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天上飞舞,在地上堆积,在树梢落户,目力所能及之处,一片苍白。如果有诗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叹天地的辽阔与人类的渺小。
但是此时此刻,这里没有诗人。
在苍茫的天地只见,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缓缓地移动着,不时踉跄一下,随后又接着移动。
“好冷。”伊莉雅打着颤呻吟着。此刻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这使她的身躯显得更加娇小。呼出的热气迅速被冰冷的空气冷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伊莉雅的发梢和睫毛上已经挂满了厚厚的霜。
亚哈德的话仿佛还响在耳畔:“伊莉雅,我本以为你会深刻的认识你的指责与使命,可是今天,你让我失望了。你动摇了,伊莉雅,你必须接受惩罚。”
伊莉雅很清楚亚哈德这样做的目的:他要将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所感受到的温暖,尽数打碎;他要让自己只沉浸在痛苦之中,重新变回那个由仇恨填充的人偶,只有这样的她,才会完美地执行家族赋予的任务。
寒冷像一个贪婪的恶魔,一点一点夺走她体内为数不多的热量。伊莉雅的牙齿不住地打战,她感觉生命正渐渐地离她远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被一个人所吸引,关心他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要去了解他,了解他的身份,了解他的过去,天天想着他的故事,连梦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呢?在他面前,自己好像不在是自己了,而是那个已经远去,消失不见的小女孩。喜欢在自己任性的时候,看到他无奈的苦笑,或是在说笑时,温柔宁静的眼眸。伊莉雅知道,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变了。
冰冷的风雪将伊莉雅拉回现实,她必须尽快回到城堡,而不是像垃圾一样被拖回去。可寒冷成了她的大敌,伊莉雅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消失。她还要穿过一片森林,不远处黑压压的树木像一头张开大嘴的巨兽,等着吞噬孤独的灵魂。
伊莉雅的双眼已经模糊了,寒冷环境中引发的低温症已经让她有些神智不清,她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走着,走向那片森林。
而老天爷却对这个凄苦的女孩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几声凄厉的嚎叫打破了寂静,也让伊莉雅心神巨震。
一对,两对,三对,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树林里,带着饥饿和贪婪,那是属于狼的眼睛。
雪已经下了一个多月,森林里的狼,已经饿疯了。凡是能吃的东西到已经被它们吃的一干二净,它们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刻在它们眼里,伊莉雅不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而是一堆移动着的肉,是吃的,是一顿能让它们享受的大餐。
伊莉雅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对掠食者本能的恐惧。在雪的映照下,伊莉雅看清了它们尖锐的犬齿,看见了它们垂下的唾液,还看见了,它们疯狂的眼睛。
它们会吃了自己!这是伊莉雅的第一想法。
跑!这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可当她要抬起腿的时候,却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上。伊莉雅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没有了逃跑的选择。
接下来,要怎么办?伊莉雅因恐惧而颤抖,她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突然,一道血红色的符文映入她的眼帘。
令咒!有了它,西洛一定会来救自己,西洛他一定会......
伊莉雅定住了,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被扑灭,远比外界寒冷的凉意从她心头升起:她终于明白了亚哈德的用意。
亚哈德知道,西洛拥有很高的抗魔性,他那高达b级的魔抗甚至可以强行抵消令咒的效果。如果是平时的话,单一令咒根本杀不死西洛,还有可能被他反杀。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伊莉雅有了生命危险,对伊莉雅在意的西洛一定会去救援,而这个时候,他对伊莉雅的防范就会降到最低。如果伊莉雅发动令咒,就有很大的可能杀掉西洛。
伊莉雅战栗着,凭借她对自己从者的了解,这个计划必然会成功。同时她也清楚,这是亚哈德给自己的考验,要让她亲手摧毁她的希望。
彻底明白了的伊莉雅看着那鲜红的令咒,如同鲜血般刺目。这时英灵与她关系的证明,而她,却要将其摧毁。
不知为何,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伊莉雅眼前浮现,年幼时与双亲在一起的幸福,等待的孤寂,十年间的痛苦与仇恨,还有最近一段时间的温暖。
忽然,伊莉雅觉得挺没意思的,自己被重要的人背叛,被仇恨所支撑,一直要复仇,可到头来,自己却要背叛重要的人来达成目的。就像是一个圈,跳进去,就再也跳不出来了。
伊莉雅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至少,能留下的最后回忆,是幸福的。”伊莉雅忽然想起来,这些年,自己如同一个人偶一般,被仇恨驱动着,没有一丝的自由。
伊莉雅躺在雪地里,冰冷的雪灌进她的衣领,浸着她的头发,可伊莉雅却从没有感受过自己像现在这样鲜明地活着。
狼群渐渐地靠近,饥饿使它们疯狂,也让它们谨慎。刚刚猎物的挣扎让它们稍稍停顿,它们要等猎物失去力量,然后不费力气的吃到这份大餐。而现在,好像正是时候。
伊莉雅躺在雪中,她已经听到了狼群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那是死亡的信号。伊莉雅放弃了挣扎,等待死亡的降临。伊莉雅笑了,眼角那一丝不甘的泪水,带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解脱,终于滑落下来。“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一道箭矢带着风的呼啸,狠狠地贯穿了一头狼的身躯,带起的温热鲜血,滴落在伊莉雅的脸上,有点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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