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忽然出现,自然惊扰了在水潭边嬉戏的飞鸟小兽,在天空悬挑的鸟儿散入山林,站在树根下观望的兔子松鼠也一溜烟的钻进了草丛之中。
夜莺连忙捂住嘴,只可惜为时已晚,眸子里不禁显出了几分愧疚。
坐在水边大石头上的钟玖似是才察觉,回眸一笑:
“许公子。”
无意间破坏了美轮美奂的景色,许不令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轻笑道:
“是我冒昧,姑娘是怎么把这些鸟兽引来的?”
钟玖摆足了高人做派,此时表情风轻云淡,起身走到了许不令近前,声音柔和:
“花木鸟兽皆有灵性,我幼年经常在山野间采药,时间一长便对这些小家伙了解了,它们也不怕我,换了地方也一样。嗯……也很难说清楚怎么把它们叫过来,公子若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呀。”
通灵之术……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还真有点想学。这本事虽说大用没有,但用来逗宝宝、满枝儿开心,可比小魔术杀伤力大多了……
夜莺明显被钟玖神乎其神的手腕给征服了,笑嘻嘻道:
“钟姐姐,能教给我吗?”
钟玖抿嘴一笑:“自然可以,就是比较麻烦,没个几年学不会。”
许不令也不急功近利,转身走向道路:“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回了船上再说。”
钟玖轻轻点头,侧坐在马上往外行走,询问道:
“方才可见到青虚老神仙了?”
许不令见识了钟玖的本事和人脉,已经把这个神秘的女子当做高人看待了,当下轻轻点头:
“多谢姑娘领路,方才见了一面,名不虚传。对了,姑娘说和武当有点小过节,是怎么回事?”
钟玖听到这个,眼珠转了转,继而眉宇间显出几分无奈:
“江湖旧事儿了,武当山外的长青观,有个孤秋真人,你可听说过?”
许不令一愣,轻轻点头:“天下第一美人,自然是听说过,还有些交际。”
钟玖叹了口气,走在许不令的跟前,柔声道:
“当年江湖上盛传什么‘宣和八魁’,女子皆以能入画为荣。我当时年岁不大,刚开始在江湖上走动,对这个并不在意,后来碰巧和徐丹青遇上了一次……”
“哦?”
许不令和夜莺都来了兴致,放慢马速,侧目看下钟玖:
“以姑娘的才貌,入宣和八魁绰绰有余,为何最后没有入画?”
钟玖手指搅着耳畔的发丝,眸子里带着几分恍惚:
“我本来没关注此事,碰巧徐丹青和遇上了,一番攀谈,最后还是答应让他画一幅。毕竟是给我涨名声的事情,我当时便想着答谢一番,专门去长安买了壶好酒。结果到了约定的地方,却被唐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宁玉合捷足先登了……”
许不令眉头一皱,没想到还有这说法,看着略显不悦的钟玖:
“这和宁玉合没关系,她也是迫于无奈。”
钟玖听这语气,便知道许不令和宁玉合关系极好,当下就调转矛头,语气多了几分愤慨:
“人无信不立,那个徐丹青,要画就画,不画就不画,答应好了的事情,骗我千里迢迢跑那么远,这气谁受得了?之后还来一句‘世间美人再难入画’,这不是明摆的说我比不上宁玉合……人确实不该争名夺利把这些放在心上,可人活一口气。便如同公子,你可以不在意相貌,但真有人说你长得丑,你心里难不成还能很高兴?”
“呃……”
许不令对这话没有半点辩驳的意思,稍微沉默了下,继续询问:
“那姑娘是如何与武当山起的过节?”
钟玖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才十五六,莫名吃这么大的亏,心里自然是不服气。找不到徐丹青,便想和宁玉合聊聊。最开始宁玉合出事了,我还没去打扰,后来宁玉合跑到武当山出了家,我就想上门拜访一番,把那次的事儿说清楚……”
许不令轻轻点头:“然后呢?”
“然后……”
钟玖说道这里,似是想起了伤心事,眸子红了几分:
“当时我还小,去长青观外只是想见宁玉合一面。结果刚到武当没两天,武当山的陈道子过来了,拿剑指着我让我滚,不滚就得死在长青观……我能怎么办,从那之后就没去过武当山,唉……”
许不令眉头紧蹙,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徐丹青当时答应给你画画?”
“我骗你作甚?当时答应好了,你不信去问他。”
“我没有怀疑姑娘的意思,嗯……以前在长安,却是听说过徐丹青以买酒的名义,把过来求画的女子支开……”
“那又如何,他大可说画不了,亲口答应了画画,说想喝酒,我从幽州跑到长安,又跑回去,到头来没找他人,难不成还是我错了?”
