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拓荒之人(第四节 反物质行星)

  3806号星区,中央地带,适合反物质行星存在的绝佳地带。

  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星系,这是一个恒星极多而又运行杂乱的大型星团。每时每刻,都有星球相互碰撞,爆裂四散的陨石、巨型恒星的引力、急剧变化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浪费着星舰能源:计算行进路线、爆破威胁星石、调节舰体平衡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然而,最危险、最耗能的,当属扭曲时空恢复。

  星球运转无常,引发引力变化无常,使周围的时空极度扭曲。

  “方向把定,不要乱动!”艾莫的声音传遍整个舰队。公爵此时及为生气,已经有5艘星舰发生意外,3条向弹弓一样弹射出去,撞毁了沿途行星;2条直接被超大型恒星的引力捕获,没等掉进表面便化成一团烟火。

  5次失事,艾莫还并不心疼,他真正担心的是失事后的扰动,稍有不慎,整个编队可能丧命于此了。

  但无疆此刻无暇顾及这些。1804号矿区总指挥在自己的照看下死亡,舰队护法召他解释缘由。

  护法舰位于整个舰队前列,八大指挥舰之末。除了战斗人员在,驾驶台成员全部是虫人。无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高阶神明,在这里,青蓝纹路成为最低等的人,被一个个橙黄纹路的人指使的脚不沾地。

  紫纹护法跟大仓一样,属于“神族”教义的守护者,自从无疆被押到座前,就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为什么不提前汇报!”无疆刚解释完宁远受伤原因,护法就针锋相对。

  “紧急撤退命令下达,军令如山,没来得及汇报。”

  “保护他的命,比你执行军令更有价值。”

  紫纹护法自顾修理着自己尖细亮丽的手爪,满不在意语气让无疆窝了一肚子火。

  “但那是军令。”无疆无奈,只能再次强调。

  “你什么意思,以为用军令在压我,就能摆脱你们谋杀的事实?”

  “请不要带上我们,重伤是青眼造成的,我一直负责照顾。”

  “卑劣的低等物种,永远不知道悔改的败类,自从你开口说话,每一句都在蔑视神明,我不想再跟听你解释了,等待死亡的判决吧。”

  “来人,把他带到看守间。”

  无疆被两个篮纹虫人带走。

  “你应该立即处决。”“他这是亵渎神明。”

  旁听者对护法的判决评价,在出门的那一刻传入无疆的耳朵。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宇宙的浩瀚让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渺小。星团内环,舰队像一群小蚂蚁逐个跃出。空旷、虚无之境与外圈星团的密集形成巨大的反差,这片被星团包围的虚无之地的核心,才是反物质行星坐标位置。

  但反物质行星还几近不见,因为整个视野已经被两个超大型黑洞占据。黑洞体积,每个都比盖亚的恒星大千万倍,组成了稳定的双星系统。外围的密集星团,就是被这两个黑洞引力捕获的结果。反物质行星,是其中一个超大型黑洞的卫星,此刻沐浴在两个黑洞视界边缘,仿佛随时要被这两个庞然大物吞噬。

  相比于外圈的密集、杂乱的星球,空旷、虚无之境的更加危险可怕。

  “各飞船注意,跃出星团后环形排开,先绕双黑洞公转。”

  看守房内,无疆感觉到平时沉稳无比的星舰正在微微的晃动,这是发动机加负荷运行的结果。透过隔板窗照进的光线忽明忽暗,走马灯一般播放着舰外的斗转星移。

  无疆感到胃部不适,这样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被转化之前那无忧无虑的生活,七年时光,练就了自己逆来顺受的性格。卡蒙2年的虔诚祷告,太空5年的英勇奋战,冷心的霸道,青眼的争功,时时刻刻消磨着自己。而今,护法黑白不辨,是非不分,自己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场不赢,留在卡蒙。”无疆心想,然而转念又想到:“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如果回不了家乡,留着这条命有什么用呢?”

