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歉

  在西市白忙活一早上,驱马来到国子监外的下马碑前,已经日上三竿。

  在下马碑前等了许久的老萧,乐呵呵笑道:“小王爷如何?可俘获了那傻姑娘的芳心?”

  许不令叹了口气:“祝满枝有点傻头傻脑,能不能换一个?”

  老萧摇了摇头:“案牍库存着各路王侯世家密档,乱闯视同谋逆,换成机灵点的肯定不冒险。”

  许不令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径直入了国子监。按照规矩,‘旷课’要罚敲钟一天,他不喜欢和文曲苑的一帮小屁孩呆在一起,自觉的便到了钟鼓楼。

  钟鼓楼下有专门给面壁思过的学子暂住的房间,屋子里只有床和书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许不令在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笔墨,便开始抄《学记》。

  百余字刚写完,正前方的窗口便飘过一道倩影,正抬着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上方,脚步很轻,似乎怕被发现,双手叠在腰间,走几步又折返,然后又继续往上走。

  许不令微微蹙眉,放下毛笔,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只当作没看见。

  咚咚咚——

  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又在上面转了一圈,发出“咦~明明过来了……”的声音,然后又‘咚咚咚—’的下了钟鼓楼,来到窗口之外。

  许不令眉头紧蹙,起身抬手,取下撑杆关上窗户。

  松玉芙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秀发飞散一圈,眸子里露出几分惊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嘭—’的一声轻响,窗户关上了。

  松玉芙愣了下,想了想,走到房门外,抬手轻敲。

  咚咚——

  “没人。”

  “世子殿下,我……我能进来吗?”

  “……”

  “……那我进来了哈……”

  吱呀——

  房门推开。

  松玉芙走进屋里,端庄有礼,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到书桌旁,微微福了一礼:

  “许世子,上次……”

  “随手关门。”

  “嗯?”

  松玉芙眨了眨眼睛,见许不令认真抄书没有抬眼,柔柔一笑,回身把房门关好。

  只是回头之时,忽然就发现许不令已经到了背后,手撑在房门上,离的很近,把她堵在了房门上。

  壁咚。

  “呀——”

  松玉芙吓的不轻,双手蜷在胸前,后背贴着门板,仰望着眉头紧蹙的许不令,颤声道:

  “许世子,你做甚?”

  “我还想问你做甚?”

  许不令居高临下,审视着不请自来的松玉芙,淡淡幽香扑鼻,稍微凑近了几分:

  “一个女儿家,孤零零跑来找男人,想当王妃?”

  “我……”

  松玉芙抿了抿嘴,眸子里带着几分恼火,轻声道:“许世子怎么口无遮拦……我……我是过来道歉,上次你打萧庭,是我误会你了。”

  许不令听见这个,眉头微蹙:

  “误会什么?”

  松玉芙很是认真:“我本以为许世子脾气暴虐,却没想到您是个不图虚名的真君子,上次你因为萧庭目光无礼才出手教训萧庭,还有上上次你破私盐案……”

  许不令脸色一沉,这话被陆姨听到,估计又得唠叨他“连藏拙自污都不会”。

  “我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单纯的喝醉了才打的萧庭。”

  松玉芙哪里肯信,认真道:“就是,许世子明明就是君子,为何要蒙受不白之冤?我待会儿就去找我爹给你正名,让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你不是脾气不好,只是年少老成不图虚名,不屑于解释……”

  “……”

  许不令深深吸了口气:“松姑娘,你不要自作多情。”

  松玉芙表情严肃:“君子蒙冤、小人得志的事情,我岂能坐视不理?”

  许不令见道理讲不通,便表情一凶:“过来道歉得有诚意,抄三篇《学记》,你我彼此两清。”

  松玉芙娥眉轻蹙,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帮你抄啦,上次已经帮你抄过了,再者,即便萧庭有背君子之风,你也不该与小人动手,那样岂不是也成了粗人。所以你打人还是不对,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絮絮叨叨。

  许不令手撑着门板,微微凑近几分,表情桀骜:“你说再多都没用,今天不抄,你出不了这道门。”

  松玉芙微微后仰,本想把许不令推开,可又觉得不合适,便收回了手,认真道:

  “我不会帮你抄的,大不了不出去。”

  许不令点了点头,冷冷盯着她。

  松玉芙很有骨气的抬头挺胸,有恃无恐。一副‘你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不会打我’的模样。

  局面僵持下来。

  日月流转,眨眼便从中午到了黄昏。

  松玉芙身体柔弱,硬站了几个时辰有些吃不消,双腿不动声色的变幻重心,依旧倔倔的盯着。

  许不令半点不着急。

  咕咕—

  肚子饿了,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松玉芙脸猛的一红,霎那间眼中便水雾蒙蒙,转身想打开门,却拉不动。

  许不令淡淡哼了一声:“你当我的话是开玩笑?”

