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斯话噎在嗓子眼里,几次张口,都吐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
换一种表达方式来说,就是当初若不是实验装置,因为那只偶然出现的怪物而爆炸,你,现在也就是一堆枯骨泥尘。
伊莎贝拉贵为皇女之尊,她的思想和平民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对待奴隶的态度,她或许心生怜悯,但绝对不会来一场浩大的解放运动。
但是风樱刚刚说了,她和梅薇丝,曾经是帝国平民!
伊莎贝拉的思绪不自觉已然飘远,她曾记得某年某日,她的父亲在帷塔伦高台上面向士兵与平民演讲,举手投足间尽显气宇轩昂,豪迈如云。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和感染力,一番不知道是提前写好还是临场发挥的亲切宣言,使得无数士兵平民潸然泪下,当场下跪再次效忠。
那个时候皇帝的形象,是一副理想远大又爱民如子的明君。
毕竟想要光复佩鲁斯帝国的荣耀,那得有士兵才行,士兵哪里来,平民!
平民才是帝国根基。
皇女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目光顺着希娅特斩出的百米通道,呢喃自语:
“奴隶的来源是战争中的俘虏,是犯了罪的罪犯,可是这几年德洛斯并未有大规模战事发生,但是竞技场的奴隶,一直都没有变少。”
竞技场!
听到这个词语的希娅特俏脸猛然发寒,杀意更是弥漫扩散,让塞勒斯都不得不谨慎以对,防止她暴动。
帝国竞技场原本是哈因里希二世修炼的一处度假行宫,位于帷塔伦的东南方,紧挨着这座黄金之都。
后来里昂上位之后,大兴土木,将浩大的行宫修建为帝国竞技场,也就是角斗场,供贵族们消遣娱乐。
角斗场每周一次,进行一种极度血腥的竞技战斗,参战人员包括鬼手患者,魔枪士,某些贵族的奴隶,各种冒险家以及各种凶残的怪物等等。
如果说虚祖的武斗大会是格斗技的巅峰较量,那么帝国竞技场,就是生与死的拼杀,能活下来的胜者,大部分情况下只有一个!
不仅仅是贵族们乐此不疲,就是里昂皇帝,一个月内举行的四场比赛,他起码也会亲自去一次。
之所以帝国有源源不断的“奴隶”,以及贵族之间越来越昌盛的攀比行为,根源,就在帝国竞技场。
因为每周一次,竞技场中活下来的那个人,可以亲自向皇帝,提出一个“愿望”!
奴隶为了自由,强者为了财富和名誉。
日复一日,永无止境,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
并且因为德洛斯独特的“尚武”习俗,贵族家族大都有传统的武技和剑术,即使是以逃跑著称的“疾风之休曼”,年轻时也是一把剑术高手。
于是贵族便以“扩充私人卫队、打工抵押税收”等各种很好听的名义,大肆在领地内获取有天赋的孩子。
之后孩子们会被专门的训练师,训练成只知道拼杀的战斗奴隶,只有杀死对方,才有饭吃!
一支五十人的儿童队伍,淘汰率也就是死亡率为九成。
存活下来的孩子只是迈过了第一道生存门槛,他们会学习贵族们才能学习的武术,并被送到当地角斗场,进行初步的挣扎与拼杀。
层层递进之后,最终能参加最高竞技场的人,他们每一个身后,都是尸山血海的堆积铺垫。
因此,贵族们为了保证选拔成功率,会特地挑选一些天生就具有特殊天赋的人才,比如鬼手患者,魔枪试验品等等。
娜塔莉娅,就是因为坚韧的生命力和魔手效果,被贵族看中后习得了驭剑术。
同时,帝国的种种试验品,比如低配版绿色邪龙,也会投放到竞技场来增加难度,测试性能。
凡是能在帝国竞技场获胜的奴隶,理所当然会被解除奴隶身份恢复自由身,并赏赐大批金银,踩着血流成河的软土地离开。
当然,有部分胜利者因为血腥拼杀已经迷失了自我,干脆又投入了贵族麾下,寻求一分朦胧的熟悉感。
而培养出胜利者的贵族,自然也会大出风头,这可比穿金戴银炫耀多了,若是奴隶们识相装个哑巴,那个胜利者的愿望,也是可以由贵族们来“替”奴隶请求的。
帝国竞技场,已经成了德洛斯帝国最恶臭最糜烂的地方,贵族们在台上红酒碰杯,谈笑风生,奴隶们台下鲜血淋漓,以死搏命。
塞勒斯当场知道竞技场背后的条条道道,但是皇女伊莎贝拉,曾经单纯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竞技场,为了名誉和财富,自愿参加的竞技场。
好一会沉默之后,伊莎贝拉苦涩摇头:“有什么办法么?”
