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许不令话音未落,在场所有的官吏都站起身来,京城的特使也是怒目而视。
姜驽脸色微沉:“你是让本王割地求和?”
许不令摊开左手:“泾源以南已经在我父王手上,你打不下来,更不用说拿回望南关。你我抽调一半兵力在原州打仗,每天的损耗和放血无异。左亲王若是觉得能耗死大玥,大可继续打,我只是带个话,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儿。”
话音落,大殿内稍微沉默了下。
其实现在的局势,陈轩等谋士也看的出来。肃王破了望南关,八万西凉军和十余万的大玥西军堆在原州,北齐这边也在不停的从其他地方调兵增援,想破原州没个几年时间不可能,把望南关打回来更加困难,双方都是难以寸进的局面。
打起仗来每天的粮草、兵员、军饷等等消耗都是天文数字,就看谁先耗不起。北齐休养生息多年好不容易攒了些家底,和地大物博的中原打消耗战明显吃亏,估计最后要么是战事扩大直接破釜沉舟,要么就是以实际控制疆域为界限彼此休战。
北齐底气不足,大玥正在肃清内部,此时全线开战都不合适。泾源已经易手,双方还在打无非是为了一口气罢了。
姜驽沉默了片刻,声音平淡:“此事本王自会斟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不令轻笑了下:“还有件私事,听说左亲王这里有块‘冰花芙蓉佩’,我欠了个人情,过来取,希望左亲王能交给我。”
“……”
大殿中皆是微微蹙眉,而殿外观望的常侍剑则是脸色一沉。
姜驽听见这话,倒是轻笑了下,抬手从腰间解下了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握在手心看了看:
“玉佩是本王祖上传下来的物件,近些年有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想要这块玉佩的人挺多,你孤身一人到本王的府上来取玉佩,本王即便给你,你又如何拿走?”
大殿周边,十余个门客和齐国海、贺镰都是吸了口气,蓄势待发。
许不令左右扫了几眼,持着长槊,慢条斯理的解开包裹黑布的系绳:
“左亲王与我父王在西北对立数十年,即便是敌手,该有的面子,我许家不会不给。今日是左亲王的寿宴,我登门贺寿和你客气闲谈,是不想这大喜日子见血……”
黑布散落,露出通天龙纹的雪白长槊,槊锋长两尺,雪亮如银刃。
许不令单手持槊,槊锋斜指地面,抬眼看向姜驽:
“……但若是王爷不识抬举,可就别怪我许家失礼了。”
“噗——”
在场数门客皆发出嗤笑,如同看一个傻子。
齐国海和贺镰则是盯着那杆龙纹长槊,眼中难掩惊艳。
姜驽打量着许不令手中的长槊,微微坐直了几分:
“水龙吟……甲子前,许烈破我大齐都城,从我大齐国君手上夺下了这件镇国重器,连本王都只是听说过。本以为此生再难得见……你小子,这贺礼倒是挺沉!”
许不令微微眯眼:
“给还是不给?”
姜驽抬起手,玉佩挂在指尖:
“有种,来拿。”
嘭——
便是这一瞬间,灯火通明的大厅横风骤起,地面雪亮的石砖炸裂开来,蜡烛霎时间灭去了半数。
诸多宾客只见方才还静立在大殿中央的白衣男子眨眼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地面开裂的地砖。
与此同时,齐国海和贺镰拔地而起,抽出了腰间佩剑和御赐金刀,袭向了已经身在半空的许不令。
嚓嚓嚓——
抽刀声此起彼伏,呵斥声骤然在大厅内炸响。
“呀——”
许不令双手持长槊,在半空划过一道弯月,银光一闪之间已经扫过了率先冲上来的齐国海。
齐国海剑术在北齐排前三甲,手中宝剑也是世间少有的名兵,身形如苍鹰来到许不令近前,本想施展毕生所学,只是眼前银光一闪过后,便发现那道白衣身影已经绕过他,袭向了后面的贺镰。
瞧见许不令的后背,齐国海脑海中闪过一丝抓住破绽的窃喜,当即抬手一剑刺向许不令的后背。
只是这习武一生本能刺出的一剑,动作有了,却没瞧见手中的剑尖。
齐国海眼中显出几分疑惑,此时才发觉大厅在旋转,上下颠倒。
视野之中,有半个人从空中掉落,身着华美衣袍,只是右肩到左腰被齐齐切开,上半身已经不见了,右手上还握着剑,肌肉本能做着前刺的动作,血水刚刚喷涌而出。
这半个人,好像是我……
齐国海生平最后的念头,便是这难以想通的疑惑和震撼。
怎么可能有人快到让他连心悸都没产生,怎么就这么死了……
夜子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人,这是个怪物……
飒飒——
云纹长槊如同游龙般在大殿内急速翻腾,锋锐至极的槊锋,削断兵刃和躯体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如同只是一道银光从身上划过。
贺镰慢了一步,已经发现了这让人目龇牙欲裂的场景,手中弯刀急速翻转化为守势挡在了身前。
只可惜手上没有半点着力感传来,贺镰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犹如鬼魅的白衣男子,一脚重踏在了大殿中的廊柱上,在空中折身猛冲向了持着刀兵扑过来的王府门客。
低头看去,胸口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血线,身体自血线开始错位……
“啊——”
扑通——
嘭——
诸多宾客的脸色从嘲笑一瞬间转为了震惊,尖叫和错愕声与四块躯体坠落的声响同时响起。
左夜子猛地僵在了坐位上,右手抬起,尚未握住随身的宝剑,眼珠几乎凸出眼眶,死死盯着那道难以追上的白影。
大殿中修罗炼狱般的场景,竟然让左夜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稀记得幼年之时,拿着竹剑在草丛里劈砍,就是这副模样,随意挥洒,草叶一分为二,齐刷刷被削断,和眼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他割的是草,这些可是活人!
“呀!”
“啊——”
嚓嚓——
大殿中如同被强风席卷,血肉纷飞案几四分五裂,却看不清那到席卷的横风。
殿外的常侍剑本来握着腰间宝剑,此时却急忙松开了,生怕被殃及池鱼。
野道人吴忧则是满眼绝望,绝望到如同一只蚂蚁站在苍穹之下,蚂蚁可以看见青天白日,但区区一只蚂蚁,如何入苍天的眼!
“杀——”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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