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县东南方向已经建起了连绵二十里的军营,虽然大军还在聚集之中,各营的马号粮号却已经是一应具备,甚至细致到每个营地中都有百人连队所需的灶台火眼,白子大军一来,立即就能宾至如归。
这就是秦军恐怖的后勤力量,并非只是在国内才有如此待遇,就算大军出外作战也是有随军征发的民夫负责安营扎寨等类琐事,保证秦军战士精力不失,个个都能以十成力量投入战斗。
那位倒霉的王县丞就是因为征发民夫不利误了归期,这才被赵良砍了脑袋,如今他的首级就悬挂在辕门之前,无数人来来往往,议论着这位倒霉的县丞,往往在议论过后,一个个就变得更有干劲儿了,无论是没有军籍的普通农夫各地征调的熟手工匠还是一支支从西域调集来的军队,顿时变得井然有序,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没有半分杂乱。
这一个多月来眉县已经聚集了两三万大军,有些来自与雍郿接壤的羌人故地,有些则是来自西域深处,最远的甚至来自城郭诸戎,有羌人有山戎甚至还有曾被白栋灭国的塞种人,也有部分是驻扎在西域东境的雍郿精锐,多半都是出自孟西白三家,接了西君的命令后这些军队纷纷涌向眉县,就如是开了一场各民族的狂欢大会,不过因为言语不通习俗不同,难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可只要赵县令出面,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县中僚属无不称奇。这位心狠手辣的赵县令实在是个强人,竟然可以精通各族语言和风俗习惯,若不是他来,只怕任何人都无法应付这只由各民族汇集而成的大军。
赵良将县中诸事一概交给刚刚升任了县丞的王文簿后,便住在工坊不走了。他实在是好奇得紧。别人若是做了统军的将领,第一关心的自然是军营,可这位白子却与众不同,还在西域时就传令他建设工坊,而且这工坊的面积足足占了整个军营的三分之一,也不知是要用来做什么。
这个时代大军出战是没有临阵打造战车的。就是要攻城拔寨,也是要逼近敌城后就近取木而为,哪有大军还未聚集就先打造这些器具的?就算带去魏国这种一马平川的四战之地都是个麻烦,何况这次是要攻伐巴蜀,章蝺也是疆场上成了精的人物。还不是因为道路难行才失败的麽?而且章蝺走得还是相对较为平坦的故道,如今白子要大军都来眉县聚集,显然是要取斜谷而行,这条道路可比故道难行得多了,在赵良看来属于极为疯狂的行为,倒是颇合他这个疯子的胃口。
果然这位白子从不会无的放矢,工坊刚刚建成不久,就有无数工匠先于大军而来。其中赫然有着公输家和墨家的子弟,这两家都是工家大派,而且还是死对头。这次更是使上了性子,公输家硬生生来了五百余名巧匠,墨家就更为夸张了,派来的人数不在公输家之下就算了,而且每个还都是手执刨锯腰悬墨剑,公输家的子弟不过只是巧匠而已。他们这些子弟不仅是巧匠,还都是修习过剑术的墨者。砍木头和砍人的手段那都是一流的。
聚集了这么多天下一流的工匠,却偏偏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东西。每天就见到大量的木料被从各处运来工坊,和站在木料堆前斗嘴的公输家和墨家子弟,赵良的好奇心都要爆炸了,忍不住就想去书询问,想到此刻白子估计也在赶来眉县的路上,就算用县中的飞鹰传书也未必能收到,便只好压下好奇心等待白栋的到来。
不觉那位倒霉的王县丞都过了头七,军营中聚集的各路大军也足足过了四万人,忽听西北方向隐隐传来人马嘶鸣之声,未及便觉地面震动,正是无数铁蹄踏来。赵良兴奋的一拍大腿,爬上高处了望,只见地平线上已现出上百面旌旗,最大最显眼的那面正是黑底白字的西君大旗,一**铁甲精骑排成整齐的队伍从地平线下一**冒了出来,转眼就铺盖了大地,声势之大,犹与天接,正是西君白子身旁最为精锐的军队,由雍郿精骑为骨干的全甲骑兵,只是蜀道难行,这些骑兵当真可以派上用场麽?赵良不觉微微摇头。
眼见大军到了面前,当先那个在卫士环绕中的正是白栋,没有顶盔贯甲也未做君侯打扮,只是着一身蜀绣青袍,头发简简单单挽成一个髻用玉簪穿过,只是双目看他时已经不似那个初见的白子,俨然是封疆君主的威严。
赵良正欲上前拜见,白栋已跳下马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得好,果然治水如治人,本侯在路上收到消息,眉县军营被你整治的井井有条,我这几万大军倒是因你享福了。只是日后少用些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那位王县丞正如你我一般,也是有着母妻儿女......可曾厚葬了他麽?”
“以一县之礼葬之,他家中老母妻儿日后都将由属下照顾。”赵良心中一凛,白子在路途中就见自己这边的事情了解清楚,如观掌纹,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还不够,他有个儿子已经到了入学之年罢?安排他进入fèng鸣书院读书,日后也好有份前程。”
“白子宽仁,属下代王县丞谢了。”
“也不用太早谢我,你身为县令却擅杀一县佐丞,这是越权,按律当免去你的职司,仗责八十,本君侯特免你的罪过,罚俸半年算了。”
“君侯......”赵良面色一变,他老婆虽然跑了,家中却还有六十岁的老娘,做官又做到家徒四壁,这官俸一罚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没钱我给,该罚还是得罚,不过从今起我就是你的债主了,你好意思不报答?随我来营中罢,有事情要你去做......”
“是。”赵良心中暗暗好奇,他这个县令不过要担负为大军后勤的任务,如今早已经算是超额完成,按说白栋一来大军建制完善,后面的事情就该是交给军需营了,他最多只是从旁协助,怎么还有事情要自己做?不过这位西君威严更胜昔日,就算是他这个心狠手辣的狂士也不敢多问,便随白栋向大营走去;跟随在白栋身旁的桑娃子曾在卫鞅府中见过他几次,与他也算谈得来,见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便压低了声音道:“赵先生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正该高兴才是,不必担心。”说完对他微微一笑。
赵良心中不觉一松,他其实也不是怕,只不过这位这位白子常有惊人之举,近来更是将公子顺这种贵族之后也变成了海上杀人放火的强盗,而且还鼓动帝君发放什么私掠许可证,海盗们抢得越多功劳便越大,他还真有些担心白子见了自己的狠辣手段,也将自己弄去做个海盗劫匪什么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随白栋进了帐中,白栋只是叫他落座,又命桑娃子去请公输家和墨家的首脑前来,过不多久,便见帐帘一挑,进来的竟是公输家主公输清和墨家巨子禽滑西。赵良也是当今名士,这两个人却还是认得的,不觉大吃一惊,这些日子他多住在工坊之中,却不曾见过这两人,万万没想到竟是他们亲自来到了眉县。
白栋却是轻轻一笑:“公输家主和巨子请坐,两位已是讨论了月余,如今可有结果了麽?”未完待续
ps:ps:伐蜀这段不好写,历史只记载了司马错灭蜀,却极为简略,昨日琢磨了许久,总是没感觉,写写删删的,所以停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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