她大概猜出来了,夜林既然带她来到这里,就侧面暗示了她父亲当初提出的远嫁,他其实是会拒绝的。
再加上最近的风风雨雨,什么三名议员谋逆女王、用人命铸魔剑,贪污狼藉等等,足以验证夜林起码是站在贝尔玛尔这一边的。
她的存在或者说恰恰因为她的皇女身份,反而是处于一种最为尴尬的境地。
“对不起,骗了你。”夜林惭愧致歉。
“下一步,你会怎么做?”伊莎贝拉眼神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平静如水,只是微红的眼眶,显现出她内心的不安宁。
“我想帮助贝尔玛尔复国,并摧毁帝国竞技场。”
塞勒斯一惊,他居然真把下一步的计划,就这么坦然说出来了。
他想把贵族们聚集的竞技场,给毁掉?
难道说,他是准备湮灭掉起码十分之一贵族阶级?
但是塞勒斯无奈环顾一圈,一众觉醒者悄然围住,仅凭她和皇女两人,大概率是逃不出比尔马克的,况且还有一个战斗力极不明朗的夜林。
“也就是说,我和塞勒斯今天是跑不掉了?”伊莎贝拉满脸酸涩。
夜林沉默少许,还是叹了口气:“对不起。”
情绪更低落了……
切~
谷雨突然发出不屑的意味,打破了僵直又尴尬的局面,鄙夷道:
“皇女,说句实话吧,要不是夜林说你还有救,算是个朋友,从开始到结束的所有动作我们全部暗中行动,你不仅一点信息资料都不会知晓,甚至傻兮兮被嫁过来,有了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
大概是觉得训斥皇女很爽,谷雨满意的双手环胸直哼哼:“虽说父罪不及子女,里昂是个好父亲,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君主,可比起现在打他一耳光,总比未来拉出来游行在笼子里丢白菜强吧。”
话说得相当难听让伊莎贝拉直皱眉,但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后,还真有几分道理。
德洛斯现在完全可以说“外忧内患”!
贝尔玛尔想复国,班图族对德洛斯有着血海深仇,虚祖因为佩鲁斯遗留问题,也是极为谨慎的态度,这是外忧。
过于恶劣的阶级制度,顽固几十年的血腥竞技场,平民怨念已然积蓄到了极点,这是内患。
德洛斯帝国的高压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极点,未来几年若无意外,只能通过发动侵略战争来缓解国内压力。
里昂年龄逐渐增高,作为公认的下一任继承者范恩皇子,已经成了贵族们各种巴结的对象,俨然他已经是德洛斯帝国的新君了!
大皇子范恩平日里又丝毫不遮掩自己对皇位的渴望性,除了必要的聚会和节日,压根就不愿意回帷塔伦。
差点就直言天下岂有三十年太子,老东西你再不退位,我就在外面拉着贵族起义了。
里昂自然很不爽,纵使那是自己儿子。
野心勃勃的里昂父子,要是再没有点意外来转注意力,只怕说不定会来一场“父慈子孝”的感人行为。
如果从这方面意义上来看,假如行动计划成功的话,夜林简直就是德洛斯帝国的好医生,好朋友。
拔病除灶不说,同时外兼改革小能手,最后还担任调理皇室关系的心理辅导师,可谓劳心劳力也没啥报酬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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