  “牛的寿命15年,从转化到现在已经7年了。听说转化后的兽人,至少能活80年,用60年攒满功绩,后20年回过牛生。”这样的想法,主导了自己7年,不争、退让、谦逊,也造就了今天的尴尬处境,在所有人都争功夺利的大环境下,这好像是必然的结局。

  “这不是卡蒙需要的人!”无疆又想起了当年的角斗,目的就是选出那些能争善战,耍勇斗狠的人。那时的自己,凭着回盖亚的强烈愿望,几乎完成了3胜。此刻回忆,那真是牛生辉煌。如果自己一直能保持那种斗志,也不至于落到今天。

  “如果这次能活命,一定不再得过且过,一定要活出样子。”无疆心里暗下决定。

  窗外的亮度逐渐增加,代替了明暗交替的播放。

  “时空转换机”一颗体积略小于星舰的器械,扭曲时空开拓的必备之物,此刻证发出浓烈的光芒,驶向舰队。

  区别于一般作战舰,这种机械结构简单:就是一个发动机,加少量辅助设备,用以消耗能量,进而散发强大力场,开拓出一条时空隧道,保证隧道内的飞行器处于正常时空中,摆脱“宇宙航行一日,卡蒙已过万年”的窘境。

  黑洞引力巨大,连转换机发出的光线都被吸向黑洞一侧,远远看去,像是一团逆风飞来的火球,所有的火苗都被吹向后侧。

  转换机在靠近舰队的边缘停滞,发出强大能量,重新编辑周围时空。无疆感觉眼部极度不适,时空扭曲,同一片星空向左右眼传送出不同的视觉信号,让目光无法对焦,大脑判断紊乱。

  舰队跟随在转换机身后,向黑洞飞去的路上需要反向推进以克服黑洞强大的吸力。所有战舰都即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又要保证沿编辑器开辟的时空小径前进。

  “所有战舰关闭隔板窗。”

  如果刚才望向窗外,感到的只是眼部不适,那现在看去,只能用目眩神摇来形容。十几个执意要辨明时空景象的船员已经由于大脑运算能力不足晕倒。但还是有人争相观看,即便这些人扭曲空间飞行多年,但那都是在休眠状态进行,新奇感、求知欲和生命体与生俱来的对于渺小、无知的惶恐,让还没有晕倒的围观者,要么瑟瑟发抖、要么泪流满面。

  艾莫的命令发的及时,但依旧有一条星舰由于船员失职,偏离时空轨道。

  “谁都不要救。”艾莫立即下令,阻止了一旁的星舰想把它拖回的冲动。

  “等你把它救出来,已经过去一万年了。”引力空间如此之强,让一向大胆的艾莫也不敢轻举妄动。

  舰队逐渐接近行星。只有透过驾驶台显示屏,才能看到这个行星的真正面目。

  整个行星被黑洞视界外的强光包裹。但区别于一般游离与视界之外的星球,这颗星球的亮度要远远超过视界光线。

  “要不是两大天体引力太强,捕获了附近所有天体。这颗反物质行星,怕是也同其他星系反物质矿一样,被湮灭成陨石或者直接化为虚无。”

  为了此矿,卡蒙所有顶尖人才汇集于此,说话的是四大神使之一,卡蒙所有顶尖科技的掌控人,艾达公爵。

  跟艾莫一样,此人也是满身花纹,只是艾莫的底色是亮黄色,此人的底色却是天蓝色。

  “这里引力场极强,就连引力信号都会在此扭曲失准。外围被星团封锁,难怪我们用尽各种途径,依然没有很早发现这个星球。”

  “隔离护罩施工过半,神王想如何处置此星?”看到不断自转的行星,一面光亮无法直视,一面黑暗接近虚无,艾莫充满顾虑的问道。

  由于该空间内杂质少,反物质行星与周围正物质湮灭速率均匀,在星外轨道出现了一个中性虚空夹层,这为隔离罩铺设提供了完美的便利条件。

  此时,罩面支架已经搭设完毕,无数飞艇向蝗虫一般飘摇在行星周围,要赶在蓝域人干预之前,紧锣密鼓完成施工。

  “说是要运回卡蒙,三大天使一致同意,这个难道有异议?”

  “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在这里开采,任何舰队接近星团都能发现,仅派一艘星舰在内层防守,能防住所有蓝域星舰袭击。”

  “如果他们不袭击这里,守半路劫持你的矿呢?”

  “拦截一艘扭曲空间飞行的飞船,需要消耗的能量和获得的矿藏相比,简直毫无意义。只要我们运输舰别搞那么大,速度别搞那么慢就行。”

  “来回运输耗能巨大,神王舍不得。”

  “运回去,我们能守得住吗?”

  “战斗天使也有害怕的时候?这个矿本身就是个武器,足够摧毁几个星系了。”

  “对,足够摧毁几个星系,包括我们的星系!”

  “你是说,内部叛乱?”艾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只是一方面,看来这里布防完成后,我要回一趟卡蒙觐见神王了。”

  “我与你同去,顺便敲敲边鼓。”

  二人说话间,舰队已经到接近行星表面。温度和引力呈指数增长,整个舰队耗能巨大。发动机已经到达极限。

  “所有战舰分散网布。组织人员对接主辅机切换工作。”艾莫再次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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