也没有轻易毁灭他们的道理。星宸海则与之大相径庭,强者就是强者,虽然会因为比较的对xiàng不同,有着不同的排名,但是他本身的实力不会改biàn。到了星宸海之后,强者变成了弱者,这就是逆反了天道的理数。所以,星宸海只能够幻化成星辰的样子,介yì冒充一片天地,演化出它所谓的天道吧。我不认可这种天道,我不会屈从于这片天道。饶是天xià人在这片天地之间立地成神,我亦不会委曲求全!”离洛慷慨激昂地陈说道。
惊鸿不由得暗暗叫好。他虽然不曾离开这个少年的旁侧,但终究是不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天道难道就不能够破除吗?修真之人,难道不应该怀着一颗破处天道之心吗?修真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惊鸿再一次质问道。
“我生于天地,长于天地,逆天而行岂不是等同于弑父?只要我还不能够重新开天辟地,天道我都会遵从,除非天道逼我拔剑,天道都还有恩于我。天恩浩浩,我竟还要逆天而行,天道容我,黎民苍生也容不得我!”离洛闭眼沉吟道。
“狗屁道理!胡说八道!我教过你这些吗?你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混乱无序,前言不搭后语,完全就是亵渎道!我要你给我重新确立道心!”惊鸿突然发了疯地对着离洛大喊大叫道。
“道心弥坚,不谓道心。道岂是口口相传能够修来的?我所修的道不是那些无欲无求的道。我所修的道,是顺其自然,是生死两忘,是物我合一。我的道不是谁传授来得,是我悟得的,谁也强抢不走,谁也改不了,这才是我的道心。你能够救我无数次,能够杀我无数次,但是我的道心,你却不能够改biàn分毫!”离洛吐出一口气道。
“你已经彻底变了。”惊鸿满意地说道,“你再不是一年多以前那个跳着脚要超越风慕岩的臭小鬼了,也不是那个要把白芷救回来的痴情种了。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人了,没有了仙神的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有鬼怪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有的只是一颗道心。希望你能够执明烛驱寒雾,踏磐石成大道。”
离洛笑了笑说:“我只是那只觊觎狮虎之位的狡兔,那缕不惧日月辉光的冥火罢了。但是道心坚定,谁说狡兔不能够登上狮虎的位置,谁说冥火不能够取代日月的明亮?这些都不是终点,狮虎从来不是至高的位置,日月从不曾散发出最强的光芒。我所想要的,只是不断地探寻,至于探寻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离洛笑着摇头。
“看到如今的你,我就放心了。”惊鸿微微一笑道。
“我可不放心我自己!”离洛与惊鸿相视一笑道。
“如此一来,我便要离去了。”惊鸿瞬间就谈到离别。
“离别之前,能够告诉我,脚下是什么树吗?”离洛好奇地问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着了物像。这可不是一棵树,这是一座坟墓。”惊鸿脸上笑意全消,只有一抹难以形容的惆怅。
“是吗?坟墓。”离洛疑惑不解。
“我该走了,代我向他们抱歉。我只能不告而别了!”惊鸿说罢,微xiào着消散于枝干之间,大树也随风而逝,离洛从大树之上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一切恍如隔世,惊鸿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随风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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