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骏马在官道上疾驰,身形如黑色奔雷,脖子上的马铃铛‘铛铛’作响,离得老远便能听见,偶尔有走夜路的商队遇上便连忙让开道路,尚未看去马匹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这什么马,跑这么快……”
“吓死个人……”
追风马在冬夜中喷着粗重鼻息,长安城中行人太多没法狂奔,许不令也没有遛马的习惯,已经憋了太久,出城后便全力奔袭,连催促都不用。
寒风凛冽间,许不令提着从城门守卫手中抢来的白蜡杆大枪,长发随风乱舞,双目微冷,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搜索。
下午进宫没有带兵器,不过他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拿不拿宝剑区别不大,用枪还要习惯些。
追风踏雪万中出一,日行千里或许有点夸张,但没有沿途关隘阻挡的话,三天从长安跑回肃州城都不是问题,肃王把这匹马送过来,或许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东郊驿站距离长安城二十里,放开了跑用不了十分钟,只是跑出十几里地都没有发现祝满枝等人的踪影,许不令眉宇间露出几分恼火。
到这个世界一年,曾经的记忆早已经融合。
许不令身为肃王嫡长子,在西凉十二州就是太子。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来,天子脚下得装猪是没办法,但能踩许不令的也只有龙椅上的皇帝,文武百官都得先问过西凉铁骑的刀才能说话。
祝满枝的身份没暴露,皇帝再没事干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一个小侍卫,即便要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今天有人盯上祝满枝,必然是某个小势力。
仇怨不会凭空产生,祝满枝来京城时间不久,满打满算得罪的人也就一个福来楼,一个白马庄。
这两家许不令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也没想过他们有这么大胆子报复,此时出了岔子,自然担心来不及。
纵马狂奔,极远处出现了一个小亮点,是东郊的驿站灯笼。
许不令眉头紧蹙,仔细打量周边,总算是从雪原中发现了几行凌乱的脚印,朝着侧面冲了过去。
“驾——”
许不令轻夹马腹,便跃出了官道,沿着雪地上的脚印追去。
跑了不过片刻,抬眼便瞧见护卫中的老七被一个持枪汉子一枪扫退摔在雪地上。
地上已经躺了两个,刘猴儿身中数刀已经不动弹了,王大壮双腿重伤没法起身,只能趴在地上用刀乱砍。雪面上到处都是血迹,祝满枝持着雁翎刀吃力招架。
“杀——”
“当心——”
“啊——”
嘈嘈杂杂的呼喊随着寒风飘来,声音逐渐清晰。
许不令脸色暴怒,猛架马腹一抖手中长枪,发出‘啪—’的一声爆响,竟是把枪头下的红缨震的四分五裂,如同白日惊雷一般……
————
雪原之上。
几轮拼杀下来,祝满枝眼看着两个入京以来对她照顾颇多的袍泽身负重伤,伸出援手的义士悍不畏死的掩护她而频遭重创,她却没有丝毫办法,已经近乎绝望。这还是对面两个悍匪没有伤她的前提,若是有意杀她,恐怕她早就和两名同伴一起躺地上了。
时至此刻,祝满枝也明白两名凶悍至极的匪人是冲着她来到,至于缘由也猜出了些。能请动这么厉害的高手来杀狼卫,不光要花大价钱,还得事后摆平案牍库的追究。长安城中有这个能力的也就魁寿街上那一小撮王侯将相。
祝满枝来长安没多久,招惹的王侯也就一个忠勇候李宝义,是谁想抓她不言自明。
扫平白马庄是许不令的提议,她只是跟着跑腿,目的是为了把她抬进案牍库打探锁龙蛊的消息。
如今惹祸上身,许不令却不搭理她了……
祝满枝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圆圆的眼睛里不禁显出几分委屈,可马上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是她自己要进案牍库,许世子出手相助,彼此互惠互利,谁也不欠谁的……
祝满枝吸了口寒气,倔强的提起刀又朝吴彪冲了过去。
江湖人嘛,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死就死了,不怨谁……
嘭——
老七再次被朱彪一枪砸的摔在地上,口鼻满是鲜血。
祝满枝悲愤交加之下,以刀做剑,便想用她爹交给她的杀招和两名悍匪拼命。
眼见两名身材高大的悍匪直冲而来,祝满枝正要拼死一搏之时,一声惊雷忽然从远处炸响:
啪——
声音响彻雪原,继而是擂鼓般的马蹄声。
朱彪是用枪的好手,听得出这是抖枪花的声音,可声音抖这么响,需要多大的臂力超出了朱彪的想象,当下急忙回头看去。
解环察觉异动,也是调转刀身看向后方的雪原,不曾想人生中最后的一眼,看到了常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烈马飞奔,长枪如龙。
雪沫纷飞之间,雄壮战马高抬前蹄。
马上一袭白衣的绝美公子,纵身一脚踩在马首之上,借着马匹跳起的力道腾空高高跃起,双手持雪亮长枪举至脑后。
这一跃,跳的很高,吴彪自下往上看去,便如那白衣胜雪的公子,与半空的弯月合为了一体。
“呀——”
近乎爆裂的长啸。
白腊枪杆在空中崩成了拉满的强弓,带着骇人的破风声砸下。
吴彪瞳孔猛的一缩,只觉那白衣公子眨眼便到了头顶,仓促之下,只能横举铁枪,识图当下这开山摧残般的一击。
啪——
令人耳朵发麻的巨响。
结实的白腊枪杆砸在铁枪之上,直接崩开四分五裂。
吴彪难以承受如此巨力,靴子直接被砸进了雪地,双膝还未跪下,崩断的枪头便砸在了脑袋上,霎时间血光飞溅,如同一个熟透的西瓜般炸裂,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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