  松玉芙跺了跺绣鞋,有些着急了:“许世子,我不能帮你抄。”

  “那你就别出去。”

  “不出去就是了,一天不吃饭又饿不死。”

  许不令淡淡哼了一声,抬手提溜着松玉芙的后衣领,打开房门往钟鼓楼上走。

  看模样又要去钟鼓楼上玩‘蹦极’。

  松玉芙脸儿一慌,在空中摇摇晃晃,挣扎了两下,反而把自个勒的有些难受,便焦急道:“许世子,你怎能如此,快放我下来。”

  “抄不抄?”

  松玉芙抿了抿嘴,犹豫许久:“……最后一次啦。”

  “不可能,以后抄书的事儿都归你。”

  松玉芙顿时不乐意,眼中有几分委屈:“凭什么?”

  许不令把她提会屋里,平淡道:

  “凭你给我抄书,我替你保密。”

  松玉芙抿了抿嘴,憋了许久,才是小声说了句:

  “你不讲理。”

  “知道就好,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许不令在床边坐下,正襟危坐,认真盯着。

  松玉芙无可奈何,走到书桌边,拿起毛笔,很不情愿在宣纸上继续写着《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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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外的缉侦司衙门,带刀狼卫三人一队来回进出,各自领命前往大玥国的天南地北追查各种大案。

  暮色时分,祝满枝没精打采的回到衙门里。

  缉侦司作为天子耳目权职很大,十年前朝廷横扫天下杀的江湖人闻风丧胆,史称‘铁鹰猎鹿’,缉侦司也借此趁势而起,其上达天听下震绿野,没有不能管的事儿,京官见了都得绕道走,不过这份殊荣只限于天字头狼卫。

  地字头的也就比寻常捕快高一等,而‘地狗营’这种七十二地煞吊车尾,在缉侦司基本上没有地位可言,要么是新来的,要么是养老的。

  巡城房的大院之内,大多都是老头或者青瓜蛋子,王大壮和刘猴儿早已经回来,蹲在巡城所的大院里和几个同僚唠嗑。瞧见祝满枝回来,刘猴儿笑眯眯的开口:

  “满枝,咋愁眉苦脸的?”

  “巡街没事干,无聊的。”

  祝满枝解开头上包裹的黑巾,挽好头发,从怀里取了根荆钗插在头上,跑到接满雨水的水缸前当镜子照了照,轻声询问:

  “最近衙门里有没有大案子?”

  刘猴儿想了想:“大案子多的是,归缉捕房管,咱们巡城房管不了……嗯……前些日子东城那边出了点事儿,有人潜入咱们指挥使张大人的私宅,被暗哨发现打了起来,天威营去了十二个只回来八个,贼人遁走,大人让我们注意着点,有消息立刻发传讯烟火。”

  祝满枝听到这个,心中微惊。天威营在天字营中排第八,三十狼卫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在江湖上横着走,出去四队十二个都能灭寻常江湖势力了,只回来八个还没抓到人,这得是多猛的贼人?

  祝满枝眨了眨眼睛:“要是我抓到了,能不能进天字营?”

  王大壮磕着瓜子:“进是能进,不过现在天字营都如临大敌,你小心把命搭进去,老老实实找些安稳差事,别瞎想。”

  祝满枝轻轻点头,转而询问:“城外白马庄的东家是谁,你们知道不?”

  刘猴儿想了下:“白马庄好像是富家子游玩的地方,普通人不许进,恐怕和某位大人有关系,你打听这做甚?”

  祝满枝想起那句“把你卖青楼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苦叹一声:“就是问问……”重新包上头巾,没精打采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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