钟玖脸上满是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儿就要往下滚。
许不令连忙抬手:“徐丹青失信在先,肯定不怪姑娘。嗯……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好像也和宁玉合关系不大,后来发生的事儿你想必也听说过……”
钟玖抿了抿嘴:“我没说她,只是武当山多管闲事罢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轻笑开口道:“明天应该就到了武当山附近,既然和宁道长认识,我陪你去长青观看看,彼此聊聊也就成了朋友,我当中间人,陈道子来了都得在外面候着。”
话落,三人便快马加鞭前往了金丝峡外的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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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
许不令带着夜莺和钟玖来到武当山下,入眼是空山鸟语、天外是云卷云舒,深秋的武当山景色依旧让人心旷神怡。
武当山无论在市井还是江湖,都是名传万里的风水宝地,各峰上下的游人、江湖人络绎不绝,也不乏沿途售卖纪念品的小贩或者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实际上武当是不算命占卜的,不过算命先生这东西只要有人信就会有,武当山的真道士也不好驱逐。
抵达武当山脚下后,因为提前和陆夫人打过招呼,船直接停在了武当山下的太极湖内,有护卫在官道口等待迎接。
陆夫人两天前就到了武当,和萧湘儿一起去了武当主峰天柱峰的金顶烧了次香,便回来在船上等着。
许不令得知后,因为要横穿武当山境内,便没有直接回船上,先到了武当山外围的长青山。
长青山地势比较偏远,不是很高,只有一条上山的小道。
许不令骑着马在盘山小道上慢慢前行,目光扫视着山外的白白的云朵,看起来就和粉粉的白馒头一样……
“咳——”
许不令脸色微变,坐直了几分。说起来好几个月没见宁玉合和满枝儿,还真是想念,宁清夜上次吻别过后更是再未见过,待会该怎么处理场面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只可惜,许不令的头疼并未持续太久,抵达山顶的长青观后,迎接他的自然是一把大铜锁。
许不令牵着马走到不大的道观之前,看着院墙下面的蜘蛛网,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怎么不在?”
这世道又没有即时通讯工具,夜莺自然也不晓得,走到大门前面瞄了几眼,便是眉头一皱:
“合合,贫道想你了……陈道子……这就是剑道三魁?”
???
许不令走到了道馆的大门前,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大字,脸色顿时一沉。
钟玖就知道会这样,本就对陈道子当年把她撵出中原不满,此时走到跟前扫了一眼:
“哟~没想到名传天下陈道子,私下里是这副模样……”
夜莺看了看旁边的公子,欲言又止。
许不令蹙眉看了片刻,便转身走向了追风马,从马侧取下来了黑布包裹的龙纹长槊,对着山外的云海便是声若洪钟的一声大喝:
“陈道子,你个臭牛鼻子……呜呜呜呜——”
话刚喊出口,在旁边看戏的钟玖就给惊呆了——她只是想黑一黑陈道子,本以为许不令最多鄙夷几句,却没想到脾气这么爆,至于吗?这要是把武当杀神陈道子叫过来,许不令会咋样不敢说,她肯定又得被撵出中原。
钟玖抬手捂住了许不令的嘴:
“许公子,你别冲动!”
柔软无骨的玉手握着嘴唇,动作太焦急的缘故,几乎是抱着许不令往回拉,鼓囊囊的衣襟都挤的变了形状。
许不令嘴被捂住,抬手握住钟玖的手腕拉开,偏过头来脸色微冷:
“武当全真不近女色,这死不要脸的臭牛鼻子,仗着武艺想破戒,我把他叫出来问问对不对得起身上这身道袍……”
钟玖用力把许不令往回拉:“那是武当杀神,天下十武魁,武当山镇派的大师叔……”
“那又如何?”
许不令眉头紧蹙:“朝廷封了个武魁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不把话讲清楚,我明天就带兵平了武当山……”
“平不得平不得……”
钟玖柔声解释:“可能只是江湖上无聊的好事之徒瞎写的,你若是迁怒于陈道子,不就闹大误会了……”
许不令皱了皱眉,仔细一想也有点道理,但是他师父的门上被人涂鸦写这种东西,偌大的武当山难不成都是瞎子?
“钟姑娘,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不是……”
就在钟玖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极远处的天外云海间,一道洪亮的声音遥遥传来:
“何方朋友到了武当?”
钟玖没想到陈道子已经听到了,连忙轻声道:
“许公子,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我虽然和陈道子有点过节,但陈道子终究是成名已久的高人,品行端正人尽皆知,我心里还是服气的。若是因为这种荒唐事儿把他招来,我怕是没法自处了………”
许不令偏头看向脸色落寞的钟玖,想了想,也只得打消了和陈道子谈谈的念头,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山峰,开口朗声道:
“陈道子,你个臭牛鼻子真厉害,剑术天下无敌!”
山上很空旷,洪亮声音传出极远。
远处的山峰上明显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是褒义便是贬义。片刻后才传来了回应:
“阁下是?”
“许不令。”
之后便没了声音。
许不令等了片刻,见对方不说话后,便转身牵着马下山去找陆夫人。
钟玖走在许不令身边,注意着周边的动静,走了一截发现陈道子没跑过来后,有点疑惑:
“陈道子脾气大的很,又不近人情,当年还威胁我来着……你骂他臭牛鼻子,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我堂堂肃王世子,他又不能过来把我打一顿。”
“也是……”
钟玖点了点头,此时才发现有这么个徒弟在身边有多舒坦,帮师父出气都没人敢还手。
宁玉合凭什么这么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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